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請餉
馬上要過年了,但是坐在皇帝寶座上的崇禎皇帝卻是一點也沒心情高興。原因很簡單,建奴又打進大明來了,而且在京畿附近已經盤踞兩個月了。讓崇禎皇帝生氣的是各路勤王總兵見到這些韃子兵馬,竟然沒有一個敢上去碰一下的,都是遠遠的躲着。比這更令人生氣的是這樣的探報他卻是從錦衣衛那裏得來的,而兵部給他的消息都是各部奮勇殺敵,死傷無數,需加餉,韃子已經力竭,只要加了餉,兵士們自會出力云云。
對於自己的這些臣下,崇禎皇帝有些時候還真是想把他們都宰了乾淨。有這想法也不奇怪,單是從這些臣下竟然敢合着夥的欺君這一點來看就足夠了。可是崇禎皇帝卻又不能這麼做,都殺了,可就沒有人給他辦事了。眼下天下各處都已是糜爛之極,有這些人在那裏頂着,好賴還能湊合一陣子。
看着跪在他下邊的內閣首輔周延儒這般的喊叫,崇禎皇帝並沒有被打打動,而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後不鹹不淡的說到:“哦,朕知道了。閣老還是起來吧,也該是祖宗護佑我大明吧。說說具體的情況吧。”
“謝皇上,皇上,此次實在是天佑我大明啊。自皇上讓爲臣督師應對滿洲韃子的兵馬以來,爲臣是夙夜難眠,深恐辜負皇上的所託。好在天佑我大明,天佑皇上,也是皇上英明神武,各地勤王總兵們都是奮力與韃子兵馬爭鬥。韃子兵馬見我等勢大,便不再敢正面爭鋒,只得轉到別處。剛剛兵部的探馬來報,韃子兵馬現下已經退到了關外,這全賴皇上調度有方啊,爲臣也幸不辱命。只是各部兵馬都有折損,還望皇上能看在兒郎們爲大明廝殺的份上,再加些銀餉。”
“嗯,朕知道了,真要是這樣,那真的是可喜可賀了。沒有想到,能在過年之前把韃子趕出去,也是託了列祖列宗的福了。吳愛卿,我聽說頭幾天南邊又報來了闖賊的消息,還有那張賊的消息,你來說說吧。”
內閣首輔周延儒說的是興高采烈,可是崇禎皇帝的反應卻是很淡,也並沒有給他關於請餉的說法,而是轉頭來問剛從牢獄裏釋放出來的吳牲南方農民起義軍的事情。
被點到名的吳牲向閣老周延儒那邊看了一眼,只見那周閣老給了他一個很是明顯的眼神。於是整理了一下衣冠,邁步出列,對坐在上邊的皇上說到:“回皇上,兵部卻以接到塘報,現下襄陽已經陷落,闖賊已經逼近荊州,繼而威脅承天。可恨左良玉這廝不去抵抗闖賊,卻縱兵擾民,湖廣士紳百姓都是苦不堪言,臣請奏皇上,對此僚立刻查辦,不如此,不能除民憤。”
“哎,左良玉這個人,是有這個毛病,但是江南現下也就他那一支兵馬了吧,若是再沒了他,江南祖宗陵寢怕是都要被那闖賊荼毒了。自從督師楊愛卿去了之後,朝中便沒有幾個能總督各地兵馬的了。朕思來想去,覺得現下也就吳愛卿可督撫這江南兵馬。所以想派吳愛卿去南直隸總督各處兵馬,清剿闖賊,不知吳愛卿意下如何。”
“嗯,回皇上,既然皇上委以臣如此重任,臣自當肝腦塗地。只是左良玉驕兵悍將,承天府的兵馬還要拱衛皇陵,臣手上沒有兵馬,怕是駑駕不了那左良玉。還請皇上給微臣一支兵馬,臣也好替皇上蕩平流寇,還我大明一個朗朗乾坤。”
“嗯,你說的也對啊。周閣老,既然建奴兵馬已經撤去,你看是不是把京營兵馬和各地勤王的總兵人馬調給吳愛卿一些。”
“嗯,此法固然算好,但是韃子兵馬不知退得是否乾淨,若是再次寇邊,那可如何是好。況各部兵馬若要調動,都是要銀餉的,是故爲臣來向皇上請餉。”
周延儒對於崇禎皇帝所說的調兵南下清剿的事情倒是不怎麼關心,對於給勤王各部總兵請餉的事情倒是格外的熱衷,這讓崇禎皇帝十分的爲難。從他坐上這皇帝寶座開始,他就爲這銀子的事情每日裏是發愁發愁再發愁。前任內閣首輔,被他宰了的薛國觀曾經建議他讓京師裏的權貴們捐納,他當時也是贊同。可是誰知道等到執行的時候,各個權貴們卻是絲毫沒有忠君愛國的想法,都是在人面前說自己如何如何的窮,文官們更是說自己兩袖清風,不曾接受賄賂,也就沒有什麼餘財。最可氣的是他自己的老丈人家,竟然把皇后給的錢拿出來當捐贈。還有武清侯家,最後竟然鬧到把家裏的東西擺到大街上當賣的地步。這樣有損皇家體面的事情都能幹的出來,可見這些人對於銀錢是如何的看重。最後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現下這周閣老又提到請餉的事情,崇禎皇帝自然是爲此犯難。看到下邊的大臣們沒有幾個是衷心爲了自己排憂解難的,反而是互相推諉,想辦法推脫,崇禎皇帝這氣就不打一處來。可是又沒有法發作,畢竟剛纔那周延儒還報了所謂的大捷的消息,最後這廷議只得是跟着不了了之。
“好吧,既然如此,今日廷議就到此結束吧,諸位愛卿還是回去想一想如何化解南邊的事情,想好了些個摺子送上來。”說着,崇禎皇帝揮了一下衣袖,轉身先行離去。旁邊的太監跟着扯着公鴨嗓子喊道:“退朝!”
崇禎皇帝出了這金鑾殿之後,馬上回身對後邊跟着的太監說到:“着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晉見,要快。”
“是,”那太監馬上回身小跑着去了。
不大一會兒,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便小跑着跟着傳旨的太監來到這皇宮裏。到了崇禎皇帝的辦公的文華殿後殿。前邊通報讓他進去後,他才正了正衣冠,然後進到裏邊。
“朕讓你探查的事情可是探查清楚了?”崇禎皇帝也沒有說什麼客氣的話,對於錦衣衛頭頭駱養性來說,這樣的態度倒是顯得親近,這說明皇上不把他當外人。
“回皇上,都弄清楚了。那周延儒今日所報都是假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各地總兵勇鬥敵陣的結果,那些韃子兵馬在京畿左近徘徊兩個月後,就直接往南邊山東地界去了。周延儒這些日子每日裏就是和各地總兵來往應酬。若說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有點過了,但是五日一小宴,十日一大宴卻是有的。各地總兵的人馬也都是躲着韃子的兵馬。所謂的今日殺敵百人,明日殺敵幾十完全是那周某人杜撰的。臣還探聽清楚了那周延儒和各地總兵攢同,向皇上請餉,然後從中上下起手的事情。”
說完這些,駱養性很是規矩的站在那裏低着頭,等着皇帝的迴應。他這錦衣衛都堂的職位,就是從他老子那裏繼承下來的。這規矩是太祖爺那會兒就定下來的,再加上他老子會經營,所以他才得了這份差事。奈何這些年因爲東西兩個廠子勢大,錦衣衛倒是成了擺設。崇禎皇帝上位後,打壓了魏忠賢一黨,把前任錦衣衛指揮使田爾更殺了,他才上位。不過他這日子也還是不好過,這爲皇上,可不比那死了的天啓皇帝。一般人,是難得獲得他的信任的。即便是給皇家辦些陰私事宜錦衣衛也是如此。若是猜得不錯,這位爺估計一會兒等自己走後還的把東西兩廠的管事太監叫來再覈對一遍大概纔會信他說的話。
“韃子兵馬南下後,現下到底去了何處?可是像那周某人說的那樣,已經銷聲匿跡了?”
“回皇上,下邊的人現下探查的最新情況是韃子兵馬好像在河北和山東交界的地方跟不知名的地方力量打了一仗,之後韃子就沒了消息。探查的弟兄沒敢靠的太近,但是看清了那旗號,那股人馬打的是闖字旗號。等人都散去後,下邊的弟兄們到那現場看了一番,想找出些蛛絲馬跡,可惜那裏被人打掃的很乾淨,只是看到許多血跡,估計應該死了不少人,但是屍體什麼的卻是看不到。不過當時據說那戰場上炮聲倒是大,打起來好像是天搖地動,屬下的人離着很遠,都能聽到那聲音。最近一些日子,屬下的人又打探到有一批韃子小隊人馬趁着牆子嶺那邊的守備防守不嚴的時候,從毀壞了的邊牆出去了。至於大隊的人馬,卻是不知所蹤。”
“哦,闖字旗,難不成是那闖賊和韃子碰上了?嗯,一定是這樣的,真是天佑我大明啊,祖宗保佑,定是韃子的人馬跟闖賊對上了,這一下子兩敗俱傷。可恨那周某人,竟然明目張膽的欺騙朕,真真是該殺!行了,你先下去,繼續打探,看看是不是像我想的那樣,若真是那樣,那可真是天佑大明瞭。”說道那真是該殺的時候,崇禎皇帝的臉色已經是極爲陰沉。駱養性雖然低着頭,但是還是能從那言語中感覺出皇帝的恨意。看來這位周閣老怕是要和他的前幾任一樣的倒黴了。
“是,奴才這就去查清楚。”領命而去的駱養性轉身出了這大殿。他剛走,崇禎皇帝就又把東廠的管事太監叫了出來,又是重新覈對了一遍那周延儒在京師左近的作爲。
待到那管事的太監退出了這大殿,崇禎皇帝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致。他自認爲自己勵精圖治,一心想着大明的中興,哪裏想到自己給予厚望的閣臣竟然名目仗膽的騙自己。繼而他又想到之前兵部尚書陳新甲的那些事,想到了剛纔那駱養性所說的所謂請餉的緣由,不由得拿起桌案上的茶杯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嚇得旁邊值守的小太監連忙跪在了地上,大呼奴才該死。
稍稍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氣,崇禎皇帝才平聲說道:“不管你的事,起來吧,趕快派人打掃乾淨。”
待到這大殿裏又恢復之前的模樣後,這值守的小太監也到了下值的時候。等他一出這大殿,便立馬跑到他自己的屋子裏,關上房門,在裏邊不知道幹起什麼來,再之後,便見他又連忙出了屋子,奔着皇宮外邊而去,當然他是出不去的,但是卻有人能進到這宮裏來。
和這小太監接觸的是給宮裏送蔬菜水果的一個小販模樣的人,待到這小販出了宮門後,便直奔臨近這皇宮邊上的一處貨棧,只是不大一會兒,就見那貨棧的後院飛出好幾只鴿子。若是有心看的話,會發現那些鴿子都是奔着通州方向去的。
北島,祿州城的中心處,總督府辦公室。
“看來二狗他們這次倒是玩了一下大的了,竟然一下子喫到了韃子好到十萬的兵馬,這樣的場面怕是自打土木堡之變後,大明不曾有過的吧?”
“嘿嘿,少爺,這也沒什麼,都是預料之中的事,若是換做我去,也是這個結果。張隊這個人,還是謹慎過了頭,從這戰報上看,竟然是最後才用炮轟。若我去,直接就用炮轟,然後馬隊上去一衝,哪裏還費那麼多事。不過少爺說的也不全對。大明在萬曆朝的時候,李家的人馬也是打過這樣大的仗的,不過不是對韃子,而是對當時的倭國兵馬。還有戚少保在的時候,也是打過這樣大的仗的,但若說一次殲敵十萬,恐怕就要追到成祖爺的時候了。”一旁的魏二虎看完了戰報後,一項不怎麼服那張二狗的他,自然是要吹噓上幾句。
陳政也是隱約的感覺出了自己的麾下因爲最開始的一些小事而漸漸出現的這些小矛盾。不過他沒有直接挑破,部下有競爭是好的,老管家陳祿早就跟他說了,關鍵是如何把握好這個平衡。
“說你楞,你還真就是楞,你道二狗他不知道那炮怎麼用,他是怕把韃子一下子轟跑了,再追就追不上了。到時候韃子騎兵各處流竄,那可就不好辦了。你這樣的想法,我現在倒是要想一想能不能讓你到韃子北邊去了。”
“少爺,我就是一說,你可別把我換了,韃子北邊我是去定了,要不然在這裏閒着也是無聊。”魏二虎自然聽出了陳政對他的敲打。
“這樣的大勝,怎麼樣也要有所獎勵的。祿叔,安排下邊的人按照規矩來做吧。那些韃子搶來的人,就直接送到北島吧,咱們鬧出了這樣大的陣仗,想要別人不知道也是不可能的,但是能藏上一陣子,就藏上一陣子吧。至於那些繳獲來的銀錢,就作爲李先生治理山東的先期投入吧。”
“少爺,也該是給那李公子一個名分了,阿峯頭些日子派人過來說,朝裏邊那事已經弄的差不多了。”
“嗯,那樣最好了。”
“報,緊急消息。”此時門外忽的傳來了門衛的大聲通報。
“進來。”
緊接着一個人進來了,陳政一看是陳峯的手下。那人進屋後便把包裏的一封信遞給了陳政。
“少爺,通州急報。”
陳政撕開信,看了幾眼,不由得一樂。“呵呵,看來周某人還真是要遭報應了。他既然做了初一,那麼便由我來做十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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