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繳獲
“哦,你放到那裏吧,記得叮囑船廠的工人們,能把那些福船修好就儘量快一點,現下馬上就入冬了,那些散居在城外的農人若是有會那木匠手藝的就讓他們坐火車進城,到船廠那邊幫着修。”
“知道了,沒什麼事我下去了。”
見到那賬房出了辦公室,坐在一邊上的阿輝頗爲好奇的問道:“祿叔,那韃子的船裏能帶什麼貨出來,他們那裏怎麼說都是苦寒之地,若是有什麼好東西,那還跑到咱們大明來搶什麼。”
“呵呵,你這就不知道了吧。我若是沒猜錯,這些貨裏邊,人蔘和東珠應該是有一些的,再就是貂皮或是別的野獸皮子。這些可都是萬曆朝的時候女真那邊正常的供奉用物啊。說起來,這些以往還都是李家把持的生意。自從老奴扯旗子造反後,這些貨可就漸漸的斷了。能把這些個東西弄過來的,不是山西的商人,就是遼鎮的軍兵。”
“哎,這些陳年舊事,我等是不知道的,倒是祿叔跟着老爺時間長,知道的比我多。真是沒想到,鬧了半天,那些山西的商人竟還跟這韃子們做買賣啊。哦,還有這遼鎮的軍兵,這不是私通韃子嗎。朝廷好歹一年到頭不停的往北邊送軍餉啊,他們怎麼還自己做起這買賣來。”
“這樣的事情,這滿天下,像我等庶民,又怎麼會知道的更多,還不是都被那些當官的半路給截留了。收上來一萬兩銀子,倒是有一半以上進了那些當朝諸公的口袋裏,剩下的到了九邊,各處總要有個分潤,所以啊,那些真正當兵的,基本上分文得不到。你道朝廷會像咱們家少爺那樣下重金養那些軍兵?那幾個大的藩鎮,哪個不是靠着自己手下的親兵才把那陣仗撐起來的。到了真正打仗的時候,用的還都是那些自家養的親兵。那些軍餉,好歹有一些是用在那些親兵身上的。”阿輝這樣一問,倒是勾起了老管家陳祿的一些回憶。
“啊,難怪啊,我說咱們這朝廷怎麼每年都收銀子,可是就是填不死那九邊的窟窿,鬧了半天這銀子都這樣出去了。哎,看來這大明朝啊,真是懸啊。”
“行了,不說這些沒用的了。我讓你過來,就是告訴你一件事,阿峯已經派人從那些三順王的手下嘴裏得到有用的消息了。這些人是到山東登州那邊做買賣的,說是那邊有許多大主顧,他們長年和這些韃子做這生意。韃子們的獸皮除了賣給口外的山西商人外,在就是從海路走,賣給這山東的商人。三順王他們不管怎麼說都是從這山東地界反出去的,對那裏地形也是熟悉,這些年一直在做這樣的生意。不過我要和你說的不是這些生意上的事情,而是這次阿峯意外的得到了一個消息,就是這些跟着水手過來的人當中,有許多是韃子訓練的細作,是想借着這次做買賣,從登州那邊上岸,依次刺探咱們大明京師附近的情況。等你這次回上海,把這事跟老爺說一說,沒準就能對老爺有用。運河上的那老馮,我若是猜得不錯的話,怕是早就和韃子有往來了。誰知道到時候會不會對咱們家有什麼拖累呢。”
“哦,這些韃子倒是想的周到,聽說以往韃子破城,都是採用這詐城門的手段,現下看來還真是應了這說法。照這樣推測,這些韃子豈不是來年又要有什麼大事情要乾了?這也不對啊,去年冬天才劫掠完的,怎麼來年就又要入關。”
“我估計是差不多,要不怎麼讓你回去和老爺說這事呢。另外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就是這些三順王的人可能和鄭家有牽連。到目前爲止,我這說法也是推測。阿峯那些人問話的手段也是夠刁鑽的了,可是愣是沒把那些人的底子給問出來。倒是後來阿峯親自過去問了幾遍,才隱約套出點東西來。這些人現下還殺不得,以後可能會有用處,等少爺做定奪吧。不過咱們現下既然知道了這些人可能和鄭家有關,這事情就要小心處理了。你回去後一併把這事情和老爺以及少爺說,我想老爺會做出判斷的。”
“看來咱們在這海上做這點生意,也是不安生啊。哪裏都能掛上鄭家,咱們老爺認得這門親戚這勢力可是夠大的。哎,他們和這些韃子私通幹什麼?這兩家一南一北,犯不着摻和到一起啊。鄭家做的是這海上貿易,而那韃子卻是指望着每年到咱們大明來打草谷。難道這鄭家是替那些韃子銷贓,抑或是那些韃子也想做這海上生意。這也不對啊。三順王他們歸順韃子怎麼也有個十多年了,崇禎五年那會兒出的事情嗎。要是想做這海上生意,早就應該做起來啊。怎麼現下才想起來。”阿輝滿臉疑惑的自言自語道。
“這些都不是,我想應該是鄭家要和這韃子接頭,先是彼此熟悉,估計再然後就是下注了。哼,這鄭家的算盤打得倒是好啊,也不怕被人發現宣揚出去。看來咱們那位崇禎爺還真是不受咱們大明這些官員們的待見啊,鄭家現下就有看好這韃子的意思了。真是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有了這樣大的局面,怎麼還眼巴巴的去巴結那些韃子,難道自己不能出來做嗎。”老管家陳祿也是自言自語,當然他看事情總是要比阿輝深上一些的。
“祿叔,這些咱們都管不了了,能做的就是趕快把這些消息告訴老爺和少爺。不過我倒是覺得,以後這海上,那鄭家總有一天要倒過來看咱們的眼色。”
兩個人又說了一陣子話,都是這水師的事情,然後阿輝便出了辦公室。待到阿輝出了屋子之後,陳祿纔想起來那賬房交上來的賬目來。拿起來一看,大部分的東西都在他預料之內,可是這裏邊卻多了一樣東西------鹼面。
陳祿想了一想,便覺得這才解釋的通爲什麼會有十艘船出來做這生意了。女真那邊即使產東珠和人蔘,可是那東西數量也都是有限的,好的那些韃子肯定不會拿出來賣,都留着自己用。這差一點的纔會拿出來賣,可是也裝不了十艘船啊。現下加上這鹼面,就解釋的通了。這東西在蒙古人那邊可是不值錢的東西,拉着大車隨便的裝,可是運到大明這邊,那就值錢了。以往都是山西那幾家大商人在做,可是自從女真征服這漠南蒙古後,這生意便被女真人盯上了。山西那幾家大商戶雖說也在做,可是畢竟兩邊現在的關係比不得萬曆朝的時候,這生意做得自然就少。現下肯定是女真貴族聽到三順王的人唸叨這事,纔想起來從海路上來做這生意。一次拉上好到十艘船的鹼面,估計山東這邊這以後一年的用度都夠了。看來這些韃子倒是懂得慢慢的滲透啊,指不定現下這大明京畿有多少韃子的奸細在那邊活動呢。
陳祿想到這就不打算往下想了,這一切都有自家少爺來定奪,說不定,這鹼面在少爺手中會有新用處呢。到現在爲止,陳祿最佩服的就是自家這少爺那些匪夷所思的想法以及做出來的各式各樣的東西。就是這祿州城通往那輝州城的火車,陳祿那次在閒下來的時候也是特意去坐了一下。感覺很舒服,比坐轎子舒服,而且跑得即快又平穩。從祿州城到那輝州,怎麼也有二百多裏地了,竟然用一個小時多一些的時間就到了,換作大明的一般交通工具,比如騎馬吧,那也要兩三天,而且騎馬也沒有這火車坐的舒服。
“爹,我這次過去,得到一個消息,據那鄭家老三說,這荷蘭人和西班牙人好像要打起來的樣子。咱們家現下在那南洋的根基還是差一些,所以我想借着這次那些番狗們互相掐架的時機,再在爪哇那邊占上一些土地,這樣以後咱們家的船隊到了那邊,也好有個照應。同時在這裏,爹,你看,這個島子若是咱們家給占上了,無論是給船隊做補給還是做中轉站,這裏都是最好的位置。我跟那鄭家老三打探了,那裏還是無人的島子。”陳政在他老爹眼前對那鄭家人的稱呼現下也是變得很隨便,彷彿根本沒把那鄭家當親戚似的。這倒是符合老陳以往對他的教導。剛纔他指的地圖上的那島子,就是後世被叫做新加坡的地方。
“嘿嘿,你注意啊,這鄭家老三也就咱們爺倆在一起說一說吧,出去可不能這麼說。若是哪天說吐了嘴了,那可就是麻煩。至於你說的佔地的事情,我提醒你一下,鄭家是什麼態度,你要想清楚。咱們家現下在這海上,還是要靠着人家的。既然扯着人家的旗子,面子上的事情就要做給人家看。他們家若是不說什麼,那就佔了。不過還要看看那些番人是什麼反應。我能給你提醒的就這麼多了,我早就說了,既然讓你自己獨立做這買賣,一些事情就是你自己來定奪,你自己要想好其中的利害關係。呂宋那邊地已經開了那麼多了,適當的把地送給那些番人大官一些,這世間,無論是咱們大明的人還是番人,都沒有和銀子過不去的。得了咱們的好處,他們便要爲咱們出力。”老陳慢悠悠的說道。
“爹,這些事情我都做好了,你就放心吧。那鄭家老三跟我說了,說他們家那老大對這在海外種地的事情不敢興趣,說是什麼耗費多,花的心思也多,不如安穩的做這海上的生意。至於佔我說的那島子,我倒是想了個法子。這次我讓阿水帶着船隊過去,直接去安南,到了那裏把軍械一卸下之後,便裝上糧食,直接去那島子。倒時候就和鄭家人說迷了路,船壞了,靠在那島子上,發現沒人,就佔了。我讓張二狗分出五百人給我,這次一起跟着過去。同去的還有許多民工,等一到那島子上就先修築一座城池,算是咱們家在那邊的一個基地吧。和那些番人也是這樣說,我估計現下那些番人還沒時間搭理我們,好歹咱們掛的是鄭家的旗號。不過等到時日長了,他們弄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時候,我們在那裏也應該有立足的能力了。”
“你這做法還真是有些冒險,不過我說了,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就要有擔當,別到時候給人家做嫁衣就行。哦,有個事情要和你說,阿輝從北邊回來了一次,說是領着船隊訓練的時候在渤海灣裏面碰上韃子的船隊了。打了一仗,繳獲了十艘福船,咱們自己這邊倒是沒什麼傷亡。之後審訊完了才知道,這些人是三順王下邊的人,到山東那邊做買賣的。裏邊有韃子的細作,應該是到京師那邊去刺探的。阿輝還說阿祿推測韃子可能和鄭家有聯繫,我跟你說這個就是讓你在做這海上生意的時候要長個心眼,這鄭家可不能完全靠着。現下看來這鄭家是要先下注了,哎,這大明朝啊,還真是要倒了啊。不過我現下倒是真有點看不明白了,那鄭家老大,我那日看着也算是個梟雄了,怎麼就老是想着跟着人家幹呢,自家有了這般局面,竟還要去和韃子聯絡。難道自己不能出來做?”
老陳說這番話前半部分是和陳政通報信息,到了後半部分,倒是有些獨自發感慨的樣子。他也是有心培養自己的孩子,所以家裏的整個生意漸漸的都讓陳政自己來打理,一些大的事情漸漸的都要讓陳政參與並做決定。能放手讓陳政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來做這些事情,也看出老陳這個人格局還是很大的。所以他對那鄭傢俬通韃子的做法很是不理解,明明在這海上已經是開出了一片天地,卻還要回過頭來想着討好別人。就好比一個大人,明明力量比一個半大小子強,家業也比那半大小子大,卻還要去討好那半大小子。這便是讓老陳想不通的地方所在了,便是那韃子的軍兵卻有幾分戰力,可也不一定就是他們將來能進關做這天下啊。怎麼卻看好了這些韃子,真真是想不通。
老陳想不通,陳政卻是想的通。他沒想到這鄭家現在就和韃子掛上了,看來這鄭家的老大還是有一些眼力的,竟能預感到這些韃子將來能成大事。不過陳政現在可管不了那麼多,鄭家投鄭家的注,自己這邊還是要加強自家在這海上的實力。這鄭家現下這樣的表現,十足的是不知進取的樣子,看來自己那便宜大哥鄭芝龍還真是要安穩的過那富家翁的想法,可是他哪裏知道這將來的歷史啊。陳政對於這大明陸上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就知道這以後韃子佔了大明的江山,漢人都要在腦袋後邊留個豬尾巴。可是這海上陳政知道的卻是多一些,南洋那裏肯定是被荷蘭人佔了,再之後就是英國人也跟着過來了,至於西班牙和葡萄牙人,則是徹底的沒落。自己要在這海外生存下去,怎麼也要趁着那些歐洲人翅膀還沒硬的時候立好足,到時候滿清閉關鎖國,奴役漢人,自己也能爲漢人保留一線文明。
爺倆就這事情又商議了一會兒,才各自回去睡覺,臨走的時候,老陳和陳政說了最後一件事,那就是來年開春完婚的事情,這讓陳政頭老大,他可是沒做這準備。反駁也是沒用,只能先應承着,到時候在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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