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命運與舞蹈
看樣今天就要死在這裏了,他心想。
該死的半人,說是幫忙怎麼還沒有動靜。而且那根本就不算幫忙,說幫助他只是好聽的話,那其實也是在達成半人的目的,而他只是被捲進來,最多算是主動捲進來。
他悄悄賦能完成一道冷凍射線。
“能夠穿透空氣鎧甲影響到我的奇特法術,早知道在外面解決你,也許可以想辦法讓你變成一本書……”
巴昂特的長劍緩緩震顫起來,一道道波紋在凝聚。
轟隆!
魯格雙腿蹬地猛地撲向一旁。
一道寬大的溝壑被劈斬而出,巴昂特依然沒有進入惡臭肌膚的範圍,卻是能斬出如此誇張的一擊。
接連數道斬擊疊加,魯格狼狽逃竄,看到那斬擊堆疊起來的溝壑,在心驚之餘卻是覺得眼熟。
巴昂特如果不忌憚惡臭肌膚,直接衝到近處,怕不是他根本躲不開。
魯格不再猶豫,手一翻惡魔骰子悄悄攥在手心。
同時從深淵臥室空間取出一堆儲物袋,他七手八腳的將它們掛着身上,嘴角都叼着一個。
“你猜那本黑色的書會在哪個儲物袋中?我只是個無恥的小狗頭人,可沒那本書有價值,”他叼着袋子嘟囔着說,“可不要劈偏了,儲物袋碎掉,一大半東西都會進入虛無空間,永遠也找不到,你應該知道這點。”
魯格正準備再說些什麼拖延時間,或是刺激他,讓巴昂特惡意更濃。
周圍忽地一陣扭曲變換,悠揚的音樂隨之響起。
有鮮花,有掌聲,還有陣陣甜美的空氣,彷彿是某種美味果子的清香。
黑色的角鬥場已經不見,一處高大的宮殿,四周一排又一排精美的石柱至少需要兩人合抱。
一羣又一羣不知哪裏冒出來的人,在翩翩起舞,美麗的裙襬在各自舞伴的配合下轉成傘狀,眨眼間他和巴昂特便被數不清的舞者淹沒。
巴昂特那雙銳利的眼睛,此刻正透過一個面部模糊不清的姑娘髮梢,將目光投射過來。
舞會開始了。
魯格看着這些傢伙,猛地在地上一滾,將身形隱藏在人羣中。
這些跳舞的傢伙要比之前在酒館和角鬥場上看到的更加清晰一些,連裙襬細小的花紋都能看到,甚至是耳朵髮梢,只有面部等一些細節還看不清。
一道銀光閃過!
魯格頭上一側的小尖角和大塊頭皮被削掉,他已經極力躲閃。
巴昂特徹底放棄對未知的惡臭肌膚的遲疑,他一直就是一個有大勇氣之人。
魯格呲牙裂嘴連滾帶爬,他也犯起狠勁,對方的劍既然奔着頭去,就說明對儲物袋有所忌憚,他直接順着傷口用指甲扣起一塊頭皮將一個儲物袋塞上去,至於有沒有用,聊勝於無便好。
他打着滾,各種鑽裙子跨褲襠。
巴昂特每每揮出一劍必然要有一羣舞者遭殃。
魯格終於找到一個機會用出準備良久的冷凍射線,無論他在怎樣躲藏,巴昂特往往很快就能找到他的位置。
在藍白相間的冷凍射線發射而出時,大殿內也響起一陣低沉的話音。
“起舞,旋轉,踮起腳尖,邁動我們的腳步,讓我們隨着律動共同跳起永生之舞,永生不滅。”
話音在大殿內迴盪,音樂聲隨之變大,那些舞蹈之人更加賣力起來,渾身充滿了力量,展現着優美的舞姿。
而魯格已經無暇欣賞這舞姿,冷凍射線讓他陷入一個死局,那機會就是巴昂特的陷阱。
他咬牙猛地丟出手中的惡魔骰子。
他看着在全力躲閃下依舊即將臨身的長劍,瞪大了眼睛,但先一步丟到腳邊的骰子卻毫無動靜,那幾種奇物效果竟然一個都沒有在巴昂特身上出現。
砰!巴昂特先是被阻擋,然後倒飛出去。
一個高大的黑紅相間的惡魔身影出現在面前,正好將巴昂特擋飛。
魯格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一條手臂已經不翼而飛,掉落在一旁的舞者腳下。
他急忙撿起來收入儲物袋。
“啊!這是什麼——”
嘭!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樣貌的高大惡魔,頭顱瞬間炸開,可惜沒有變成一本書,無頭的屍體緩緩倒下。
惡魔骰子的交易是不可以惡意傷害對方的,但顯然這是一隻愛思考的惡魔,也許懂很多法術,是個惡魔骰子招來的心思活泛的傢伙,也是一個倒黴的惡魔,知識的致死不在規則之內,甚至都不算它自我傷害,它只是猛地增長了一些知識而已。
魯格剛撿起骰子,還沒來得及隱藏身形,只是被簡單撞飛的巴昂特又飛撲而至。
遠遠地一道銀色的光亮飛斬而出。
同時一股無形的力量從魯格身上爆發,臨時掛着身上的儲物袋在翻滾時便有遺失,現在剩下的幾個在那股力量的作用下全部飛出去,只剩下他平時藏在褲腰裏的真貨。
怎麼會這麼強!
在巫師學徒階段,誰還會是這傢伙的對手!
魯格覺得自己若是解除幾個法術的加持,會立刻倒地起不來,惡魔之軀和幾個法術間的奇妙變化,讓他從一個瘦弱的狗頭人變成一個矯健之人,否則早已經死掉。
他心生一種無力感,他知道自己躲不掉了,身上大的傷口基本都是在那股力量誕生時留下的,那股力量每次出現都會拉扯着他,干擾他的躲避,現在更是沒了儲物袋護身。
剛撿起來的惡魔骰子,成了唯一的依靠,再次從他指尖滑落。
巴昂特似乎也有些急躁,惡意在變大。
忽地,巴昂特僵住,然後竟然扔掉長劍開始跳起舞來。
噗嗤!
那未完全斬出的一劍,仍然讓魯格渾身飆血,一道從頭到腳的血痕清晰可見,差點斬破他的頭顱,甚至會將他劈成兩半,成爲比半人還半的半人。
他躺在地上,哆哆嗦嗦摸出一瓶深綠色的藥劑,往嘴裏灌下去。
“讓我們歡迎新的加入者,讓我們一同跳起永生之舞,待到一曲舞畢,我們便是不滅的永生者。”
魯格手上一顫,只灌下少許的藥瓶滑落。
他努力將藥瓶撿起,心裏卻是想着,巴昂特不會因爲一個舞就如此輕易的留在這裏吧,不知道骰子讓人跳舞的時間夠不夠長。
“他不會成爲永生者的。”半人的話音突然出現。
魯格勉強歪頭看着半人,只見這傢伙竟然俯下身,手指靈活的撿起藥瓶,送到他的嘴邊,喂他喝下去。
“斷掉的手臂沒有過於缺失的話,現在可以拿出來接上。”
半人說完擡起腳,不疾不徐地走向一旁的巴昂特。
魯格抱着手臂,看着他們,同時艱難的一點一點地向後挪動着,萬一巴昂特忽然緩過來,半人要是攔不住,或是直接跑掉,他要做好準備再努力求一線生機。
半人在巴昂特身邊站定,面無表情的一張死人臉,靜靜地看着巴昂特跳舞。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又輸了,巴昂特。”半人說。
魯格愣了一下,忽然覺得這不像半人說出來的話。
半人擡起一隻手,地上的長劍緩緩落入手中。
在巴昂特舞蹈停止的一瞬,猛地刺出,擊破空氣鎧甲,從下顎直貫後腦,鮮血從嘴裏涌出。
巴昂特眼睛瞪大,看着面前這個沒有表情的人,眼中顯現驚懼,然後全是疑惑。
“你是誰?”
巴昂特雙手攥住劍刃,嘴裏涌出的鮮血讓他吐字不清。
面前的男人沉默着。
“你是誰!你不是卡琉……”
巴昂特忽地雙腿一軟,跪倒下去,但依舊死命擡着頭看着面前的人,緊緊攥着劍刃。
等了片刻得不到迴應的他,眼神逐漸暗淡下來。
半人忽地輕笑出聲,一直面無表情和明顯情緒波動的他,一改往昔狀態,嘴角微微翹起,眨着眼睛,笑着從嘴巴里發出真正的聲音。
“我是卡琉,我不是卡琉還能是誰?”卡琉說。
遠處魯格一臉平靜地看着,心臟卻是在不爭氣地怦怦亂跳。
巴昂特忽然轉過臉,瞪大眼睛看向魯格,質問道:“你,究竟做了什麼,放出了什麼東西!”語畢,巴昂特的眼睛徹底暗淡下去,雙手從劍上滑落。
半人轉身露出溫和的笑容。
“重新認識一下,從現在開始,你可以叫我卡琉。”卡琉微笑着說道。
一眼看上去,彷彿是一個鄰家的陽光大帥哥,屬於每天都要做幾件助人好事的那種。
魯格呆愣着,看着曾經的半人,現在的卡琉,彎腰撿起巴昂特的儲物袋,揮手抹去祕法印記,拿出一瓶透明的藥水丟過來。
“純血藥劑,加入你自己準備的龍血,便可以得到一份純淨的龍血,”卡琉懶洋洋地說,“這本來是爲魔寵準備的,被這傢伙搶去了,但好在現在的我已經不用嘗試走獸王巫師的道路。”
“嗯?不要那樣看着我,我可不是話本小說中的惡人,相信我,你並沒有做出什麼錯事。”卡琉說。
魯格嘿嘿笑着,尷尬的點了點頭。
“我們該走了,那些學徒應該都已經離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嗯,讓我看一看……”
卡琉拿着兩個儲物袋翻找起來。
魯格深吸一口氣,嘗試着緩緩站起來,剛接回去的手臂依然不能動。
“只有一枚歸返石,但我應該可以勉強帶上你。”
卡琉的話讓魯格一愣。
“歸返,去哪裏?”他說。
“你難道認爲,那些巫師學徒,在廣闊的地窟中趕路都是靠腳來走嗎?那樣幾年也辦不了兩件事。”卡琉笑着說。
魯格呼吸一促,難道是能去文明世界。
他忽然又有些猶豫,往大殿外看了看,可惜站在這裏自然什麼也看不到。
卡琉也沒有催促,似乎是故意在給他思考時間。
巫師學徒們都離開了,曾經的半人,現在的卡琉,也是要離開的,這裏已經沒有法術的土壤,而一旦錯過這個機會,他自己又要如何摸索着前往那些地方。其實猶豫只是因爲過於突然,答案早就已經在心中生根發芽。
“很遠?”
“很遠。”
“那麻煩卡琉大人帶上我。”魯格說。
卡琉笑着一手抓住他的肩膀,一手捏碎歸返石,同在手掌中的幾塊魔石瞬間化作飛灰。
兩個身影在舞曲完畢的前一刻消失在大殿內。
……
狗頭人聖主的大洞前。
老金牙翹着腿,用一根細骨頭剔着牙,一副愜意景象。
“去,去去去!”他呲牙轟趕着幾個小狗頭人。
他知道艾絲金他們是去轉化龍裔狗頭人了,雖然有充滿智慧的又是施法者的主人在一邊看顧着,但他還是有些惦念,畢竟時間已經拖到比他那時還久了。
“尖耳朵這些東西都是要留給主人烤肉的,讓你們喫一次已經不錯了!”老金牙氣哼哼說。
說完他又舔了舔舌頭,偷看向石頭下面,那裏有一些他私藏的黑色水囊,裏面都是精靈的啼菇酒。
這些好東西還是留給他們喝吧,等他們回來一起慶祝,他們一定可以全都成功的,他想着,心裏還是有些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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