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什麼仇什麼怨
關文化腦袋裏巨響一聲，如同爆炸了。
面色蒼白，膝蓋發軟，眼前發黑，天旋地轉。
他一頭栽倒在地板上，額頭還撞在茶几上，當時就血腫了起來，疼得要命。
新換的褲子裏又尿了，盡情的、無拘束的尿了。
那種說不出的情緒強烈刺激着他的神經，膀胱括約肌完全不受控制。
眼淚奔流而出，瘋狂的涌蕩了起來。
悲傷、絕望、痛苦、後悔、不甘統統涌上心頭，狠狠的折磨着他的心臟，心臟都要炸了，一陣陣絞痛、刺痛、挫痛……
他不傻，完全不傻！要不然，也不會在中州官場上那麼如魚得水。
可他失算了！
第四次失算了！
一次二次不頂事，可他媽這是第四次！
第四次啊！
還搭上了小姑的命！
天啊，小姑！
整個家族裏，他和小姑很親，從小玩到大，一起上學，一起上大學。
那種血脈親情，雖然小姑的母親不是他的奶奶，但她的父親是他的爺爺！
整個家族裏，小姑也是爺爺最疼愛的女兒，或者說後輩。她沒了，關文化難逃罪責！
哪怕是查不出來，他也會內疚一輩子！
小姑跟他關係一直不錯。小姑的最新水果機也是他送的，當時小姑就把第一緊急聯繫人設爲他了，包括車禍識別報警。
可沒想到，第一次使用這樣的功能，竟然是這樣的時刻！
爲了搞陳志遠，他關文化老婆搭上了，妹妹搭上了，統統讓陳志遠睡了，但又如何，她們命還在！
可小姑這……命都沒了，天啊天啊！
關文化嚎啕大哭，拍胸口，打沙發，捶地板，雙腳胡亂踢騰。
這哪裏還是斯文儒雅的關家大少關主任，未來的關副處？
整個人崩潰到極致，褲襠溼了，地上的尿液都被折騰出好大一片來。
侍者端着熱騰騰的紅油豬耳面，推門進來，都傻掉了。
空氣裏畢竟有尿味兒，客人這狀態，實在是讓人費解。
侍者小心翼翼的道：“先生，您的面來了，多放辣子多放豬耳朵，還要不要……”
關文化頓時跟打了雞血一樣，猛的從地上跳起來，一巴掌打翻了麪碗。
“喫你媽！喫你媽！”
“滾！給老子滾！！！”
關文化跺着腳，滿臉猙獰，咆哮不已，還一腳把侍者踹翻在地。
侍者爬起來，趕緊跑出去找當晚的女值班經理。
經理衝過來時，空氣裏，面的香氣、尿的味道混在一起。
關文化已經在狂打電話了，叫市應急救援趕緊衝到陰陽拐去，附近一帶，沿下游一帶，全部搜索，無人機給老子上，救援直升機、醫療隊，統統給老子上啊！
經理到這裏一看，是關老闆的侄子，也是她和關德容的高中同學。上高中那會兒，她還給關文化寫過情書的。
經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示意侍者趕緊撤吧，別鬧了！
侍者一撤，經理卻沒撤。
關文化喝道：“劉曉梅，我小姑呢？她在哪裏？”
劉曉梅只好道：“聽白班經理說，早上八點多的時候，一臺邁巴赫接走了她，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啊！！！”關文化拿着手機，捂着自己要炸的頭，瘋狂的嚎叫着。
“啊！！！你這該死的！該死的啊！！！”
“啊……老天是爲我而泣，爲我而泣啊，啊！！！”
“老天啊，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
他把慶功酒瓶子都摔碎了，杯子也摔了，茶和小喫什麼的，都亂扔一地，整個人就跟瘋了似的。
劉曉梅都嚇倒了，花容失色的樣子，輕聲道：“關主任，關主任……”
關文化搖搖頭，滿地亂轉的樣子，也沒理她。
他終於還是冷靜了下來，直接往門外衝。
劉曉梅在門邊被他推了一把，直接倒撞在門框上，額頭都撞出個大包來。
可這是關德容的侄子，關家大少爺啊，唉……
他無緣無故發瘋了，劉曉梅也不能幹什麼，只能忍着。
她這會兒只能去找冰塊來敷着，同時安排人打掃包間，注意關文化的東西，都要給收拾好。
然後她還給關德容打電話，想說一下關文化的情況。結果可想而知，關德容手機已經失聯，便只好作罷。
秋雨綿綿，越來越烈。
關文化衝出門去就一身溼透，跳上他私下時間開的一輛卡宴，瘋狂的向陰陽拐趕去。
離着也不是很遠的，最多二十公里。
一路開車，一路哭，傷心欲絕，崩潰無數。
還好大雨裏也沒什麼車輛，要不然他指不定會出事。
他不敢給家族任何人打電話，特別是爺爺，害怕把老人家的心臟病氣翻了。
連給應急局電話，他還是保持了清明的，說祕密任務，不得列入工作出勤表中！誰要是透露一個字出去，老子關文化叫他明天就滾蛋！
要說這當領導的，還真是愛動腦子用權威的。
開車開了一半，他已經有些冷靜了，覺得不能太快，會出事的，那就太不妙了。
不能因爲整死一個陳志遠，關家搭上兩條命吧？
反正對方做事也幹淨，查不到的，只是看後面怎麼安撫家人了。
哦，還要安撫那個小姑父，唉……
儘管車速慢了下來，但關文化還是第一個趕到了陰陽拐那邊，比應急局來得快多了。
他把車停在路邊，衝入雨裏，架不住情緒失控，一邊尿失禁，一邊看着懸崖邊車撞後的痕跡，淚流滿面，狂呼不止。
“小姑啊！我的小姑啊！”
“陳志遠你個王八蛋啊，你爲什麼要拉上我小姑去死啊？”
“她跟你有什麼仇什麼怨啊？”
“小姑！對不起，對不起……”
“……”
關文化整個情緒繃不住，直接跪在懸崖邊上，扒着沒撞垮的低矮的護欄，望着下面的景象，痛苦萬端！
滾滾的江水，拉土車滾掛後破爛的山崖，綿綿的雨幕，都被他的車燈照得一清二楚。
哪裏還能看得見什麼車的影子？
哪裏還能看得見活人的影子呢？
陰陽拐下的臨瀾江拐彎段，最深一百二十多米，這些年下去過的車，就沒誰連人帶車撈起來過。
林之雪1200萬的邁巴赫損失了，都已經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了。
因爲關文化這個渣渣，此時人性迸發。
他的心裏只有小姑，可憐的小姑，無辜的小姑。
這將成爲他人生最痛苦的愧疚，而且對誰都不能講。
天地間，一片哀傷的氣息在流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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