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拉手
明水河上過去沒有橋樑，過河需要坐渡船。那個時候，無論是晨曦初現，還是晚霞渲染，咿咿呀呀的渡船點綴在綢緞一樣的河面上，宛如圖畫一般。明水好事的文人士子們就把明水古渡列爲明水八景之首，寫生的畫畫的，吟詠歌唱的，還真出了一些名作。
這個時候已經是1995年了，明水河上早已修起了大橋，往日的渡船也早已消失，只不過明水人仍然把明水橋頭一帶作爲踏青遊春、吟賞煙霞、消夏留戀、談情說愛的好去處。
此時正是晚霞滿天的時候，大地一片光彩，美麗的明水河在晚霞的映照下，流光溢彩，宛如載着一河碎金碎銀緩緩流淌。
遠遠的，陳觀就看見橋頭的河邊停着一輛紅色的踏板摩托車，一個夏季女式警服的姑娘依靠摩托車望着明水河出神。
陳觀心一熱，喊了聲“秀兒”，就拔腳飛奔過去。
這姑娘真的是田秀，下班回家後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接到了陳觀的傳呼，一回電話，引來了母親的囉嗦。她不想聽母親囉嗦，連飯都沒有喫，從家裏出來後就直接騎着摩托到了明水橋頭，這裏是他和陳觀約定的見面地點。
張麗是嫌棄陳觀家條件差，怕閨女跟着陳觀受苦。
田秀不傻，哪裏會不知龗道陳觀家條件差呢？只不過田秀和陳觀是高中同桌，上高中時都很單純，心裏面沒有陳觀家條件不好龗的意識，只知龗道陳觀好學上進，內心裏有一絲隱隱約約、朦朦朧朧、說不清是羨慕還是愛戀的情絲。
陳觀上大學後，田秀曾經給陳觀寫了兩封信，實際上也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傳遞的一個信號。當時如果陳觀回信，很可能她和陳觀早就談上了。可惜陳觀剛上大學，心比天高，沒有回信，田秀內心那一縷若有若無的情絲也就斷了。
陳觀這一分回明水，竟然首先遇到了田秀。女大十八變，當年的黃毛丫頭變成了美麗靈秀的女民警，偏偏陳觀被分回明水後心態變化，務實了，對田秀也怦然心動，萌生愛意，隨即發起了愛龗情攻勢。
此時的陳觀，經過四年大學生活薰陶，形象氣質都變化極大，腹有詩書氣自華，說話辦事有板有眼，特別是陳觀經過蒼生印易筋洗髓後，心態變異，樂觀豁達、積極進取，和田秀短短几次接觸，形象一次比一次好。特別是陳觀繼在摩托車上那東西硬邦邦地頂着田秀的翹臀、後來又在明水街頭公然示愛，青春美麗的田秀面對陳觀一波接一波的攻勢，如果還能熟視無睹的話，那就奇了怪了。
女兒心海底針，陳觀近乎無賴的求愛行爲，竟然撩撥得美麗的田秀情思萌動了！
要不是陳觀和田秀原來就認識、曾經是同桌的話，如果別人向田秀介紹陳觀，估計田秀早就一口拒絕了。要知龗道這個時候正是中國改革開放速度最快的時代，社會環境發生變化了，信息量大了，姑娘們的眼界寬了，找對象的標準也就不同了，“錢”的因素起大作用了。陳觀的劣勢也就顯現出來了。
沒辦法，陳觀家的條件在那裏放着，在一般人看來，那確實是火坑。
田秀那麼漂亮，愛慕她的小夥子多了，其中不乏條件好龗的。她要是和陳觀談對象，按照明水人的說法就是不喫白饃喫黑饃，傻！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陳觀的條件，看在白愛月、白愛曉眼裏，那是老天賜予的香餑餑。看在長相一般、工作一般的普通明水姑娘眼裏，那也是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但是對於如此美貌、家庭條件又比較優越的田秀來說，顯然不理想。
花樣年華的田秀，正是追求愛龗情、春情涌動的時候。
這段時間，田秀經常自覺不自覺地拿陳觀和張海鵬比。
張海鵬對田秀用情很深，從警校追到明水，田秀心知肚明。
認真說，張海鵬本人很優秀，外表溫文爾雅，工作認真負責，在公安隊伍中脫穎而出也是早晚的事情。加之，張海鵬的父親是市公安局副局長，家裏要房有房、要車有車。和張海鵬談對象，將來的日子必定是安穩富足的。女人們，找對象可不光是爲了愛龗情，還得過日子不是？而且，一旦田秀答應了張海鵬的追求，很可能田秀還能調到市公安局去工作。對於偏僻的明水人來說，那可是進市了。這種前景，由不得田秀不想。
田秀不喜歡張海鵬的原因只有一個字：裝！
故作深沉，故作老練，苦戀着田秀，卻從不敞開心扉和田秀當面交流，信寫了不少，卻從沒有當着田秀的面公開表達過愛意。張海鵬的風格過於深沉了，讓田秀覺得裝！
其實，張海鵬絕對是個敢作敢爲的人，看他撕破臉灌陳觀酒的架龗勢就知龗道了。只不過張海鵬是真心看上田秀了，情至深則膽怯，只敢偷偷的寫信，不敢當面表白，生怕田秀翻臉。
陳觀呢？外表俊朗，學歷較高，熱情似火。美中不足的是家庭困難。真要和陳觀談對象，將來結婚後就只能靠工資過生活，得不到陳觀父母的幫助不說，還得受拖累。貧賤夫妻百事哀，老話都是有道理的！
田秀有時就想，老天爺啊，爲啥世龗界上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呢？要是張海鵬的性格、爲人和陳觀換一換，或者是陳觀的家庭和張海鵬緩換一換，那豈不是就理想了麼？
美女也是要過日子的，也得講究實際。
都是陳觀惹的禍，讓美麗的田秀寢食難安、愁思百結！
田秀內心的糾結還只是一方面，她還面臨着來自家庭的壓力。母親張麗的態度很明確，那就是不許她和陳觀談戀愛！田秀總不能爲了談戀愛而和母親鬧翻吧？何況母親是爲了她呢！
脈脈明水河，流淌的都是一腔愁思！
田秀正愁眉苦臉的對着明水河發呆呢，就聽到了陳觀的叫聲，扭過頭一看，陳觀宛如奔馬一般，轉瞬即至，心裏不禁訝然：陳觀的速度怎麼這麼快啊？
陳觀興沖沖的，到了田秀跟前，張嘴就說：“秀兒，你早到了？”
田秀沒有直接回答陳觀的話，而是問到：“你是咋想的，爲龗什麼分到公安局來？提前連個信都不透，保密工作做的不錯啊！”
陳觀把報到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然後說：“秀兒，我其實想去鄉鎮，能分回龍灣鎮最好。沒有想到譚局長會去點名要我，暈暈乎乎到了公安局。這樣也挺好，以後咱倆一個系統，方便！你得多教教我，我這是重打鑼鼓另開張，得從頭學起呢！”
看着陳觀滿眼興奮，田秀覺得有點好笑，一個學中文的大學本科生，窯筆桿的，不到黨政機關去，跑到公安上來混啥？有啥值得這樣興奮？
見田秀不說話，陳觀總算是醒悟過來了，敢情田秀心情不好，眉頭不展，一臉愁思。
美女不高興的時候得想法轉移話題，不然只能碰釘子，不歡而散。
陳觀學中文，一肚子的描寫女人心理文學書籍，意識到田秀不開心後，馬上就岔開話題了：“秀兒，我有個大事兒告訴你，咱把摩托車鎖好，順着河堤走走，邊走邊說。好不好？”
田秀是來赴約的，心情再不好，也不會馬上掉頭而去。只有她對陳觀一點意思都沒有，看見就煩，才能那樣做。
田秀默然無語，把摩托車鎖好，跟着陳觀沿着河堤向東面散步。
上次在雲香樓喫飯的時候，由於張海鵬和幾個民警尾隨田秀而至，接着就是拼酒，陳觀沒有機會給田秀介紹自己要辦五龍峪教育基地、開發五龍峪旅遊景區的詳情。現在田秀心情不好，需要轉移她的思路，陳觀正好可以給她說說自己的夢想。
青年男女約會，總得有吸引姑娘的話題，不然的話約會就會變得索然寡味。
陳觀先是講了講刀客寨和老駕杆宋老三的事情，講的繪聲繪色的，田秀慢慢被吸引了。
眼看着田秀臉上的愁意消退，陳觀就開始講自己祖父陳德大當年堅持五龍山斗爭的情況，以及白陳兩家的恩怨情仇。
陳德大的一生如此傳奇，白陳恩仇如此傳奇，說出來比看小說還過癮。陳觀娓娓道來，聽得田秀時不時地低聲輕嘆或驚呼，一顆心牢牢地被吸引在故事情節上了。
走着說着，到了一片楊樹林的時候，正好有一個長條石凳，陳觀看看四下無人，俯下身子吹淨了石凳上的灰塵，從兜裏掏出一張紙，鋪在上面，站起來順勢拉住了田秀的手，讓田秀坐下歇歇腳。
田秀正聽的入迷，不提防陳觀拉住了他的手，沒有思索就隨着陳觀坐到了石凳上。
一坐下，田秀馬上就意識到了不對，陳觀握着自己的手呢！
田秀的俏臉一下就紅了，身子也輕輕的顫慄，悄悄地動了一下，要抽回手。
陳觀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主動拉女孩的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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