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匆忙喫過早飯,趙江河換上一套至少看起來很專業的登山裝備,而我只是換了一身運動裝便開車出發。
這次的目的地是位於濱州西郊的雲屛山,大概四十五分鐘的車程,等我們趕到的時候,老幹部局登山協會的十幾個老同志早就等候在那裏。
一瞧這幾人,各個兩鬢斑白,這讓我心裏不由得泛起了嘀咕,都一大把年紀了就少折騰,萬一爬到半山腰給累壞了,這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還得讓我給揹回來,想想都鬱悶。
趙江河跟衆人打過招呼,簡單的寒暄過後,就開始向雲屛山深處出發,出發之前趙江河還特意關掉了手機,可見他就是爲了出來躲清靜的。
本以爲這幫老傢伙會是累贅,可爬了十幾分鍾之後,我發現自己纔是那個小丑,一路下來,這幫老傢伙有說有笑,可謂面不改色心不跳,倒是我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腳步明顯變得沉重。
大約又過了十幾分鍾,我徹底掉隊了,跟大部隊拉開了五六十米的距離,趙江河見狀,遠遠的朝我揮手喊道:“秦川,你也太沒用了,一個年輕人還幹不過我們這幫老同志。”
此話一出,老幹部局的老同志們也跟着起鬨哈哈大笑。
“趙書記,還有各位前輩,你們先行一步,回頭我慢慢跟上來,實在……實在扛不住了。”我氣喘吁吁的喊道。
“好。”趙江河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們先往上爬,我們會在雲屏山上的清風崖等你。”
說完,趙江河便招呼那幫老同志再次出發,不一刻,他們的身影便徹底消失在了我的視野中。
就當我準備好好喘口氣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掏出來一瞧,是個陌生號碼,我極不情願的接了起來。
電話剛接通,一個男人便自報家門:“秦祕書,你好,我是平度縣的某某某,沒打擾到你吧,趙書記的手機怎麼打不通呢,他是不是還沒起牀。”
此刻我已經累的快嗝屁,纔不管你是誰,拿着手機說道:“趙書記早就起牀了,現在正跟老幹部局的一幫同志爬雲屛山呢,你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頓了頓,然後說道:“其實沒什麼事,今天我要去市裏一趟,本想抽空去拜訪拜訪趙書記,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不用想也知道,又是一個跑官的,要不是這些跑官的,趙江河也用不着出來爬山躲清靜,而我也不需要跟着受累,這大週末的窩在牀上不香嗎。
一念至此,我矢口回絕道:“不用等了,趙書記今天不去辦公室。”
說完,我便直接掛斷了電話,到最後我都沒弄清對方是誰。
硬着頭皮又往上爬了十幾分鍾,來到半山腰的地方,但趙江河他們早就沒了蹤影,我杵着根登山杖大口喘着氣,這時,又有電話進來,依舊是個陌生號碼。
不管怎樣,我還是接了起來,剛接通,我便沒好氣的說道:“趙書記沒空,他今天不回辦公室了,你們就不能讓他清淨會嗎。”
大概是被我連珠炮似的話語給說懵了,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才說道:“秦祕書,我是華陽縣的呂朝陽,不好意思,一大早打擾到你。”
一聽是華陽縣的常務副縣長,我態度立刻緩和了不少,畢竟我是華陽人,怎麼說對方也是我的父母官,於是,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原來是呂縣長啊,我跟趙書記在外面爬山,剛纔一時心急,態度有些欠妥,你別往心裏去。”
“秦祕書,你太客氣了,是我打擾到你了,道歉的應該是我。”電話那頭的呂朝陽有些虛僞的說道,我若不是一把手的祕書,或許都不帶鳥我一下。
這兩天下來,我也習慣了官場的虛僞的那一套,便問道:“呂縣長,你有什麼事,回頭我轉告趙書記。”
呂朝陽解釋道:“也沒什麼事,不用轉告了,回頭有機會再說吧。”
說到這裏,呂朝陽又話鋒一轉都:“秦祕書,聽說你是咱們華陽縣人,要是有空的話,歡迎你回來指導工作。”
一聽這話,我哭笑不得,讓我一個迷途小祕書指導工作,別人不笑話我,我自己還覺得寒磣呢,又跟呂朝陽客套了幾句,這才掛斷電話。
緊接着,我又繼續向山頂的清風崖進發,期間又有陸陸續續的電話進來,我很不想接,但又不能不接,萬一真有什麼突發事件我沒接到的話,那可是重大的失職。
連滾帶爬,手腳並用,經過三個多小時的折騰,耗費了我半條命,終於在十一點左右登上了清風崖,趙江河他們早就在那裏望眼欲穿。
與大部隊會合,我終於撐不住了,直接癱倒在滿地的枯樹葉上,趙江河和衆人一瞧,再次鬨堂大笑。
躺了十來分鐘,我這才緩過神,掙扎着起身,朝趙江河走了過去,此時的趙江河負手立在崖顛,眺望着遠處,頗有君臨天下指點江山的意味。
我剛走到趙江河身畔,他便問道:“感覺怎麼樣?”
我實話實說,蹦出了一個字:“累。”
趙江河笑了笑,說道:“我不是問你累不累,我是說你此刻站在這裏有什麼感覺。”
我這才反應過來,與趙江河並排站着,循着他的視線眺望遠方,可看了半天,除了山風肆虐的陰冷,我實在沒有任何其他的感受。
這時,趙江河像是在對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秦川,唯有會當凌絕頂,方能一覽衆山小,如果置身於茫茫人海,你目光所及只是片面一角,只有躍出圈子,站在足夠的高度,才能真正看清眼下的形勢。”
突然,趙江河轉過身,怔怔的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說道:“秦川,你不僅是我的祕書,更是我的耳目。”
一聽這話,我自然明白了趙江河的用意,他身處高位,社會上很多陰暗面他是看不到的,身邊之人也只會撿好聽的講,他是想通過我更加徹底的瞭解漢源,看來趙江河的心中有着自己的抱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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