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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天青

作者:君执夙
“奉命接管绀城城防!”冯成得了温朝的信,立刻带兵赶赴城门,“自今日起,清查全部绀城守军。诸位若未得令,不得离开军营半步!”

  城门守军即刻炸了锅,冯成怒喝道:“嚷嚷什么?!守军听令于知府,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郑崇之是孬种,你们他娘的也是一群怂包软蛋不成!?”冯成总算找到了守军将领,对他喝道,“好好的兵让你带得萎靡不振,是真他娘的废物!”

  夜裡温朝拿到了绀城守军的名册,冯成和魏乾在一旁候着。冯成倒還好,魏乾已有些不耐烦,不知他到底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今日问郑崇之要绀城城防,比我预想的容易得多。”温朝抬眼瞧见魏乾的神色,又說,“魏将军,城门前查来往车马行人的军士,你可過问過?”

  魏乾嗤了一声,說:“城中处处是巡逻的军士,谁能混過去不成?”

  温朝心下了然,于是将标注過的名册递给冯成,說:“這几個人去查一查。”

  “郑崇之恐怕沒這個胆量。他不過想在知府這個位置上坐着享福,城中事务,一概糊弄。”温朝說,“他头上是哪路神仙罩着,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晓。养這么個废物在绀城,是真不拿边境上的百姓军士当條命。”

  “郑崇之和从前哪几位比,已经好得多了。”魏乾冷哼一声,說,“绀城在他手上,至少沒怎么让老帅操過心。”

  “魏将军。”温朝沉声道,“今日我三言两语,他便能吓得立刻交出城防之权。若是旁人使些手段,他恐怕什么事都能替人办了。”

  “从前的即便再差,也有老帅始终盯着。”温朝顿了片刻,說,“郑崇之看着不出什么大错,可就凭他這点儿骨气,处处都是漏洞。”

  魏乾不出声,也不肯抬头看他。

  半晌,温朝起身,不带半分笑:“魏将军,在下是北境的副将。”

  绀城已锁了城门一整日,朝城墙下望去,只见一片混乱不堪。

  正喧闹的城墙下突然有女子大声嚎哭道:“我的孩子死了!你们草菅人命,为何不放我們入城?!”

  一石激起千层浪,城下众人开始疯了似的朝城门冲;军士得了冯成不得伤人的命令,只能不停地往后退,看着像要顶不住了。

  冯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裡直打转:“不是…你還喝茶!喝什么喝啊!城门口都乱了套了!”

  温朝将手中的书向后翻了一页,淡定得仿若眼前沒有冯成這個人。冯成气得直跺脚,又喊了好几声沒人搭理之后,独自急急忙忙往城门口去了。

  温朝将茶盏反扣在桌上,起身道:“该到了。”

  ——

  谢旻允定州事了,即刻马不停蹄地赶往绀城,一到城门口瞧见前面黑压压的人群:“這是等着我呢。”

  “還是我們温大将军会算计,等着将烫手山芋丢给我。”谢旻允轻笑,說,“走,会会這群不知好歹的疯子。”

  城门口乱作一团,冯成不敢伤人,被逼得退无可退。只能靠着长/枪勉强和人群维持短得可怜的距离。

  “呦,闹事儿啊?”谢旻允策马冲进人群,有几個跌倒在一旁,爬起来冲他们骂骂咧咧。

  冯成只觉得一阵头痛,看着眼前群情激奋的众人倍感绝望。

  “拿下。”谢旻允一声令下,待身后军士将众人控制住了,說:“将他们安置在城中屋舍,由我带来的人看守,不得外出。這些人,不劳绀城费心。”

  听得四周痛骂哭嚎之声,谢旻允轻笑一声,說:“我有吃有喝供着各位,你们来绀城,不就是为了這個么?”

  “怎么?莫非各位不是为了這個?”谢旻允轻轻夹了下马腹,笑道:“那我們就得晚些在牢房细說了。”

  言毕,谢旻允策马入城,往军营去了。

  桌上茶盏依然冒着热气,谢旻允端起来一饮而尽,說:“行啊,你倒是挺悠闲。”

  “這不是有谢小侯爷帮忙么。”温朝替他续了茶水,說,“城中各处都查了個遍,那就只剩一個地方了。”

  “所以等着我?”谢旻允挑眉,意味深长地說:“不就是妓馆嗎?我們温大将军,不能自己去?”

  温朝沒理他,又說:“城门口這群人不能让绀城的人碰,一会儿让冯将军亲自過去盯着。”

  “我带的是洛州军。那边儿都不沾,又有冯成盯着,不会出事的。”谢旻允說,“冯成的兵得用在刀刃上。强行将他们压在城外,的确是個办法。”

  說话间白微自外间来,行礼后說:“城门前共收押二百一十三人,妇孺一百零八,老人六十七,余下的具是尚可劳作的男子。”

  “嗯,查户籍,让冯成看紧点。”谢旻允說,“对了,城裡所有妓馆的名儿,你写一份给我。”

  “啧,去办正事。”谢旻允瞧见白微的神色,說:“收收你那副想告状的样子,老头要是知道這事了,等着我收拾你。”

  “的确是办正事,不必担心。”温朝說,“告状這事,不還有我么?”

  随后两日,绀城布防由魏乾安排妥当,沒有半分纰漏。城门已在谢旻允来那日落了锁,不出不进。

  斥候带着一身血迹冲进大帐时,裡面只有谢旻允一個人。他刚要开口說前方战况,就被军医摁着处理伤处,疼得半句话說不出。

  “他们已经去了。”谢旻允說,“若是此刻才从绀城出发,明日战线就要推到城下了。”

  ——

  “老魏虽然脾气不大好,可打仗的本事是实打实的。”赶路的间隙,冯成同温朝道,“你不带他,真的能行?”

  “自尧州来的骑兵,遇不上我們。绀城近前,尚有一战,魏将军留在那裡,能帮斐渊不少忙。”温朝說,“他若是随我来,只能添乱。”

  “他就是這個臭脾气烦人得很。”冯成松了松缰绳,說,“我徒弟那肯定查不了!老魏他那就是平时沒個小辈乐意搭理他,嫉妒呢。”

  温朝闻言笑道:“我几时成您徒弟了?”

  “嘿,你個小兔崽子。”冯成啐了口吐沫道,“你小时候功夫不是我教的?从前兵法我沒给你讲過?”

  “小沒良心的。”冯成說完一夹马腹,自個朝前去了。

  能說闲话的時間并不多,温朝和冯成一路策马疾行,先于随行军将抵达前线营帐。夜幕低垂,营帐裡虽有火光,仍是黑漆漆的一片;待他们走近了,才瞧见连主营附近,都被当做了安置伤兵的地方。

  “請你们将军過来。”温朝說。

  主营不大,地圖、书信、沙盘四处散落,凌乱不堪,无处可以休憩。這倒也无妨,只是他们等了约莫一個时辰,仍然沒人過来。

  冯成心裡咯噔一声,心想不会又遇见個跟魏乾似的刺头;若真是這样,温朝压不住手下的兵,這仗恐怕要难打不少。

  帐前终于有了动静,人還未到,倒是先让他们听见了哈欠的声音。

  “两位将军久等。”张季成行礼时都有些晃悠,看的冯成想去扶他。

  “无妨,张将军辛苦。”温朝回礼,将一应文书印信交给他,“前线战事,自今日起由我接管,张将军听令便是。”

  张季成反复查验一应文书,许久才說:“我們北境的新副将?”

  “是。”温朝答。

  许是见他未戴冠,张季成道:“沒及冠吧?”

  不等温朝回答,张季成又道:“将军要用你,我也管不着。這绀城…”

  “骑兵五千、弓兵三千、步兵八千,這是常备军;如今是战时,算上我带来的人,大约有三万军士在此。”未等他說完,温朝接话道,“前方便是天阙关。有山谷急流在前,单是地势,已是一道难以攻克的屏障。”

  “光会說也不成。”张季成嗤了一声,又正色道,“不過军令如山,既然是将军的令,我自然会照办。”

  “多谢将军。”

  帐子裡沒人出声,也沒人出去,冯成憋得难受,问:“你方才做什么去了?让人好等。”

  冯成沒什么旁的意思,可這话落在张季成耳朵裡,就变了味儿。

  张季成闻言怒道:“自然是在看伤兵!我還犯不着沒事干给自己人甩脸色看!”

  “冯将军并无他意。”温朝在剑拔弩张的气氛裡插了话,說,“张将军,前线战事仍交给你。但明日我要自绀城常备军调三千骑兵,随我出城。”

  张季成话未出口,又听温朝道:“我自定州带来的一万人,也要一道走。”

  “五天。”温朝道。

  张季成懵了片刻,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請将军务必在前线坚持五天,半步不退。”温朝起身,出帐前又說,“這是军令,我归来时,哪怕战线后移半裡,便請将军,提头来见。”

  温朝离开后不久,张季成也不管冯成尚在帐中,大声骂道:“草他娘的,不如老子现在就把脑袋摘了给你!”

  “…张将军,我還在呢。”半晌,冯成出声道。

  “一点儿都不能退,你行?那你上!”张季成呸了一声,說:“他娘的。”

  “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他也不算新官了吧?”张季成郁闷地道,“怎么這邪火還能烧到我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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