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當老實人不再老實
是一套十分精緻的小二進宅院。
婦人殷勤伺候他,歡好過後,伺候他換上一身錦衣裳。
“郎君龍章鳳姿,怎可穿粗布麻衣,舒老爺贖買奴家之後,跟奴家說過一嘴,他給了您一千兩,怕您不夠用,又在奴家這裏放了五百兩,一作爲奴家的生計日用,二用來奉養郎君……”
美婦嬌滴滴一口一個郎君,光從稱呼上分辨,不知道的還以爲梁文舉是女婿,舒滿倉是岳父呢。
一提起這個,梁文舉心裏就來氣,家裏有個惡婆娘,再多的錢也落不到自己身上。
他含糊道:“我這個人比較隨意,衣服嘛,舒適就是了!”
當然,他身上的也是細布衣袍,也不是美婦嘴裏說的粗布麻衣。
美婦聞言就嗲他:“郎君這是嫌棄妾身粗鄙,是了,郎君這般出塵脫俗,自是不喜奢靡之物……是妾的不是,目光太過短淺……”
哎喲,聽聽這小動靜,可比未進門之前的邱氏還要溫柔嫵媚多了。
他被哄得飄飄然:“只要是十娘送的,我都喜歡!”
美婦伺候他喝補湯。
人蔘鹿茸肉鬆蓉以及一些別的藥材……
一碗補湯下去,梁文舉覺得自己龍精虎猛,還能再跟眼前的妖精再戰三百回合。
但美婦卻在勾得他不上不下的時候拒絕了:“郎君要保重身子,一滴精十滴血,哪兒能隨意糟踐!”
“奴家只盼着郎君日日都能來看看奴家……”
“奴想和郎君做一對長長久久的鴛鴦。”
梁文舉想着自己這一路來喫的苦頭,知道美婦是爲他好,心中觸動不已。
“你放心,我必日日來看你!”
他打定主意,回去就說舒滿倉給他介紹了一份活計,給人當賬房,月銀五兩。
梁文舉回去之後,邱氏對他如以前一樣,呼來喝去沒什麼好臉色。
還一個勁兒抱怨他拿捏不住梁氏,讓他耳朵沒個清淨。
晚上喫飯,雖然有肉,但邱氏都緊着女兒和兒子,他夾兩筷子,還被邱氏打掉,罵他:“你個老東西晌午才吃了好的,夜裏就不能讓着點兒兒女麼?”
“喫喫喫,就知道喫!”
“撐死你!”
梁文舉心裏更不舒服了,偏生兒女們還向着邱氏。
他心裏就更不舒服。
“女婿給我找了個活兒,給人當賬房,一個月五兩銀子,我明日就去上工!”
邱氏尖叫:“才五兩?”
“你是不是說少了?想昧下?”
“打發叫花子呢,一個月纔給五兩!”
知道舒滿倉有錢,邱氏的胃口一下子就大了起來。
梁文舉深吸一口氣:“普通的賬房,一個月也就二兩銀!”
“五兩已經是看在女婿的面子上人家纔給的!”
“我們上江南府來的時候,不是說好了,能找個二兩銀的活兒就滿足了,怎麼現在五兩銀你還嫌少!”
“若這般,我便不去上工了,反正你手裏也有錢!”
梁二孃勸道:“娘,能有點兒是點兒!”
“爹不去上工,他們也不會多給我們幾個。”
梁三娘也勸:“是啊,多一兩是一兩,娘您還嫌棄錢多了咬手不成?”
“不過這次,娘您得多給我們姊妹備些嫁妝,回頭再被休,也不至於手裏一文錢沒有!”
梁承祖不滿地道:“做什麼賬房,就該讓他給爹搞個官兒噹噹。”
“當官兒才威風呢!”
梁文舉無奈道:“可我已經被奪了功名!”
“便是去衙門,也只能當個書吏,一個月最多二兩月銀!”
邱氏這纔沒話說,只道:“你還得問他要錢,兩個姐兒要嫁人,她們是二嫁,嫁妝少了如何能嫁個好郎君?”
“還有承祖也該成親了,你去問那不孝的賤人再要三千兩……不,再要五千兩銀子來。
不然我和他們沒完,別怪我破罐子破摔!”
梁文舉氣笑了,他道:“破罐子破摔首先遭殃的是我們,滿門抄斬可不包含外嫁女!”
“除非是滅九族,可你孃家也在九族之列!”
梁二姐和梁三姐一聽這話,心中便想着得趕緊嫁出去,免得夜長夢多。
梁承祖皺眉道:“娘,您嘴上別沒個把門兒的,我可不想死。”
邱氏梁文舉給堵了嘴,心思十分不痛快,一團火氣沒地方撒,就撲過去撓梁文舉。
給梁文舉的臉上撓出了好些道道來。
晚上還不讓梁文舉上炕。
梁文舉第二天天不亮就出門,跑去了美婦家。
美婦見他頂着一張大花臉,心疼極了,又是給他上藥,又是給他吹。
“……姐姐怎麼這般對郎君,若無郎君,姐姐如何能過好日子,她真是太不應該了。
若奴家是郎君的妻,必會長跪佛前,感謝佛主垂憐恩賜。
奴家對郎君求而不得,可姐姐擁有郎君卻不珍惜……”
梁文舉極其受用美婦的珍視。
晚上回家,上了飯桌,不但喫的沒美婦那邊兒的好,上桌子邱氏就問他要錢的事情,他連舒家在何處都不知,上哪兒要錢去?
而且他也不太敢,生怕逼急了梁氏,梁氏不管不顧什麼都嚷嚷出來。
此一時彼一時,眼下他已經不是一無所有的乞丐了。
知他沒要來一個銅板,邱氏竟連飯食都不給他喫。
兒女們也自私慣了,只顧自己喫,無人幫他。
一連幾日都是如此,白日裏在美婦那裏被奉若君王,夜裏回家連條狗都不如!
更莫說美婦還時時在他耳邊挑唆。
舒滿倉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又找他去醉仙樓。
對舒滿倉,他是諂媚的。
上桌子,馬屁纔開始拍,舒滿倉就擺手:“岳父,我還願喊你一聲岳父,便是覺得當年的事情,岳父一定被蒙在骨裏,一切都是邱氏那毒婦所爲!
岳父也不必爲她辯解,娘子什麼都知道,她被獻給叛將之前,邱氏那毒婦找過她,告訴她我岳母是被岳父所毒害!”
梁文舉一聽這話頓時嚇白了臉,他下意識狡辯:“不不……她血口噴人,我沒有……”
舒滿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自是相信岳父的,岳父不傻,嫁妝豐厚,又有岳家助力的娘子不要,爲何會爲一個外室手裏沾上人命!
一頓飽和頓頓飽的道理,岳父不會不懂。
且我觀那毒婦的姿色,必定遜色岳母多矣,岳父不可能因她色令智昏……”
梁文舉心虛極了,他早就後悔了啊!
見女婿替他找補,他心中狠狠地鬆了一口氣,點頭如舂蒜:“是是是,正是如此!”
舒滿倉繼續道:“不管是我,還是娘子,都容不下那毒婦,雖然事情過去久遠,又無證據,我們無法將毒婦送官。
但是,只要有她和她的子女在,我們是斷不能再認岳父,不然無法和岳母的在天之靈交代。”
梁文舉一聽這話就急了,大女婿有錢,這條大腿他絕對不能失去!
“女婿,有話好好商量,我到底是元孃的親爹啊……她可以不認邱氏和她的弟弟妹妹,但不能不認我啊!”
舒滿倉爲難地擡手敲擊着桌面:“岳父,可是我們給你的錢,你會給那毒婦一家子用,你讓我們怎麼辦?
我們是定放不下仇恨的!
元娘如今在跟我鬧和離,她打算和離之後就和你們魚死網破,上衙門揭發你們當初的罪行。
好爲岳母報仇!
和離之後,她的所作所爲,你們的所作所爲,就影響不到我和兒子半分。
但我怎麼捨得和她和離,好說歹說勸住了她……”
梁文舉聽到這裏腿都軟了。
他忙道:“我休了那毒婦,我回去就休了那毒婦!”
舒滿倉搖搖頭:“沒用的,他們在江南府一日,就提醒娘子一日,當年岳父做過什麼!
況且,那毒婦什麼都推在岳父您的頭上……”
梁文舉嚇得發抖,此刻他真是恨極了邱氏。
他求舒滿倉幫他想辦法。
舒滿倉良久才道:“罷了,這樣吧,我把清江縣的一個農莊給岳父,岳父帶着他們去清江縣吧。
另外,我再給岳父兩千兩銀子安家費,以後每年單給岳父五百兩花用。
只要你們不在江南府,眼不見心不煩,娘子應該慢慢會放下。
不然爲何以前她也從未提及過你們!”
梁文舉連忙答應下來,只是有些捨不得那美婦。
但元娘真豁出去的話,他的腦袋就得搬家!
舒滿倉招呼他喫菜喝酒,他怎麼喫的下去,喝得下去。
神思恍惚中,聽舒滿倉說:“岳父你們可先乘船,只是水上難免有風浪,晚間莫要去甲板上,免得被風浪卷下河,那便沒命了……”
“哎……若沒有那毒婦母子幾人,我便將岳父奉養在府中……”
“如今我女婿得了陛下的賞識,被封爲安樂公,他幾次命人來請,請我們上京城國公府住……
若無那毒婦母子幾人,我便帶岳父去京城,去國公府當一個老太爺,什麼榮華富貴享不了?”
說完,他遞上銀錢和地契以及船票。
梁文舉看着舒滿倉離開的背影,心中翻騰地厲害,一個大膽而瘋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浮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