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大堂西南角的一張桌子上，一個穿着靛藍色布衣，臉上長滿麻子的老頭坐在那裏。
老頭給自己斟了杯酒，端起來小酌一口，就着盤中的花生米悠閒自得的喫着。
窗外，春風徐徐吹着，嫩綠的柳枝在微風中輕輕盪漾着。
這時，一個拄着柺杖的老翁捋着銀白的鬍鬚走進店中，小二見了立刻熱情的迎上來，
“老人家，是您啊，真是多日未見了，快請進！”
老翁笑着點點頭，伸出三個指頭，
“小二哥，還是老三樣。”
“好嘞，我這就讓廚房給您做。”
小二說完後便退下到後廚報菜去了。
老翁看了角落一眼，見已經有人坐在那裏，便徑直走了過去，站定後向那人拱手道，
“少白兄，別來無恙啊！”
麻子臉老頭擡頭看着來人，同樣拱拱手笑着道，
“別來無恙，春禾老弟，快請坐！”
老翁入座後，小二端着托盤就來了，將三樣菜擺上後，自行退下。
老翁狀似隨意撇了眼周圍才說，
“少白兄，接到你的信，我可是一點都不敢耽誤，馬不停蹄就趕來了。”
麻子臉老頭遞過去一碗茶，
“辛苦老弟了，在下此次約老弟到這裏，是想向老弟打聽一樁買賣。”
老翁接過茶碗一飲而盡後方才問道，
“哦？什麼買賣？”
“最近我家小姐諸事不順，去廟裏求了籤，解籤的師傅說我家小姐火象虧損，要找些熱鬧的東西衝衝，這東西嘛，我看只有春禾老弟你能幫我找來。”
“少白兄，可否詳細說說那東西的特徵，也好讓在下有個參考。”
“熱鬧之物，自然是能響動或者能燃燒的最佳，就比如那焰火，效果就很好，可惜動靜太小，不知老弟能不能給找來更厲害的。”
“既然是爲了小姐，在下自然要幫少白兄這個忙了，請給在下五天時間，一定幫您把事辦成了。”
“如此就先謝過春禾老弟了。”
“誒，客氣了，都是應該的。”
“來來來，正事談完了，喫酒喫酒。”
“好。”
酒過三巡，二人都有了醉意，才結賬離開了鼎香樓，走到街口那裏分了手，各自晃晃悠悠回家去了。
到了人少的地方，麻子臉老頭本來醉意朦朧的眼突然清醒起來，他確認身邊無人跟蹤後，快速閃進一條背街的小巷，再出來時，已然改換了行裝樣貌，成了一個年輕小販模樣。
他挑着蔬菜擔子一路走到了穆府的後門處，見穆夫人正在那裏查看其他小販送來的米麪，就湊上前去，熱情的兜售自己的貨物，
“夫人，小人這裏有剛從地裏摘的新鮮蔬菜，您看看品質怎麼樣？”
穆夫人看了看來人，見是熟悉的面孔，便笑着說，
“又是你啊，你每次送來的東西都挺好的，這樣吧，以後你的菜我全要了，現在把菜給我挑進去送到院裏去。”
“好嘞！謝謝夫人！”
小販高興的挑着擔子進了院子。
一進後院，見四下無人，他隨即放下擔子，一路避開家丁輕車熟路來到主屋。
此時屋中還有一人，仔細看，這人竟與那蔬菜小販的樣貌衣着一模一樣。
聽見門邊有響動，這人立馬起身向來人躬身行禮，
“小的見過都督大人。”
“嗯，沒你的事了，挑着擔子回去吧。”
“是，小的告退。”
穆尚民換好衣裝後，來到後門那裏，見自己夫人仍在那裏查看貨物，便上前關心道，
“夫人，夫人快歇歇吧，這些事交給齊管家辦就行了。”
“也好，站了大半天，我也確實有些累了。”
穆夫人說完後便挽着穆尚民的手臂，二人回了屋裏。
一進屋，穆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問穆尚民，
“老爺，您可見到秦大人了？”
“見到了，事情也和他講清楚了。”
“那他怎麼說？”
“五天時間，五天後他會給我答覆。”
“如此，我們暫時也只能等待了，希望我們小云這段時間能平平安安，度過難關。”
這時，門外家丁二虎來稟報，
“老爺，大少爺回來了，正在書房等您。”
“知道了，這就去。”
穆尚民拍拍夫人的手，去了書房。
書房裏，穆廉見他爹進來了，立馬上前詢問，
“爹，您讓娘寫信召我回來，可是有要緊的事？”
“正是，廉兒來，你先坐下，爹慢慢給你說。”
“好。”
二人坐下後，穆尚民喝了口茶，方纔徐徐開口問道，
“廉兒，最近你的槍練的怎麼樣了？”
聽到這話，穆廉心中一緊，眼神有些飄忽不敢再看他爹，然後幾乎本能的搖頭否定，
“沒有，廉兒沒有練，您說過，不讓廉兒碰這些打打殺殺之物的，您的話廉兒時刻謹記在心，從不敢違背。”
穆尚民放下茶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嘿，你這渾小子，還想瞞你老爹我？快如實招來。”
看他爹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穆廉知道大概率瞞不住了，但是又怕自己像之前一樣被罵，只好再確認一遍，
“這……爹，我要說了，您可千萬不要生氣啊。”
“嗯，說吧，兒子，爹要是真想攔你，你以爲你能練到現在嗎？”
穆廉聞言頓時又驚又喜，
“原來您一直都知道啊！爹，您太好了！”
“所以說，練到哪兒了？”
“回爹的話，兒子已經將修齊槍法全本都練完了，只是最後一式尚不熟練，還需再努力。”
“不急，就你目前習得的槍法，夠用了。”
“您可是有事要交代兒子去辦？”
“有，過段時間，府衙的秦大人會去執行一項危險任務，爲避免打草驚蛇，爲父不能調動黎華府的軍隊前去相助，屆時需要你跟在秦大人身邊，保護他的安全。”
“好，兒子知道了，爹，這件事您就放心交給我吧！”
“誒？兒子，你就不好奇秦大人是去做什麼的嗎？”
“您若是想說，一早就告訴我了，還用我問嗎？”
“說得好，不愧是我穆尚民的兒子，不過爲父暫時沒有告訴你的打算，對了，兒子，你現今可有趁手的槍用？若沒有，老爹可以送你一柄。”
“真的？您要送兒子一柄槍？這可太好了！”
“別激動，爹又不是送你金子，看你高興的。”
“不，金子也不上您送的東西。”
“嗯，這話說的，讓你爹我心裏倒是很受用，去吧，自己去取，就在庫房第三個架子上，用紅綢包着的那個。”
“好，爹，那兒子先告退了。”
說完，穆廉飛奔着跑到庫房那裏，到了第三個架子前，興奮的拿起紅綢包裹的物件，微微顫抖的手慢慢將紅綢取下，裏面的槍漸漸漏出銀光，穆廉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待紅綢完全褪去，一柄紅纓銀槍赫然出現在他眼前，通體散發着清冷的寒光。
穆廉拿着銀槍到院中開闊處，試着揮舞幾下，感覺重量，長度十分趁手，便開始拿着它練了幾招修齊槍法。
穆尚民和夫人站在走廊處觀看，穆夫人看着穆廉神采熠熠的樣子，倍感欣慰，
“老爺，兒子這槍耍的真好。”
“是啊，廉兒確實在槍法上用功了。”
“您這柄槍準備了多久了？”
“從阻攔廉兒參軍報國後，就備下了，想向他賠不是，只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就這麼擱置到了今天。”
“老爺，您有心了。”
二人話音落下，穆廉一套槍法也舞完了，看見娘也來了，他便抱着銀槍跑到穆夫人跟前，高興的展示着，
“娘，快看快看，這是爹送我的。”
“嗯，東西真不錯！用着可好？”
“好，好極了！”
“用着趁手便好。”
“對了，我要給鳳琴也看看，爹孃，兒子先告退了。”
“嗯，慢點跑，別磕着了！”
穆廉此時全然沒有平日裏沉穩的模樣，隱隱約約，穆尚民和穆夫人又從兒子身上看到了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穆廉抱着槍又跑到自己院裏，還沒進門，屋裏的人就聽見了他急促的腳步聲。
知道是穆廉回來了，鍾鳳琴開心的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衣服，到門口迎接，二人正好碰在一起，
“廉哥哥，你回來了！”
“嗯，鳳琴，快來快來，給你看看我爹送我的銀槍。”
見穆廉一臉興奮樣，鍾鳳琴接過那柄銀槍掂了掂，發現確實是一件好兵器，便忍不住好奇的問，
“哦？廉哥哥，這真是爹送你的？”
“真的！”
“可是爹不是從來都不讓你碰兵器嗎？”
“那是之前，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穆廉把槍又從鍾鳳琴手中接了回來，看了又看，一刻也不捨得鬆開，見狀，鍾鳳琴笑着調侃道，
“廉哥哥，你對這柄槍如此愛不釋手，倒叫我有些喫醋了。”
“哈哈哈，是我的不對，我給娘子賠禮了。”
“去，哪個要你賠禮嘛。”
“不過鳳琴，你也不必嫉妒它，它是我的左膀你便是我的右臂，你們對我來說，缺一不可。”
“哼，我纔不嫉妒它呢！”
說到這裏，穆廉想起來自己還有事要和夫人商量，
“對了，鳳琴，我還要和你說一件事，這次叔父帶隊要去京城送一批貨，鐘磬知道後吵鬧着非要跟着去，你去替我勸勸我這個小舅子吧。”
鍾鳳琴抿嘴笑了笑，
“這件事廉哥哥還請不要擔心，我爹已經知曉了，他同意鐘磬此次跟着去，說是讓我那個頑劣的弟弟見見世面也好。”
“既然是岳父大人發話了，那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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