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变了個人
正寻思间,定北王說道:“你最近叫老三媳妇帮着管事,我看不错,不如你再把兰丫头也叫過来,她也十三了,眼看着就要說亲嫁人,让她也跟着你学着点儿。”
琉璃听他說要把祈木兰也叫過来,心裡立时就涌起十万個不愿意,面上笑道:“大姑娘有夫人亲自教导,哪裡用得着我来教?我這也是因为月份大了,便請三弟妹過来帮帮忙,可不敢有教导的意思。”
定北王哼道:“你最讨嫌的地方就是小心眼儿!”琉璃为什么不肯答应,他心裡有数,可是他只有一個女儿,难道就這么任凭梅氏放纵她下去嗎?他自己的女儿他自己知道,兴许是有些被纵坏了的毛病,可本质上并沒有什么害人之心,只要悉心教导,還是可以纠正回来的,如今府裡除了琉璃,他還能把她交给谁呢?
“我這一辈子,得意的地方是替祈家建下了莫大功业,失意的地方是沒教育好子女,你是祈家的长媳,难道就要眼看着木兰将来嫁出去丢我祈家的脸嗎?你将来也会有女儿,祈家出了這样的姑奶奶,难道不怕别人质疑祈家的家风,到那时影响你的儿女的前程嗎?”
定北王语调沉缓,沒有暴怒,有时候不是大吼大叫就能有用的,他知道。
琉璃呆了片刻,果然垂下肩膀来,說道:“王爷的心意儿媳懂,可是也得要大姑娘乐意過来。她要不乐意,就咱们在這裡瞎說合,回头她闹将起来,也是不好看的。”
“她有什么不乐意的?”定北王听得她口气松动,立即就道:“她自己也跟我說你持家有道,如今咱们王府看起来比从前面貌强多了,以前府裡一到夜裡下人们就四处聚在一起赌钱吃酒,有时候叫個人应门都难,如今哪裡還有人敢這么做?夜裡哪個角落裡不是有人乖乖值夜?人心都是肉长的,刚开始看不出来。后来這么些变化還看不出来嗎?兰丫头不過是個孩子,有时候难免被谗言迷了心性,你身为长嫂,不就是要纠正她這些,把她引到正路上去嗎?”
琉璃默默看着他,半日都沒有话說。
定北王道:“你是個什么意思,倒是說說!”
琉璃蔫蔫道:“王爷都說到這份上了,儿媳還有什么话說?”她這是倒的什么霉,教育了儿子還要教育小姑,何况都還不确定定北王丢给她的是不是头白眼狼。可是定北王的面子到底抹不去。她除了应允。還能說什么?好在有個穆氏。万一她不服管教,就让穆氏出面去对付好了。
“那就這么說定了!”定北王很高兴,站起来:“我让她明儿就過来见你。”
琉璃却是笑不出来。
祈允靖与李芙的婚事便就交给了穆氏去操办,李芙沒有父母亲长。永安侯夫人就代替娘家长辈了,然后因为李芙嫁妆不多,聘礼之类的也好說,再加上祈允靖這是二娶,自然就一切从简。不過祈允靖還是兴致勃勃地让人重新布置了一番闲置久了的正房,显得对這位继任的二奶奶的看重。
而另一厢,因为此事并沒有先通過梅氏,梅氏对此很有些不悦,当天夜裡质问定北王。定北王道:“那你同意不同意?”祈允靖都同意了,梅氏哪裡還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便就道:“靖儿看中的,我自然同意。”定北王道:“這便是了!既然问不问你都是一样结果,你還有什么好纠结的?”梅氏便被堵得再沒话說了。
当然這些话并不是当着儿女们面說的,琉璃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有人传话出来给的月桂,如今琉璃想要知道各房裡点什么事情,還真是不用费什么周折。
這裡有穆氏去办了,半瓶胡同那边喜事也近了。靳宣——啊不,如今该称陆谦,陆谦与闵华的婚期定在三月廿五,琉璃因为很想去,所以最近半瓶胡同正在紧锣密鼓地加置安全防护。祈允灏让李行亲自带领人马布置防卫,下令要做到万无一失。
如今其实哪裡還有怀小嘟噜那般危险?但是祈允灏谨慎惯了,琉璃也就由他。
那日定北王那么說了之后,祈木兰翌日果然来了,琉璃那会儿正在吃早饭,出于礼数问了她一句要不要一起吃?她回答說用過了,也就算了。吃完饭,琉璃便跟沒她這個人似的,自与穆氏說起府裡内外事务,又告诉她哪些事该如何处理。祈木兰一直在旁看着,神情倒是认真,全程沒有插嘴,也沒有表示不耐烦。
接连几日都是如此,琉璃原先是打算要晾着她,等她自己忍耐不住提出来要走的,不想她不但不走,反而更加兢兢业业,每日裡与穆氏一道来,又与穆氏一道走,再观察她神色,也沒有丝毫勉强。于是,就连蕊儿也惊讶了:“這大姑娘這两年怎么跟变了個人似的?”
月桂道:“是啊,她不使坏,我們都觉得不习惯了。”
琉璃瞥了她们一眼,說道:“再看看。”她虽然答应了定北王替他管教女儿,可是怎么管教那還得看情况,究竟祈木兰是如定北王所說的被人糊弄所以才针对她,還是因为她本性如此,時間久了,总会看得出来的。琉璃有的是時間跟她耗。
不過她也发现,每次她過来的时候,她那位女师李桎总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像郭遐那种有着正经女师身份的人毕竟還是极少数,大多数的女师虽然好多出自宫裡,却也只有教引嬷嬷的待遇,李桎比教引嬷嬷身份好些,但是每次祈木兰到哪儿,她也总是极尽职的跟随在侧。上回祈允恪大婚时琉璃就察觉到了祈木兰的变化,于是让人也打听過李桎的为人,据說原先在权贵间也是极有口碑的,也聪慧识大体,只是为人有些刻板,所以远不如郭遐那般有声望。
算算李桎进府的時間,是在段文蕙在宫中推倒屏风暗害她之后,后来段文蕙奉旨进府之后,祈木兰一直未曾参与她们枉想赶走她的行动,于是琉璃就想,祈木兰這番改变,莫不是真是李桎的到来给予的纠正?
這日议完事后,琉璃留了大伙的茶,让蕊儿沏了一壶窦原带来的新茶,又摆了几样糕果,进了花厅。
琉璃看着立在祈木兰身后的李桎,笑道:“沒什么外人,李先生也請坐吧。”
李桎迟疑了一下,福了福說道:“在下不敢。”
祈木兰道:“既是大嫂赐茶,先生就坐吧。”
李桎听得這话,神情顿时严肃了几分,說道:“大姑娘這话错了,古话說无规矩不成方圆,自古尊卑有别,主子们坐的地方,哪裡有奴婢的坐处?”
祈木兰被這一训,顿时噤声了。
琉璃看着她這老实样,倒觉解气。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想来定北王当初是因为看清楚了段文蕙的真面目,深怕祈木兰也被带坏,所以才下狠心替她請来這么一位古板的教习吧?琉璃虽然觉得這李桎颇有些矫枉過正,不過现在她還在观察,所以并不打算制止。于是笑道:“李先生果然是個规矩人,真让人敬佩。”
李桎深深一福,說道:“不敢当。王妃大智大勇,才令在下由衷钦佩。”
琉璃默了下,与蕊儿道:“沏壶好茶,請先生去侧厅歇歇吧。”
此后琉璃也偶尔会留穆氏祈木兰坐坐,而李桎则每次都义正辞严的婉拒,次数多了,琉璃也就不劝了,自让蕊儿领她下去隔壁。
有些人就是這样,在一個范围内被规矩過度框死了,总认定别人是主子自己是奴才,半步都不可逾越,以为這样便谨守了规矩,遵守了闺范,殊不知,這样实则也是看低了自己。琉璃就欣赏郭遐那样的人,从来不会让人难堪,也不会令自己难堪,让人打心眼裡的尊重,从不把她当下人看待。
祈木兰目前有個李桎這样的人管束着,是好事,可若是长久這样下去,那也绝不会是件幸事,而是起看得到的悲哀。闵华不就是這样嗎?当初被苏氏管得那么死,最后于是连自我反抗的力量也丧失了,一個出身诗礼世家、尚书之府的二小姐,最终被個马家母子折磨得走投无路。俗话說将门无虎女,祈家一门三将,怎么能养出個這样软弱无能的姑奶奶来?
定北王的话虽然有洗脑之嫌,可有些话還是說的对,如今嫁进段府的祈氏已经破败了,祈木兰嫁出去后代表的是整個祈家,若是還撑不起场面,做出那言行有失的错事来,那往后对于小嘟噜和他的弟妹们来說也不是好事。家风门第多么重要,真正要取個周正的女子回来,或者与清贵之家联姻,不是你家多么有权势就有用的。
祈木兰不能继续像从前那样粗鲁莽撞下去,也不能被教出個木头似的傻丫头来。
琉璃自己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开始在琢磨起如何调教祈木兰来了。
ps:
乃们是不是因为快完結了,所以订了沒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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