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又是上元節
原因很簡單,過年了,工廠放了假,學堂也是放了假的,那些北邊來的孩子都回到了各自的家,可是最開始的那個班的孩子可都是陳家原來的僱工子弟,雖說家已經遷到這工廠區裏頭了,但有些人還是有些親戚在這松江的,便趁着過年的當口回來一次,孩子便自然帶了回來,其中就有那叫阿良的。
這傢伙彷彿是最能折騰的一個,回來後就跑到陳家來找陳政玩,絲毫沒有把陳政當成學堂先生或是自家少爺的意思,只把陳政當成了孩子王。和他一起的那些也都是平日裏跟陳政親厚的,在他的鼓動下也都來找他。奈何從初一到初十,陳政不是被他老爹帶出去到這松江府裏的大戶去見識世面,就是坐在家裏等着他家裏的不知從哪裏來的親戚或是下人拜見。這樣一直快到正月十五的時候,陳政才清閒起來。
陳家那門房這幾天可是見慣了那阿良領着一羣孩子來找少爺,可是老爺不讓,他也沒辦法。再說他也懶得理這些孩子,但不知聽誰說的說是這幾個孩子平日裏跟少爺都是親厚,便覺得這事還是和陳政說一下,於是陳政便知道這些小子要在正月十五這天讓陳政領着去逛這松江府的燈會。
老陳也是知道這事情的,但沒有阻止,那看門房的下人見到自家老爺都沒有阻止那些僱工孩子來找少爺玩的念頭,自己就更不管這閒事了。
其實老陳也是存了讓陳政從小便培養自己親信的目的,便是那一天到晚跟着陳政的陳祥,也是當初老陳特意安排的,當然這其中陳祥是老管家陳祿的兒子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不知是哪個小子竟說想聽陳政去年用二胡拉的那曲子,讓陳政一陣子不知該說什麼好。好在那阿良和阿祥都是有些腦筋的,便斥責了那小子,說什麼少爺是金貴身子,怎麼能和那些戲子一樣。
不過這樣一說,陳政倒是有些不高興了,他前一世雖說對演戲的那些人不怎麼待見,可金貴身子這樣的一個說法他還是接受不了的,於是阻止了那阿良和阿祥,答應給這些孩子拉上幾段曲子聽。他心裏想,終歸都是一些孩子,心裏面還是沒有大人們之間那樣的隔閡的,都是有什麼說什麼的。
這樣的心思一起來,他便想起了自己前世可不光學過那拉二胡的,還會拉小提琴和彈鋼琴的。那都是小的時候被自己那媽媽逼着學的。要說起來,反倒是那二胡是在美國讀書的時候和那臺灣來的老頭學的了。
雖說是被逼着學的,但陳政的功底還是很深的。心想既然這些孩子想聽,那便給他們來一個驚喜,於是讓木匠幫着做了一把小提琴,用了三天的時間,雖說有些緊,但好歹做好了。陳政自己校了音,拉起來還算可以。
正月十五這天,這些孩子又被阿良領着來找陳政了。這一天老車也是放了陳政的假,因爲明天就要回上海縣工廠區那邊了。
這十來個小子先是讓陳政給他們拉拉那曲子聽,結果陳政拿出那小提琴後這些孩子卻不知是什麼,嘰嘰喳喳的議論開來。待到陳政拉起來的時候,這些小子便靜靜的聽起來,再之後便是說好聽,和那些唱戲的拉的曲子不一樣。至於怎麼個不一樣法,他們是說不清楚的。陳政拉的都是小提琴練習曲目當中的幾種,這個時代,估計是沒有人能說上來他到底拉的是什麼了。
陳政心想,若是他現在給這些孩子唱上一些那一世的流行歌曲,這些孩子又不知會是個什麼樣。
不過這些孩子沒有再糾纏下去,聽完後便要陳政帶着他們出去玩了,因爲今日這松江城裏也是要鬧花燈,唱堂會的,這樣的光景不看,窩在家裏頭,可不是他們的本意。
於是一行人和去年一樣,又三五成羣的往街上走去,陳政儼然的是這些人的頭了。出門的時候,他們卻沒有注意到,老陳站在自家的門口看着他們的背影,只是不斷的點頭,同時手裏也是不斷的攆着他那鬍子的。而在這羣孩子的附近,卻是跟着五六個大人,只不過是他們的打扮和那些路上的行人差不多罷了。
“圓圓姐姐,去年就來這松江過十五,今年卻爲何又要來這松江。去年是爲了唱一個堂會,今年可還是要唱什麼堂會?”
“去去去,小丫頭懂什麼。姐姐這次來可是有原因的,對吧姐姐,是不是看上了這松江府裏的哪家公子?”
“去去去,沒羞沒臊的,纔多大一點年紀,就想着這些個事情。人家是爲了找那拉曲子的人,你們倒好,竟想這些不相干的。虧得姨母平日裏教導你們,到頭來卻是想這這些風月之事。”
“得了吧,姐姐,是誰那天見到那吳公子便暗送秋波的,還要人家背後給捎去手絹。還說人家沒羞沒臊的,惹得人家被媽媽抓到,手絹沒送成不說,還撈了一身的不是。”
“哎呀,小菊,我服了你了行不行,這事算是我的不是,就不要再說了,好不好,我的好妹妹,再說還不羞死個人。人家今天出來也是和姨母說了的,可不是在這街上能玩多久就玩多久的。天黑了也是要回去的,否則姨母肯定是要怪罪的,到頭來還不是我頂着。你們幾個現下到好,感謝的話不說一句,倒是合着夥來編排我。”那叫圓圓的說道後邊卻是有一些惱怒的樣子,不過這樣的畫面任誰看了都不覺得這姑娘是在生氣,反倒是越發可愛的樣子。
“好了好了,好姐姐,人家就是隨口那麼一說,你原諒人家了,你要找誰,咱們姐妹幾個幫你找便是。不生氣了,好姐姐,不生氣了好嗎。”
“好吧好吧,服了你們幾個了。我要找的是一個拉二胡的。去年便是在這松江的燈會上我聽到的,但是趕去一問,那家主人卻說不是他們班子裏的人,是一個過路的童子。”這叫圓圓的女子轉怒爲喜,臉色變得也是快,此時若是有個男子看到這樣的面容,定會想起那句“六宮粉黛無顏色”的詩句。而那圍着她的幾個小姑娘,卻是把她那傾國傾城的面容映襯的恰到好處。
“咳,我當姐姐是找誰呢,怎麼卻是一個童子?難道姐姐就是爲了找那童子纔再次來到這松江的?”
“你不知道,說來啊,我要找的倒不是他這個人,而是爲了他拉的那曲子來的。那兩首曲子都是各有特點的,後一首喜慶一些,前一首雖說不符合現下的時日,但真正說起來,還是前一首曲子有深意。我當時聽了後便想起我那故去多年的爹孃了。”
“哦,這樣神奇,一首曲子便能讓姐姐想起過去那些事情,我有點不信。”
“哎呀,你們什麼時候看到我誆騙你們了。得了得了,還是幫着我找吧,若是找到了,你們便知道了。最好今年那家班子還在這裏唱,也不知道那童子是哪家的,定是他的師父教他的那曲子,可真是割人心腸。”
“少爺,少爺,那邊又唱堂會了,去年便是在那裏的,咱們過去看看吧!”
逛了一陣子,這些孩子可是瘋的夠可以。廟會上看雜耍、街邊上喫糖葫蘆,跟着一堆人後邊猜燈謎等等,這上元節能做的事這些小傢伙都要做上一邊,彷彿久在籠中待的鳥兒,突地放了出來,便是滿世界的鶯歌燕舞了。
“好好,咱們過去看看,看看今年又會唱上些什麼。”陳政知道既然出來了,那便盡興的玩上一次。
“對了,少爺,不若你過去再給咱們拉上一個曲子,也算是和那些唱堂會的比上一比。單是我們聽,卻是沒個意思。”
“對啊對啊,少爺再去拉上一曲,定會比過那家班子的。”其他的人跟着起鬨道。
“阿壯,你就會瞎起鬨,少爺是什麼身份,怎的能自甘下賤的去學那些伶人。若是叫老爺知道了,還不打斷你的腿!”阿祥在一邊上聽的不樂意了,好歹他和他老爹這一年來學了不少東西,這禮數上的事情知道的也是越來越多的。
“哎,阿祥,別在這樣說,這身份什麼的,不重要,只要大傢伙高興就行。阿壯也不是有意的,再說平日裏都在一起玩,就別說那麼多隔人心的話了。”
“少爺,現下你可不同往日了。原來也是我們不知道,現下我爹都和我說了,這樣的事若是傳了回去,老爺肯定是不樂意的。”
“行了行了,你就別想那麼多了,難得今天大家出來放鬆一天,就別提那些事了。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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