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真的會心疼
陳志遠能看到胡云梅行走過的痕跡,甚至在一片刺條上,發現了她被掛掉的睡裙布料。
不自覺的,心裏那種疼痛又加劇了些。
唉……這可真是作孽啊!
胡云梅那細皮嫩肉的,肯定受傷了吧?
她天生怕疼,暈血,可這一次,情緒失控之下應該沒暈吧?
不多時,陳志遠進入了林家坪的大墳山。
秋日的早晨,茂密的林子裏顯得有些陰森,到處都是墳頭。
這年頭,墳裏躺着的老人們的後人們都很忙,爲了生活、工作、生存,很多人都在焦慮、內卷。能來燒紙的時間段,也就一個清明、年前或者生辰祭日,或者乾脆沒時間、沒心情來了。活人都活不好,哪管得了死人呢?
平時來這裏的人很少,整個墳山很大,卻很荒涼。現在,連燒紙都成了奢望了,不提倡了,說是不環保,容易引發火災,是陋習。喊你們送假花、讀詩啥的紀念先人。然而,塑料假花就真的環保嗎?
老丈人走了之後,林家人是真沒讓陳志遠跟着一道來燒過紙、上過墳,沒把他當自己人、當女婿看的。
每逢給老丈人的燒香寄錢的時候,陳志遠都是等胡云梅他們去了之後,當天晚上自己一個人趕過來的。
敬香燒紙,給老丈人點支菸,坐在墳前,向他彙報一下工作,或者訴一下苦啥的。爲人婿吧,志遠同志那時候還是合格的。現在吧,難說,但又怪誰呢?
陳志遠知道老丈人墳頭的位置,在一處坐北朝南的位置,風水格局也不錯的。
進入墳山,轉過一片樹林之後,便看到了老丈人的墳頭,還有墳頭旁邊的空墳——胡云梅的。
她就坐在空墳前的滴水臺階上,背靠着墓碑板,居然睡着了。
長長的頭髮亂糟糟的,發間還有枯草葉子。
一條紫花睡裙髒透了,掛的稀爛,露出美·腿一片嫩·白,白裏夾着乾透的血道子。
手機還握在她的手裏,豐潤漂亮的雪臂上,又是血跡又是泥。
漂亮的臉蛋兒上,兩隻眼睛紅腫得嚇人,看上去真是悽悽楚楚。
看這情況,昨天晚上過來,她又被路上的刺條掛了,還不知在哪裏摔了跤。
看起來跟個可憐的漂亮女乞丐沒什麼區別了。
陳志遠心中柔軟又心疼,趕緊走過去,先到老丈人的墳前拜了拜。
大清早的,也沒有買得到香火錢,只能點支菸放在那裏當敬了香了。
墳裏是恩重如山的老書記,而且是意外橫死,旁邊就是熟睡的可憐婦人,腦子裏是一幕幕風雨往事,搞得陳志遠也是傷懷落淚,感慨淒涼。
深深的給老丈人鞠躬,潛意識裏的臺詞赫然是:對不起了老書記!
隨後,陳志遠在胡云梅身邊蹲了下來,深呼吸好幾口氣,調整着情緒,準備迎接她的暴風雨了。
所有的尷尬、難堪,他都準備先受着,不辯解,承受着一切,這樣心裏也會好受一些。
他知道胡云梅的心情是無比痛苦的,是需要發泄的。
女人嘛,大抵如是!
發泄了個痛快,纔是解決問題的良好基礎。
陳志遠終於調整好了狀態,伸手輕握着胡云梅圓潤光滑的雙肩,冰涼驚心。
他輕輕的搖晃着,心裏甚至是作好了她一睜眼就挨一巴掌的準備。
說實話,老丈人在世前離世後,陳志遠是真沒少挨胡云梅的耳光,打得又快又準又狠。背了人打,當着人面前也打過。
窩囊廢二女婿的名頭,在親戚朋友面前,那時候是很響亮的。
沒一會兒,胡云梅晃了晃頭,腫眼皮努力的睜了睜,陳志遠臉都要伸過去了,就等着她醒來的暴擊。
可誰知道,胡云梅睜開了眼睛,眼神都有些空洞,扭頭看到了他。
頓時,胡云梅的眼淚再次奔流了出來,悽然的看着陳志遠,搖搖頭,嘴脣動了動,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陳志遠鼻子一酸,眼淚當場不爭氣的流了下來,“你要是生氣,你就打我耳光啊,我不怕不恨不怨……呃……”
陳志遠驚呼一聲,胡云梅已向他這邊倒靠了過來。
當場,陳志遠一屁股坐在地上,摟住了她,同時擡她的腿。
很自然的,她坐到了陳志遠的大腿上,冰涼顫抖的身體,讓陳志遠心頭一陣陣痛楚襲來。
胡云梅在他溫暖的懷裏靠着,雙手摟住了他的腰,突然就那麼號啕大哭,放了聲的淒涼在大墳山裏迴盪着。
陳志遠熱淚滿面,卻只能抱着她,任由她的淚水,溼透了他的襯衣,燙疼了她的心。
下巴靠在她亂糟糟的發頂,陳志遠的淚落在她的發線上,溼了一大片。
她的身上依舊有着玫瑰的香息飄來,混着野草和泥土的氣息。
他儘量把她筐在懷裏,不住的揉着她冰涼的手臂、肩背,甚至揉捏着腿部。
她這個坐姿睡着,醒來時,身上冷顫不說,腿肯定麻啊!
過了好一陣子,胡云梅只是哭,不怒不躁,把陳志遠搞懵逼了。
他甚至扭頭看看旁邊的墳頭,實在不敢相信,這是逝者遺孀的個性。
難道今天就……這麼好過關了嗎?
陳志遠嘗試着柔聲的問:“好受了些嗎?”
胡云梅在他懷裏輕輕的點了點頭,雙手在他腰上狠掐了兩把,沒說話。
“感謝你的理性、理智,我真的很感動,你超出了我認識範疇的成熟了。你很勇敢,也很喫苦受罪,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流了多少血,身上有多疼,一個人在這荒墳野裏地呆了一夜,我真的很難受、很心疼。給你帶了最喜歡喫的港式早點,保溫包裝,現在應該還是熱的,要不先喫點東西,然後再說,好嗎?”
話沒說完,胡云梅擡起頭來,紅腫的雙眼凝視着他,喃喃道:“你……真的心疼?”
看着她那悽然的淚臉,陳志遠鼻子又是一酸,眼睛溼潤無比,伸手抹着她的淚,“我又不是鐵石心腸,怎麼會不心疼呢?不管怎麼說,你也是我的……”
說着,陳志遠有些尷尬,扭頭看了看旁邊的墳頭,真說不下去了。
胡云梅順眼一看,便接了他的話:“我也是你的女人,你當着他的面不好說了?這個時候,你終於會哭了,想起要臉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