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哭嫁
女昏
有女黃昏入家門,便是婚禮。
黃昏才舉行的婚禮,男女雙方都要很早就起牀。
天不亮就得開始沐浴更衣。
舒春華不願意一早就穿上嫁衣,嫁衣上身,就不能上淨房了。
倒不是規矩如此,而是嫁衣繁複,不方便。
因爲不方便上淨房,新娘子在成親這天兒大多數都是要餓肚子的。
上輩子她成親餓肚子,是舒家不給喫,婆家又摳搜。
這輩子她纔不想委屈自己呢。
早上吃了滿滿一大碗的芝麻餡兒湯圓兒。
午時還沒到,她就在小山的投喂下,吃了十幾個餃子。
喫飽了纔有力氣拜堂啊!
等她喫飽了才上妝容,穿嫁衣。
嫁衣上身之後,把女眷們都給看呆了。
真的好漂亮啊!
“大丫……大姑娘這打扮,跟神仙妃子一樣!”
“可不咋的!”
“就春花這樣貌,難怪縣令家樂意換親,還樂意把舒家給捧高呢!”
“對啊,以前他們一家人埋頭幹活兒大家夥兒還不覺得,無非就是比別丫頭水靈一點。”
“但你們現在再瞧,豈止是水靈一點啊,這容貌,這氣度,簡直是天差地別。”
“老話說得好,佛靠金裝,人靠衣裝!”
“瞅瞅大姑娘身上的嫁衣,哎喲喂,上頭還用了金線銀線的!”
“這衣裳就是我來穿,我也能當地主婆!”
“哎喲喲,要穿你身上,立刻有人來抓你,問你這衣裳是哪兒偷來的!”
屋裏頓時笑成一團,熱鬧極了!
梁氏很是欣慰,幸虧舒春芳的腦子壞掉了,非要換親,不然春華要是嫁給姜二牛那瘟喪,不但不可能有這麼氣派的婚禮,還得被他連累……
呸呸呸!
大好的日子想那些晦氣的人幹啥!
向嬤嬤進來了,她笑着喊道:“吉時到了,該催妝了!”
她的聲音落下,曲縣丞的夫人魏娘子就跟着進來了。
跟着她進來的還有其他幾家官吏的娘子,大家看到舒春華都被盛裝的她給驚豔到了。
魏氏笑着打趣:“哎喲,大姑娘這般美,我這個催妝娘子都不敢下手,生怕啊……這張花兒似的臉蛋兒,被我一筆給點得失了顏色!”
衆人都跟着笑:“是啊,這容貌,真是下不了手,簡直沒有下手的地兒!”
魏氏接過樑氏遞來的青黛,虛虛在舒春華的眉上描了一下,又說了幾句吉祥話,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兒嘈雜的聲音。
“姑爺到大門口了,大家夥兒趕緊去撿喜錢去!”
“姑爺大方得很,除了銅錢,還有小銀錁子呢!”
村裏人的女眷也就七大爺家的穩得住,其他在屋裏的人都跑出去了。
因爲方永璋大方,大門這兒就沒攔住他!
全都去撿錢了。
到了二門,衙內撒錢的招數就不行了。
攔着二門的人都跑去撿錢,但是,有一個人除外。
就是小山。
穿着周氏專門給他做的大紅遍地金團花袍子的小山格外粉嫩,就是小臉兒板着,像是方永璋欠了他多少錢沒還一樣。
賀胖子瞧着張開雙臂倔強地攔着大家的小孩兒,眉頭一挑:“直接抱走?”
方永璋連忙搖頭:“不行不行!”小舅子只能哄,不能得罪!
“小山啊,你說,咋樣才能放姐夫進去?”
方永璋半蹲下來,笑眯眯地哄自己的小舅子。
小山嚴肅巴拉地道:“催妝詩!”
衙內立刻背了一首。
這可是他花重金買來的!
詩是好詩。
但不是他寫的!
作爲非常清楚衙內肚子裏到底裝了多少墨水的小山來說,再華麗的詩句,只要不是自己寫的,就不夠真誠。
“不行,要你自己作的!”
方永璋:!!!!!
小舅子這不是爲難人麼?
可小山一點兒價錢都不跟他講,他不管是拿錢也好,許諾也罷,小山都不爲所動。
衙內能咋辦?
只好抓耳撓腮,現摳腦袋作詩。
他磕磕絆絆地道:“大喜之日……大喜之日喜氣洋洋,大姑娘不忙我心癢!
大夥兒催妝聲聲響,趕緊來跟我去拜堂!”
小山抽了抽嘴角。
這也叫詩?
欺負他是小孩兒沒背過詩嗎?
“好!”
“好詩!”
“衙內吟得一手好詩!”
紈絝們拍手稱讚起來,村裏人不懂啊,聽着是押韻的,那就是好詩!
拍手誇讚的人越來越多。
小山抿了抿脣,提醒方永璋:“你一句話有八個字!”
方永璋自己默唸了一下掰着指頭數,果然是八個!
“還是小舅子仔細啊!”
“那我重新來!”
“大喜之日喜氣揚,姑娘不忙我心癢!
大夥催妝聲聲響,趕緊跟我去拜堂!”
多大點兒事兒啊,減一個字兒就行了!
衆人:好!
小山抿嘴皺眉的時候被人一把抱起,方永璋就被衆人簇擁着去了新房。
他心心念唸的新娘子已經蓋上了蓋頭,在他進來的時候,喜娘將一截兒紅綢子塞進他手裏。
屋裏人都說着吉祥話的,但是方永璋一句都沒聽到,他的眼裏,只有蓋着蓋頭的大姑娘。
直到有人推搡他,他才牽着紅綢子木木地往前走。
每走一步都要掉頭過來看一眼舒春華。
邁過門檻兒就不肯走了,非得等到舒春華,提醒她:“小心門檻兒!”
他下意識伸手去扶,但卻被喜娘笑着往前推了一步。
新娘子有的是人扶着。
還沒出孃家門呢,新郎官兒休想碰一下!
兩人一路被引到了前面的客廳裏。
舒滿倉和梁氏已經端坐在首位,看着前來拜別的新人,梁氏的眼淚止不住地流。
舒滿倉亦是紅了眼眶。
女兒要嫁人了。
就像是有人刀在割他的肉,把他的心肝兒肉給割走了。
“永璋啊,你要對我們春華好!”
“我這個當爹的沒本事,讓這孩子吃了不少的苦,今日她嫁給你,你以後莫要惹她傷心,好好對她,莫要讓她再喫苦了!”
方永璋恭敬應下,鄭重許下承諾。
“岳父放心,從今往後,春華就是我的命!”
夫妻兩個一邊兒抹淚一邊兒點頭。
舒春華哭着叩別父母。
她本以爲,出嫁而已,上輩子又不是沒有嫁過人。
這輩子自己嫁人了隨時都能回孃家,沒什麼可難受的。
可是真到了這一刻。
卻忍不住了,眼淚不由自主地就一滴滴地掉落了下來。
從今往後,這裏就是她的孃家。
而她,有了一個新家。
她自己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