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柱子,叔兒錯了
懷裏抱着撅把子的趙鐵柱,在張紅旗用手肘撞了一下之後,誇張的說出了準備好的臺詞。
張紅旗趕緊接話:“可不咋滴,真TM香啊!
大清早喫肉,放在以前,最少也得是個土財主!
可憐俺爺俺奶,守着熊肉都不捨得喫,非要留着換成錢給我娶媳婦……
我沒本事,我不孝啊!
等分了賬,說啥也得給爺奶做一頓熊肉喫!
是吧,爹?”
是吧啥呀是吧?你爺奶指不定都喫上了!
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張栓柱腦門上都憋出汗了!
他沒言聲,搶先朝着張旺財家跑過去。
張紅旗冷着臉,和一臉驚詫的趙三喜交換了個眼神:“叔兒,我沒騙你吧?”
“唉,紅旗啊,別鬧太大……算了,咱也過去吧。”
趙三喜長嘆一聲,好好的靠山屯,咋啥癟犢子玩意兒都能出啊!
倒是後面抱着撅把子的趙鐵柱,擡手抹了一把大鼻涕,嘿嘿嘿傻樂。
來之前,張紅旗可是跟他說了,等會有熱鬧看!
賊拉冷的大冬天,整天貓冬,一點娛樂活動都沒有,有熱鬧看還尋思啥呢?
齜着大牙只管笑唄!
“爹!娘!你倆做啥呢?旺財,你咋把肉全都搗騰出來了?!”
還沒走到張旺財家門口呢,就聽見院子裏張栓柱那驚訝又絕望的聲音。
“呃,栓柱你咋又回來了?那啥,我跟你爹尋思,這老多的肉全賣了,可惜了了,咱家也熬點油,放着過年喫。”
張紅旗他奶李老太的聲音,隨之傳來。
“你跟老大廢什麼話啊!
我饞了,想喫肉,咋?栓柱你還不樂意讓我這當爹的喫一口肉?”
老張頭更有底氣,鹽都不鹽了。
他家老大孝順,讓嘎哈嘎哈,用得着躲躲藏藏嗎?
張旺財的聲音也緊隨其後:“大哥你咋來了?這肉老香了,一會熟了咱喝兩盅!
上回咱娘替蘭蘭問的媒茬兒有信兒了,人家那邊彩禮願意多出點。
咱一會慢慢商量商量,雖說頭一個老婆打跑了,可人家願意改,合適就趕緊嫁了得了……”
聽到二叔提起給張蘭蘭說媒的事,張紅旗腦海中不由閃過大妹瘦削單薄的身子蜷縮在炕角的畫面。
她才十六歲,她纔剛上初三!
大妹文文靜靜一個人,懂事的讓人心疼,自己忍着餓,也要把不多的苞米麪糊糊讓給弟弟妹妹。
見張紅旗在老林子裏待了一宿,顧不上高興家裏有肉吃了,先燒熱水給他燙腳,心疼他這個做大哥的……
一想到大妹張蘭蘭要被逼着嫁人,從進婆家門就被一家子欺負,三天兩頭捱打。
最後更是快生了被她男人一腳踹在肚子上,難產死去,張紅旗的腦子嗡的一下子,徹底炸了!
憑啥啊?
好好一個姑娘家,該上學的年紀,憑啥你們就逼着嫁人啊?
原來你們知道,那男人的頭一個老婆是被打跑的?
就因爲那點彩禮,你們就非要把她推進火坑裏啊?
誰稀罕彩禮,誰去嫁人不行嗎?
爲啥非要逼着她啊!
就因爲,她爹是個癟犢子大孝子?
就因爲,她一家子都是糊塗蛋老實鬼?
就因爲,你們合起夥來吸血習慣了?
呸!
去你娘了個蛋吧!
王八犢子,老子不演了!
張紅旗自己都不知道哪來那麼大氣性。
他只是個穿書的,他不是張蘭蘭真正的大哥,他是個頂替的,張蘭蘭真正的大哥也不敢管這事……
可張蘭蘭心疼自己,惦記自己,給自己燙腳……她管自己叫大哥!
恍惚間,不知道咋整的,張紅旗發現撅把子就到了自己的手裏。
不顧趙三喜的驚呼以及趙鐵柱的大笑,張紅旗衝到敞開的院門前,擡手衝着天上放了一槍!
砰!
“我看哪個癟犢子敢嫁我妹妹!”
這一嗓子,比清脆的槍聲更加響亮!
“咋回事?咋還放槍啊?”
“紅旗手裏拿的是槍吧?他從哪弄的槍?”
“這小兔崽子要幹啥?”
張旺財家的院子裏,頓時雞飛狗跳!
趙三喜趕緊從後面衝過來,強拽着張紅旗的胳臂,想要把那杆撅把子奪過來,可偏偏咋使勁,也拉扯不過來!
得虧這玩意是拉大栓,打一槍就得裝一回子彈,要不然非特麼折騰走火不成!
“紅旗,紅旗,聽叔兒的話,把槍給我,你拿着沒啥用,你給我,咱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啊!”
趙三喜是真的害怕了。
剛剛張紅旗那一槍要是不沖天放,而是衝着院子裏的人……
僵硬的轉過頭,張紅旗瞪着全是血絲的眼,嗓子嘶啞的說:“叔兒,對不住啊。”
攥緊的手,終於鬆開了。
趙三喜長舒了一口氣,這孩子,給氣魔怔了。
“呀,這熊肉是俺爹打回來的,還沒分賬呢,你們家咋給燉上了?
嘖嘖嘖,還有這老大一鍋油,合着那點肥肉全熬了唄?
你們這特麼是壞規矩,犯了俺們獵戶的忌諱!
張旺財,你是當家的,你來給個說法!
要是說的不好,今個兒非得見血不成!”
要麼說憨人夠實在能指望呢,都特麼鬧到放槍了,趙鐵柱還按劇本演呢!
“栓柱,究竟咋回事?你是不想讓我和你娘安生過日子了是吧?”
老張頭雖然也慌,可他機靈着呢。
眼瞅那杆讓人心驚肉跳的槍落到了趙三喜手裏,老張頭頓時反應過來!
“爹,不是那回事,你聽我說……”
“我聽你說個癟犢子!你養的兒子,都堵着門衝我放槍了,我特麼還聽你說,呸,你不孝啊!”
李老太本來嚇的魂兒都掉了,一瞅她家老頭子佔據了上風,頓時也跟着反應過來。
往地上一坐,撒潑打滾。
“我上輩子造的孽喲,生了個不孝子啊,老天爺這是罰我吶,咋不降雷劈死我算了,我也清靜,孩子們也清靜……”
張栓柱一看這架勢,趕緊跪到李老太跟前扇自己耳光,可不敢不孝啊!
張旺財一家子,本來嚇的不輕,甚至他老婆褲襠裏都溼漉漉的。
可看到剛剛放槍的張紅旗傻愣愣的站在院門口,頓時就不怕了。
平日裏積累的心理優勢瞬間爆發,張旺財在他老婆的尖叫怒罵中,拎起院牆根的一根木棍子,非要替他大哥教訓教訓不聽話的大兒子!
至於趙鐵柱剛剛喊的話,這一家子誰也沒往心裏去!
一個傻子瞎胡咧咧,誰會當回事?
就在張旺財拎着棍子氣勢洶洶逼過來的當口,趙鐵柱急了!
這癟犢子,咋不按照劇本來啊?!
你們一家子偷肉賊,還特麼挺橫!
院子裏都支了兩口大鐵鍋,一口熬油,一口燉肉,那可全是俺們爺仨鑽老林子冒着丟命的風險整回來的,你們憑啥喫啊?
憨人一旦發起愣來,可比啥幾波街溜子村混子嚇人的多,尤其是,在他手邊上還有一杆槍的時候!
“雜草的張旺財,你耳朵塞驢毛了?老子跟你說話,你特麼聽不見是吧?”
趙三喜壓根沒防備自己的憨兒子,被忽視的趙鐵柱怒氣值爆滿,一把從他爹手裏搶過那根撅把子,黑洞洞的槍口直接對準了快步走過來的張旺財!
啪嗒。
棍子掉地上了。
“柱子,叔兒錯了,鬧着玩呢,可別走火嘍,那啥,三喜哥,你拉着點柱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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