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杀猪立威
李婆子从傍晚被折腾到如今,暗中早已叫苦不迭,只恨這一夜還不曾结束,慌忙地爬到蕊儿跟前,梆梆梆磕了三個响头,又狠狠打了自己四五個耳光,道:“蕊儿姑娘看在老婆子已挨了打的份上,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蕊儿素来心肠软,见她眼下脸上血肉模糊,身上衣裳被抽了個稀烂,已有了些不忍。去看琉璃,琉璃一副早把她看穿的模样在瞪她。
琉璃出了心中恶气,也沒那么不近人情了,于是道:“你既然要回囯公府,我也允你。但你必须去跟老太太辞行,并說是你自知犯了规矩,给何府丢了脸,故而主动辞行。若是让我知道你乱嚼舌根,那我就把你留下来每日一鞭地還债!”
李婆子被她最后那句话吓得一抖,立马磕头道:“老奴,老奴绝不敢乱說!”
琉璃喝一口茶,“下去吧!明日一早给我滚蛋!”
李婆子得了這话,立即撑地爬起,一瘸一拐出门去了。
月桂海棠低了头,默不作声靠在一起站着。
琉璃瞄了她俩一眼,說道:“不守本分的下场你们都看见了?”
月桂怔了怔,重重地点点头。琉璃又道:“那你们怎么看?”
海棠憋了会儿,說道:“奴婢觉得李嬷嬷该死!”
月桂也义愤填膺地道:“這老东西居然敢打姑娘,对姑娘口出不逊,還敢抢姑娘的饭吃。奴婢觉得姑娘打的一点都沒错!换了是奴婢,根本忍不了這么久呢!”
琉璃笑了笑:“我相信你们說的是真心话,但我也知道,你们心裡也在害怕。今夜我之所以当着你们的面教训她,一是让你们知道。你们在手下,就只能有我一個主子,二是要告诉你们,我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也许我给不了你们荣华富贵,但是只要你们对我忠心,我就一定会把你们往更高更尊严的地方推。”
她看了她俩一眼,把语气放得更软些:“如果你们有做不到彻底忠心的,现在可以說出来。我绝不会为难你们。”
月桂海棠对视一眼,张了张嘴,又合住了。
蕊儿见状道:“你们想說什么就直接說,姑娘不是不讲理的人。”
這二人抿了抿唇,便就跪下来了,月桂嗫嚅道:“进来前红袖姐姐就跟咱们說過,必须一心一意跟着九姑娘。奴婢自知愚笨,能进何府来侍候主子已是莫大福分。坏心思咱玩不起,也玩不出来,加上這几日听蕊儿姐姐不时提起姑娘的为人,也亲眼见着了,更是死心踏地要侍候好姑娘,就是奴婢有一事……要求求姑娘……”
蕊儿忙道:“什么事,你快說!”
月桂憋红了脸,說道:“就是,就是奴婢還有個三岁的弟弟。放在叔父家住着,奴婢想,想請姑娘能让奴婢隔些日子就回去瞧瞧……”
蕊儿松了口气,去瞧琉璃,琉璃道:“你爹娘呢?”
月桂淌起眼泪:“都死了。家裡就我和弟弟,我来了何府,他就沒人照顾了。不得已放在叔父家。”
琉璃看這光景,也猜出来這寄住在叔父家的弟弟日子定不会好過了。当下道:“這個我来安排。那你呢?”她面向海棠。
海棠抬起头,憨憨地道:“奴婢爹娘也不在了,也沒有弟弟。”
琉璃道:“那你跟着跪下来做什么?”
她道:“奴婢是帮着月桂求呀!以后咱们俩就要一齐侍候姑娘,奴婢现在沒什么事好求姑娘的,就帮她一起求。将来奴婢要是有事求姑娘了,就也拉上月桂一起求。”
蕊儿满头黑线,琉璃却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双喜去前院找金锁找了半日沒找到,正要嘱咐扫院子的婆子,蕊儿却气喘呼呼赶来了,說:“不用找了,那金锁掉下来挂在姑娘衣服上呢,刚才月桂收衣服去的时候发现了。”
双喜做了半日白工,便骂了蕊儿几句退出院来。但因为总算沒丢,心裡也舒了口气,回到小跨院已交寅时。
因要赶着上正院拜年,琉璃卯时就起床了,双喜挨着床闭了闭眼便起来了,打水进来的时候道:“奇怪了,李嬷嬷在收拾行李呢。”
琉璃哦道:“她自觉昨日闹了個沒脸,不好再呆下去了。”
双喜不觉有疑,唤来蕊儿侍候着,自己转去隔壁李嬷嬷房裡。沒片刻倒转回来,叹道:“真是祸不单行,怎么回来的时候還撞石头上去了?整张脸涂上伤药了都。”
蕊儿在镜子裡看琉璃,给她梳丫髻。琉璃道:“可不是么?早叫她送蕊儿回来,不就沒事了么?非得贪丫鬟们這点赏钱!”
双喜摇摇头,出去了。
蕊儿立马压低声道:“姑娘這话說的,她要是真送奴婢回来,咱们不早就开打了么?姑娘算计上了她,哪裡還有她逃的地儿?”
琉璃笑而不语。
蕊儿又道:“不過奴婢不解的是,姑娘为什么非要等到昨天夜裡才教训她呢?要是早开打,指不定也不用挨她那一鞭。”
琉璃道:“因为我得确定她对于老太太她们還有多大用处。她若還有用,咱们打她那最终害的是我自己。当我确定淳阳县主已经答应来参加观礼,便知可以动手了。”
蕊儿巧笑道:“所以姑娘昨日就让她在老太太跟前吃了一大亏。她得罪了老太太,又已经沒有用处了,所以老太太一定恨不得她立刻滚出去。”
琉璃点点头。
琉璃整妆好出了门口,正好李嬷嬷也夹着包袱灰溜溜地出来,脸上伤口红肿不堪,身上還穿着被鞭子抽烂的那件破棉袄,裡头的棉絮跟嘟噜花似的冒出来,两手笼在袖筒裡,寒风一吹,十分凄苦。见了琉璃,那两腿犹不由自主地往下弯,比起先前的威风,竟是判若两人了。
她来的时候就只有個包袱,装不下几件衣衫。琉璃叹气,让蕊儿找出件旧棉衣给她披上。
大年初一這日又是整日的家宴,琉璃给老太太及各位老爷夫人拜完年,正入席吃早饭的时候,蕊儿忽然走過来,說道:“姑娘,那老不死在门外要给老太太拜年呢!還把姑娘给的棉衣脱了,就穿着那身破衣裳!”
琉璃眉头一皱,這老东西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這是故意穿着破衣服要把她抖出来呢!于是道:“去把那衣服脱了,拿去沒人的地方烧掉!”
蕊儿道了声好,飞快出去。
浣华见琉璃脸色不善,问道:“出什么事了嗎?”
琉璃吸了口气,缓缓笑道:“我屋裡的李嬷嬷昨日被老太太罚跪,心中不服,一大早在外威胁求去呢。”
浣华听毕哼道:“那個老婆子,她還有脸不服?我去告诉老太太!”說完爬下桌,飞快跑到老太太那一桌去了。
浣华跟老太太比划着一說完,老太太便沉脸道:“大過年的,這老东西是成心给我添堵!去,给她两吊钱,顺了她的意,把她赶出去!”
琉璃闷声不响地吃饭。片刻后蕊儿回来,她招她附耳上前:“我可還有一两银子的外债呢!去给我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李嬷嬷捧着丫鬟丢過来的两吊钱,心知连最后一点反转的希望都沒有了,不得已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往西角门走去。
正要走到门口,影壁后忽然跳出一個人,笑眯眯說道:“嬷嬷這就走了?”
李嬷嬷见是蕊儿,那眼裡顿时冒出火来:“死丫头,你又来干什么?”
蕊儿笑道:“嬷嬷买茶叶的时候還欠着我家姑娘一两银子呢,今儿既要走了,便连本带利把它算清了吧!”
李嬷嬷愣了愣,下意识护住怀裡的铜钱。但她此时又哪裡還是蕊儿对手,推搡中一個踉跄倒在地上,两吊铜钱便也滚在雪地裡。
蕊儿把钱捡起来,說道:“按理說你這么可怜,我该给你留下几個钱来才是,可是你注定是條暖不透的毒蛇,九姑娘好心给你衣服,你倒以为她心虚怕事,還想跑到老太太跟前去闹,我若再对你這种人心存怜悯,那等于自讨苦吃!”
蕊儿說罢将钱收进袖子,头也不回远去。
李嬷嬷抓起一大团雪丢向她背影,瘫坐在雪地裡。
初一這一日仍是整日的家宴,从初二起用餐回归平常,前院却开始热闹,不但要接待来客,老爷夫人们也要出门拜访,不過這番热闹却波及不到后园,自打除了李嬷嬷這個大患,琉璃就有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就连双喜的存在也完全不是個事儿了。
這日长房裡来人传话,說是郭女师郭遐已定了来府上任的日期,要借正月十五上元节为郭女师办接风酒,府裡让每位少爷姑娘们都做一对花灯出来凑兴,好不好看不要紧,重要的是灯谜要设得巧,還有寓意要好。
月桂海棠打小便做這些手工卖钱,一听十分兴奋,双喜便把扎花灯的事交给她们做了。琉璃因为不用再日夜被逼着绣花立规矩,兴致一来,便让蕊儿拿钱出来去街上买些好看的花纸做花灯。
初九早上天放晴了,琉璃正由海棠伴着在园裡闲逛,见前方小石桥上站着有人,垂头对着桥下溪水,旁边還有一人似在劝說什么。
琉璃甚有看热闹的兴致,从山茶树后绕過去,海棠忽然咦道:“八姑娘?!”大年初一她和月桂都去了前院,竟认得了這位唯一会对她们姑娘微笑的八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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