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扭曲的幸福
兩個犟種應該都妥協了吧？
可後來我發現，我特麼的錯了。
事情遠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或者說，我根本就不瞭解黑紅眼兒心裏想的是什麼。她在聽到了那句她盼望已久的話之後，卻是長長的嘆口氣。
搖頭說道：“你還是不願意……其實就算我不是你女兒，我還沒死，我還是上輩子你的女友，你也不會願意。我始終是得不到……”
說着，黑紅眼兒來到我跟前。
我嘆口氣：“別太執着了，有的事兒就是這樣，不是說努力就能夠得到的。”
“我好寂寞啊……”黑紅眼兒看着我。
“沒事兒，喫頓飯咱聊聊天就好了。”我乾笑，然後看着邵尊，正想問他，能不能讓我帶着黑紅眼兒去餐廳喫飯，但這是，我卻突然覺得一股陰氣衝向了我。
我轉頭一看，是黑紅眼兒，不過，她衝向我不是爲了襲擊我，而是爲了把肚子撞到我的匕首上。我躲閃不及，匕首正好刺入她肚子。
“臥槽！你……”
“既然……永遠都得不到……那我存在還有什麼意義……”
“臥槽，你特麼至於這麼想不開嗎，哎……”可我話還沒說完，黑紅眼兒就鑽進了匕首裏，再也沒有出來。
估計是死了，用老闆娘的話說，這就是殺了她。
可是我心裏不舒服啊。我這人有點聖母情結，總是不願意看到人死，鬼也一樣。我總覺得明明可以解決，大家都相安無事，至於這麼極端嗎？
還是那老頭，你表現的真實點不行？
我嘆口氣，心情很不順。邵尊轉身就走了，看着很是冷血無情，老頭愣了半天，我本來以爲他會問我什麼，結果他也沒搭理，直接下樓。
我突然明白一句話，就是黑紅眼兒跟我嘟囔過的那句：她好寂寞……
是很寂寞啊，這纔是不願意存在的理由吧？
我嘆口氣，也離開了。
回到餐廳，我反覆看着那小刀，等老闆娘來到我身邊的時候，笑眯眯的把小刀拿了回來，輕輕嗅了一下，嘴裏嘟囔：“佔有慾。”
“啊？什麼佔有慾？”
“我說了，我這小刀是在收集鬼身上的，我需要的東西，這一樣我卻了很久，終於找到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老闆娘，沒說話。
也許老闆娘感覺到我心情不好了，也沒多跟我聊天，拿着小刀轉身走了，但她卻又突然停住腳步，我聽到她在我身後用疑惑的聲音自言自語：“咦？不僅有佔有慾，還有一種情緒……寂寞？”
寂寞啊，很難解釋的兩個字。
……
這事兒算是告一段落，搞得我心情很差，但我這人天生樂觀，沒兩天我就給忘了。她消失了，但我還存在，我得開心點，大家萍水相逢，我只能爲她祈禱，希望鬼死了，還能變成個別的，別徹底消失了。
正在我想這個的時候，老闆娘突然走到我身後，一股幽幽的香氣鑽進我的鼻子，她一笑，說道：“徹底消失也不一定是一件壞事，對於某些人來說，存在的東西，纔是他們的地獄……”
“我……我大專文化，咱能說人話嗎，老闆娘？”
“再跟我頂嘴扣工資！”
“老闆娘，我發現您這種說話風格我特喜歡，您繼續。”
“繼續個鬼，去，那邊有客人點餐，心情好像挺不好的，跟他聊聊。”
老闆娘又要給我推銷出去，經過上次黑紅眼兒的事兒，我多了個心眼兒，這次我提前問：“老闆娘，那個客人心情不好啊？你眼神兒挺尖啊，我看着滿屋子的鬼，全都一樣木的表情，你怎麼分出來的，告訴我唄？”
老闆娘咯咯一笑，跟個狐狸精似的，擺弄着小銀刀，湊近我：“套我話呢，少年？還滿屋子鬼？之前沒跟你說麼，這屋子裏不全是鬼，鬼不多，多數還是人。喏，那客人在西南角的小座呢，你看地板，有影子的，去吧。”
我仔細一看，哎？還真有影子，然後我看看別人。
特麼的這屋子裏就沒有沒影子的！不過算了，老闆娘的口氣真心不想騙我，反正聊天嘛，這次不給自己惹事兒不久行了？
於是，我端着一盤兒尖椒牛柳就走了過去。
“先生，您的菜。”我將那一盤子尖椒牛柳放下，這才發現，這男人目測三十歲左右，帶着眼睛，穿着很得體，雖然不是特別有錢的樣子，但應該屬於那種潛力股男人。
“謝謝……”男人對我點頭一笑，不過低頭看了一眼菜，他卻喂喂皺眉：“我說過打包的，怎麼裝盤了？”
我一愣，趕緊不好意思的一笑：“對不起啊，先生，我給你問問去。”
說着，我回頭找到老闆娘：“蘭姐，他打包，後面怎麼給裝盤了？”
“哦？是打包嗎，我都忘了，最近很忙呢。給客人道個歉，然後把那盤牛柳給我拿過來。”
我照做，回頭將牛柳端給老闆娘之後，來到客人身邊：“不好意思啊，先生，馬上就給您打包……哦對了，還有兩個菜，您彆着急。”
“嗯……”男人點點頭，突然看着我，問道：“對了，你們這裏的東西很好喫，我一直想問……可以送餐嗎？”
送餐？
我轉頭看看老闆娘，吧檯上，她點了點性感的小下巴。
“可以啊。”我點頭，男人對我一笑。這時候我很納悶，我來這餐廳打工也好幾天，這裏客人都有點毛病我也明白，也不知道是趕巧還是怎麼回事。但我現在納悶了，爲什麼這人要打包呢？打包本身倒是不奇怪，但這裏別的客人，從來沒有把東西帶回去喫的習慣。
“其實我們家的東西，在這裏喫剛出鍋的比較好，帶回去冷了，不太好喫。”我提醒。
“也沒辦法，我老婆不能下牀，是她很喜歡喫。”
“你老婆？”
“對，我老婆是個殘疾人。”
一聽這話，我趕緊抱歉，沒想到揭開人家傷疤了。結果男人卻無所謂的搖搖頭，對我一笑，我突然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絲複雜的情緒，當時我還不明白那是什麼，只因爲他在笑，我就覺得那是一種和幸福有關的情緒。
接着，也許是搭兩句話把這男人話匣子打開了，他開始跟我說了兩句他的故事。
“其實，我是個幸福的人，也挺幸運，我感謝老天……”
他叫程南，老婆叫佟小月，兩人大雪相戀，畢業結婚，感情一直很不錯，生活也是處處順心。當時說了幾件趣事，聽得我這個一直沒女朋友的單身狗一陣羨慕。
但很快，他的語調變了，似乎是進入了一個黑暗的時期。
是婚後，婚後不久感情很好的夫妻倆就去登山，山是寧南的名山青竹山，很高有很多懸崖峭壁，平時旅遊的遊客都在正常的旅遊範圍，一些探險者喜歡到青竹山幾個有名的懸崖峭壁去。
而那次程南和佟小月去登山，就是去的青竹山最有名氣的懸崖。
好不容易到了懸崖頂上，二人十分高興，征服自然的快感，只有那些冒險者自己知道。可不幸的事情隨之而來，拍照的時候，佟小月失足掉落山崖。當時程南要瘋了，他趕緊下山，報警，聯繫各方面的救助力量。
但當晚，衆人才到山下集結。而當時，屍體已經找不到了，可以看到一些拖得很長的血跡，還有野獸的腳印。
所有人都覺得，佟小月死了，而且，是讓野獸喫掉的。
當時程南很傷心……
聽到這，我不明白了，爲什麼程南會說自己是個幸福的人，這明明就是人間慘劇。
但我沒搭話，因爲說道這裏的時候，程南的表情很痛苦。
而下一刻，他的嘴角卻流露出一絲似乎不符合此刻氣氛的微笑，繼續說道，說回去之後，他整個人就變了，每天活在渾渾噩噩之中，做任何事情都沒了精神，以爲一切都完了，他好像讓她回來。
就這麼大概過了一個月的時間，突然有一天，門鈴響了。
他驚訝的去開門，但面前卻沒有人。
而這時，他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很熟悉，是他老婆佟小月。當時他有些害怕，以爲是見鬼了，但後來，他低頭時才發現，一個很狼狽的少了一條腿，一條手臂，面目全非，五官扭曲的女人正趴在地上，不斷的喊着他的名字。
那是佟小月……
聽到這，我身上一酥，也不知道爲什麼心裏不舒服。
“然……然後呢？怎麼回事兒啊？”
“是小月回來了，那天她沒死，但是因爲躲避野獸，她藏在山洞，可後來還是被野獸抓到。快被咬傷的時候，遇上了山裏的獵戶。但獵戶思想老舊，又沒什麼錢，收留小月養傷幾天，就給她送了出去，也不管死活。她是獨自一人，一路乞討回來的。”
我這下才明白，心說真是個可憐人啊。
這到底那裏幸運了？
“你是覺得我很慘吧？但其實，還能夠有她陪伴就很幸運了，我不在乎她現在變成什麼樣子。”
男人說道這句話，眼神又突然變了一下。
我還是沒看懂，應該是幸福吧？這扭曲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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