4.第四章

作者:奶油泡芙醬
楚朝陽問題不大,她當然不是被自己丑得暈過去,而是乍然餓了幾天,又一下子吃了太多隔夜有些壞了的食物,甚至還喝了生水,一個沒弄纔好腸胃就失調,出事了。

  疼得打滾不奇怪。

  送來鎮醫務所,又上吐下瀉了幾回,楚朝陽沒被病折磨死自己先羞死了。

  醫生給看了看,問具體哪裏疼,問她吃了些什麼,心裏有數,就給掛了兩瓶水。

  楚朝陽第一次打吊針,那真是新奇得不行,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一臉驚悚盯着醫生拿着針頭的手。

  那醫生是個青年,長得挺俊,頭髮留的半短,外面披着一件寬鬆的白大褂,裏頭穿的是襯衣和西褲,整個人顯得很勁瘦,個高腿長,清爽又帥。

  醫生見楚朝陽一副如臨大敵,蹦的緊緊的模樣,倒笑了,挑眉,“怕打針?”

  他語氣有些調笑但聲音是慣有的溫柔。

  很有些哄人的調調。

  楚朝陽一聽嘴巴就癟了,淚眼汪汪,然後用力點頭。

  她就是那種典型的要人寵要人哄非常矯情的脾氣,你對她露個好臉,她越發能蹬鼻子上臉。

  好在這醫生挺敬業,也沒嘲諷楚朝陽,當真跟哄小孩兒似的:“別怕,不疼的。”

  跟楚朝陽說話的空擋,就把針頭給扎進血管裏去了。

  楚朝陽回神,一愣,真沒察覺到疼。

  醫務所挺忙,時不時有人過來,青年醫生專業又耐心。

  楚朝陽就在坐在椅子上,看看自己手上的針頭,又豎起耳朵聽那些人說話。

  時間過得好像挺慢,她有些難耐,不開心。

  村裏人把楚朝陽送過來之後,囑咐兩句就走了。誰也沒那麼空閒,能把人送過來已經是熱心的了。

  吊水吊了將近兩個多小時,楚朝陽肚子已經不疼了,不過臉色還是有些蒼白。

  醫生給她拔了針,之後又給她開了些藥,囑咐道:“一次兩粒,一天喫三頓。記住了麼,以後別再亂喫東西了,要喝燒開的水。”他知道農村人有些習慣不好,譬如徒省事喝生水。

  楚朝陽胡亂點了頭,吶吶說好。

  沒想到結賬的時候又出了問題,楚朝陽身上沒有一分錢。

  在醫生告訴她一共多少錢的時候,楚朝陽臉色一下子白了,難看得很。

  她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怎麼辦,她記憶裏知道錢是什麼9樣的,可是現在她沒有,那些送她來的人也已經在走了。

  楚朝陽既尷尬又害怕。

  她做公主的時候,還從沒有體驗過這個爲難的時刻。

  醫生是個聰明人,一見楚朝陽的臉色,聯想到她剛被人送過來的情況,大概瞭解了。

  神情還是一貫的溫柔,嘴角帶笑:“忘記帶錢了?不要緊,過來記個賬,改天記得來還就行了。”說罷從自己的抽屜裏掏出一個黑皮本子,翻開,拿出筆唰唰寫了起來。

  末了又問:“哪個村子的?姓什麼叫什麼?”

  楚朝陽愣了一會兒,才慢慢道:“花村的,我叫楚朝陽。”

  恍恍惚惚的,想着還從沒人問過自己的名字呢,他們也不敢叫她。

  有幾個膽子?

  “嗯,好的,你自己也看一看,來籤個字。”醫生點點頭。

  楚朝陽果真湊過瞄了一眼,然後從對方手裏接過那支奇奇怪怪的筆,一筆一劃,猶豫地寫上了自己的大名。

  “行,這就沒事了,你可以回家了。”

  楚朝陽得了話,這才茫然出了醫務所。

  嚴格來說,這是楚朝陽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出門。

  之前兩天她都是窩在那房間裏的,一步不敢踏,

  沒想到是生病給了個機會出來,現在纔有些心思四處打量。

  西州鎮算不上多繁華,但比起村子是又好太多,長長的一條馬路,不是泥土而是碎石子鋪的水泥路。

  略平坦。

  三點鐘天氣依舊很熱,太陽高高懸掛,楚朝陽看見路口有一個小店,是賣東西的,一個小孩子從裏面出來,手裏拿了一支“冰棒”,一口一口舔着。

  楚朝陽從記憶中知道“冰棒”是種冰冰涼涼能解渴的東西,舔了舔脣,有點想喫。

  但她沒有錢,只能失望地離開了。

  回去的路她倒是知道,不過好像有點遠,難道要步行走回去?

  楚朝陽覺得委屈,天好熱啊,她沒走過這麼長的路。

  儘管現在已經不是在楚國,她也不是備受寵愛的小公主了,但是,嬌氣的毛病也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楚朝陽想到剛的時候,那些人是用牛車給她運過來,就想,沒有舒適豪華的大馬車,牛車,牛車也湊合啊,她腿軟,走不動……

  於是便小步小步蹭飯了不遠處那家代銷店裏,好奇地從木板窗口悄悄看。

  裏頭老闆娘正在嗑瓜子,一擡頭,問:“大妹子要買些啥?”

  楚朝陽想拿出公主的氣勢,但一見這些異世的陌生人,頓時又泄了氣,喏喏了半天才道:“大,大姐,這附近有沒有去花溪村的牛車……”

  老闆娘是個爽朗人,眼睛往楚朝陽身上瞟了瞟,見人一臉害羞媳婦樣,長得人高體壯的,不像是個嬌氣人,這裏到花溪村也才十幾里路,怎麼走不得。

  隨後目光又落到楚朝陽肚子打了個轉,以爲人家是肚子有了。

  自認爲察覺到真相的老闆娘笑了笑,道:“咱們這點地方,哪裏有專門的車喲,不過這裏每日都有車經過,我這是路口,你就坐這裏等着,碰見有牛車來了,叫人帶你一腳就行。”

  這年頭鄉下地方都這樣。

  鎮上子不大,也沒有說專門往鄉下跑車的,村裏人節省哪裏會捨得花這個冤枉錢。

  沒有交通工具一說,出門就靠兩條腿,都是從苦日子過來的人,走走路又算得了什麼。

  偶爾看見路邊有牛車經過,讓人載讓一段路是常有的事。

  楚朝陽得了這話,乾巴巴說了句謝謝,然後就坐在棚子裏的長條凳上等着,看着路邊。

  倒是代銷店的老闆娘閒,店裏沒人來,她就跟楚朝陽聊天。

  楚朝陽也有一搭沒一搭地應着。

  大概等了快一個鐘頭,路口才終於出現了一輛車,楚朝陽已經顧不上矜持,衝了出去,然後磕磕巴巴詢問人能不能載她一程。

  趕車的是個老大爺,還是頭一次遇見楚朝陽這麼內斂的人,一下子就樂了:“閨女上來吧,客氣啥,正好我路過花溪村。”

  楚朝陽心裏一喜,道了謝,然後爬上後面的板車坐好。

  一路上也沒多說話,不知不覺到了花溪村。

  楚朝陽再次道謝,從車上下來,然後走小路走回去。

  到了家總算鬆了口氣,把醫生給她開的藥放好,想起到還欠醫生的錢,楚朝陽趕緊打開一個箱子,翻翻找找,終於,從最底層掏出一個塑料袋來,一打開,裏面放着零零碎碎二十塊錢。

  這是楚母給“楚大丫”的嫁妝,壓箱底錢,楚朝陽拿出來,打算抽個空去醫務所把賬給還了。

  旋即突然想起來,今天是隔壁人家發現自己把自己送到醫務所,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去謝謝他們的。

  所以說,人真是的是非常聰明的生物,適應性極好,就是嬌貴如公主,到了這種處境,潛意識裏會替她做出正確行爲。

  因爲心裏藏着害怕,這裏的一切一切都是陌生的,楚朝陽不敢出門,但現在,一旦有個人向她出示了好一點好意,她就會抓住,想得到幫助和歸屬感。

  楚朝陽本來想那點錢去給人家當做感謝,轉而意識裏又告訴她這種做法是不對的。

  真多虧了楚大丫的記憶,楚朝陽纔不至於露餡。

  磕巴摸到了廚房,翻箱倒櫃,從一口小甕裏翻出二十來個鹹鴨蛋來。

  本來想着一氣全部拿去送給隔壁,她可不是小氣的人,卻又一晃神,想到這裏不是楚國皇宮,且她住的這個家是非常窮的,喫的東西非常少,之前她就被餓肚子了,很難受!

  這想法一出來,楚朝陽下意識就哆嗦了一下,接着手下動作也慢了。

  最後挑挑撿撿了六個鴨蛋出來,放在小竹籃裏準備拿去給人家。

  張家只有王桂花一人在家,她也是剛從地裏回來,日頭快落山了,得早些回來生火煮飯,

  幾個孩子早不知道野到哪裏去,不在家。

  剛滔好米準備下鍋,聽到外頭有人在叫。

  王桂花一邊應“哪個啊,進來”一邊把溼手放在圍裙上擦乾。

  腳下往外走,見到來人是楚朝陽還真愣了下。

  “李家妹子?”

  楚朝陽畢竟和人不熟,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麼,我我我你你你半天,沒句完整的話。

  倒是王桂花會來事,撇開第一眼的驚訝,立即笑開了,“我託大,你叫我句桂花嫂就行,怎麼樣,身子可好些了?沒事吧?白天可把我們給嚇着了。”

  楚朝陽順勢接話,聲音小小的,“沒事,沒大問題,勞你們擔心,還有之前的事謝謝,我沒什麼好東西,這個你不要嫌棄。”

  好容易說完話,楚朝陽把小籃子往王桂花身前一塞,不等人說話,就跑遠了。

  劉春喜和張貴成剛回來,隱約看見楚朝陽一個背影。

  放下手中的農具,打了水洗手,一邊問:“我剛好像瞅見李家那新媳婦了?她來咱家了?”劉春喜問。

  王桂花笑了,“可不是,給咱家送來幾枚鹹鴨蛋,說是謝禮,還挺客氣。不過奇了,我看着她性子挺靦腆,說話細聲細氣,倒丁點不像昨天那麼會哭的樣子。”

  劉春喜一聽,往王桂花指的地方瞟了瞟,果然一個小籃子裏放着幾枚還帶黃泥土的鴨蛋,便道:“她倒是個懂事的。”

  王桂花跟着點了點頭。

  第二天。

  楚朝陽睡的人事不知的時候,突然聽見門外砰砰砰的響聲,一下子把她給驚醒了。

  揉了揉眼睛,“誰啊……”

  “李家妹子!李家妹子快開門,你男人出事了!”

  楚朝陽被一聲“你男人”徹底拉回神,隨後穿好衣服哆哆嗦嗦去開門。

  門外站着三個人,兩個男人,另一個是王桂花。

  他們人還沒進,只聽一個男人語氣急急道:“李家妹子,李遠江在縣裏賭博被警察給抓走了,現在要家屬去贖人,你快收拾收拾去吧!”

  楚朝陽徹底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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