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打碎 作者:夜惠美 倘若她肯不带仇视蔑视的目光好好看看赢天养,是不是早就发觉他同沐家和赢家人相似之处? 倘若她决定让他为陆凌风挡焚蛊之毒前能亲自抱一抱他,是不是会因为血脉的牵绊恨不下心来? 倘若她对付他之前稍稍用点心,存一点良知,她们母子纵使被陆老太婆和陆江算计,落入换子的圈套中,儿子也不会過得那么辛苦,几次落入死地。 长公主和安国公沒少宽慰昭华郡主,然她却无法把责任都推到陆江耍阴谋上,那些年她有很多机会对赢天养好一些,即便漠视都好,可她却一心让亲生骨血为陆凌风挡灾,献上骨髓和鲜血。 在他沒用后,竟然又下了狠心把他扔在荒山上自生自灭。 当赢天养已经成长为惊才绝艳的俊杰时,压得她细心养大的儿子喘不過气,她使劲手段陷害赢天养,甚至暗示陆江借着疾风兵团出征让赢天养战死! 昭华郡主不敢想以前事儿,然而那些往日一丝不漏的不停在脑子裡回闪。 莫怪每次她害赢天养时,陆江总是犹豫好久才答应下来,不是陆江舍不得赢天养,而是他在享受母子相残的乐趣,暗自嘲弄着她的愚蠢! “姑姑……”沐焱宇眼见着昭华郡主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记耳光,眼角流淌下汗含血的泪珠,“您這是怎么了?” “我太蠢了,像我這么蠢且歹毒的妇人,怎配有天养這样的好儿子?!” “姑姑,天养师兄总会明白该恨谁。”沐焱宇怕姑姑寻了短见,看了一眼客厅方向,“祖母最疼姑姑,祖母性情刚烈固执,天养师兄又是一個有大主意的,新帝登基两方必然会有很深的矛盾,此时只有姑姑能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昭华郡主凄婉的一笑。“你是怕我寻死?” “我不会主动寻死的,死了……对我是解脱。”昭华郡主如同自虐一般,受得伤害越大,越痛苦。她越轻松,“我不配得到解脱,起码现在不行。” 昭华郡主草草的擦了眼泪,好在方才自虐扇耳光只是让脸颊红肿了一点,“我先去看看他。” 沐焱宇慢慢松手。默默叹息一声,姑姑怀着找虐的病态心思去见亲子,让人唏嘘,让人可怜她,可是以前她做得那些事……站在赢天养這边谁也說不出原谅的话。 世上最惨烈的悲剧莫過于此,虽然有亲生父母杀亲子让人额腕痛惜的事发生,但他们這对母子之间纠葛却让人痛到灵魂深处,而且根本无法解脱。 陆江!沐焱宇握紧拳头,這一招太狠了! “陆家人关在后院牢房?” “是。” “领我過去。” “遵命。” 公主府上仆从领着沐焱宇向私设的牢房走去,轻声說道:“因要顾忌逆贼手中的太上皇。郡主沒对他们太過分,齐王妃给郡主送了一封书信,听說只追究罪魁,所以陆家老太太是最惨的,其余人只是关着而已。” “陆老太太那個老杂种真真是害苦了郡主,以前郡主对她很好的,可她竟然做下了换子這等畜生都做不出的事!” 仆从管事多是府上的老人,看着昭华郡主长大的,眼见郡主痛苦,就算主子不說。這群人也有办法炮制陆家人,让陆老太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整日活在阎王殿裡。 “阿九太注重律法。不知有些人用律法处置太便宜他们了。”沐焱宇儒雅的脸庞上闪過狠辣,“我看了不少书,找到几個前朝的酷刑,知行合一,我倒要看看刑加于身,有多痛苦。” 他年幼過继到不肯续弦的安国公名下。虽有生母照顾,但顾忌安国公,沐焱宇過继后就同生母生份了许多,反倒和姑姑亲近些。 以前看不上陆凌风,一是认为姑姑为陆凌风费尽心血,陆凌风的才干学识算不上顶尖,沐焱宇觉得他辜负了姑姑的培养,二是因为姑姑对陆凌风太好了,好到人他嫉妒的地步。 沐焱宇早慧,看得出姑姑一番慈母心肠,曾认为世上在沒有比姑姑更好的母亲,谁知正是這份慈母心肠害得姑姑這么惨! 他无法开口劝說天养表哥原谅认下姑姑,說服不了阿九帮忙,难道還不能收拾一切的始作俑者出出气? 不仅是陆老太太,他還要把陆江抓回来抽筋去骨,炮制一番。 沐家人都是护短的!报复心肠足够硬。 赢天养心狠手辣,同赢天养齐名的沐焱宇也不是宽容,以德报怨的君子。 客厅裡,长公主把手中的茶盏扔向赢天养,“住嘴,我還沒糊涂到你来教训我的地步。” 赢天养抬手挡住飞過来茶盏,淡淡的回了长公主一眼,“您留着那些势力也沒用处,不是我小看您,大长公主您明白沐王爷的真实意图嗎?您只是毁了沐王爷的心血安排。” 阿九到底還是顾忌同长公主的血缘关系,把长公主当做长辈看,话虽是刺耳,但给长公主留了几分的余地,仔细一琢磨劝诫的含义居多。 长公主认为沒有比阿九更不尊重长辈的晚辈了,今日才恍然大悟,赢天养才是最過分的一個!沒有之一! 他把鄙夷轻视摆在脸上,从骨子裡就看不起长公主。 這是让长公主最无法忍受的。 “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你敢這么和我說话,别以为你是昭华的亲子,昭华亏待了你,你就在我面前放肆。”长公主抬高了嗓门,“這世上只有不对儿女,沒有不是的父母长辈。你是受了委屈,可你敢這么对长辈就是大不孝!” “大长公主误会了,我从沒当您是我长辈,和昭华郡主也沒关系。” 站在门口的昭华郡主眸色一暗,哪怕他怪自己,恨自己,也比這么平平淡淡要好。 赢天养继续說道:“今日我来拜见大长公主,是以陛下赐予我的齐王身份,不是来寻亲的,您所拥有的权利已经威胁到了陛下。這是陛下不能容忍的。我是辅政亲王身份同您商量,若是您一意孤行,下次再来我就不会是一個人了。” “沐家唯一让我敬佩的人是沐王爷,因缘际会成就了大长公主的威名。实际上您并非了不起到无可替代的地步。” “你!”长公主似被人剥去最鲜亮,最耀眼的光环,她引以为傲的战绩功劳仿佛在赢天养眼裡不值一谈。 “当年陆云在景山放火,你守得住帝都?陆云到底心慈手软,顾念景山下几万无辜的百姓。最终沒有采纳放火的建议,况且你用得上的手下谋臣多是沐王爷所留,沒有他们辅佐,您不過是一個好勇斗狠的妇人而已。” 赢天养毫不客气的撇嘴,“如果是我指挥帝都兵马,我会在南山设下埋伏,并提前施展反间计,占据通往东辽的最重要关隘嘉峪关,嘉峪关在手,东辽无险可守。一马平川,想灭就灭,天下大局一战而定,根本不用等到陆江叛出东辽。若是您聪明一点,明白沐王爷的苦心安排,陆江早做了亡国奴,昭华郡主又怎么会嫁给他?” 早早平定东辽,陆江就是一個普通的亡国将领,就算昭华郡主看上陆江的美色,也不会选他。更不会后来许多的悲剧了。 碎了,破灭了,长公主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被赢天养击得粉粹。 眼前英俊的赢天养渐渐同记忆中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他们一样的智谋不凡,一样成竹在胸,甚至一样的酷帅睿智,用兵如神,决胜千裡之外。 长公主眼前模糊,自己是沐逸手把手教出来的。也自认是继承了沐逸的用兵谋略,喃喃自语;“血脉很神奇,喝,原来你才是王爷真正的继承人。” “您不经不仅沒学到沐王爷的精髓,做不了谋大局的女子,還做不了掌握后宅的贤妻良母。” “……”长公主已经不知该說什么了。 “我岳父,昭华郡主都是受害者,他们脱生在你肚子裡太倒霉了。”赢天养冷笑:“祸害了他们還不够,您還想祸害阿九,祸害陛下,祸害我?告诉您大长公主,我的脾气一向不好,莫名其妙的血统根本影响不了我。” “我何时祸害你,祸害阿九?”长公主无奈又很委屈,自嘲反驳:“你们两個何时听過我的安排?你瞧不上我,阿九也总是說我這不对,那不妥。” 她真得感觉很委屈,很郁闷,最优秀的孙女和外孙把自己当成愚蠢固执的老太太,偏偏自己還說不過他们,每次都被教训得哑口无言,英明丧尽。 “莫昕卿是您安排入宫的。” 赢天养气色一变,方才尚算平和,如今眼底阴霾密布,“一個复国余孽养大谍子**,你却把她送进宫廷,送到陛下的寝宫附近,大长公主,你到底想要怎样?莫非皇族和陛下還不够丢脸?您非要弄出個惊天丑闻不成?” 哐当,桌子挡住大长公主摇摇欲坠的身体,不過桌子却被她撞到了,满脸惊骇,“谍子**?不可能,莫昕卿怎么会是复国余孽养大的?我就是再蠢,也不会让她去勾引陛下,更不会让她去有诱惑你。” “我早明白只有阿九能配得上你,你们之间容不下外人。莫昕卿先嫁一次,又跟了陆凌风,就是给你做姬妾她也配不上。你现在对沐家误会這么深,讨好你都来不及,我怎会再用莫昕卿试探侮辱你?” 长公主着急向赢天养解释,把莫昕卿给赢天养是侮辱……莫昕卿若是亲耳听到非气歪鼻子不可。 “她诱惑你了?” 昭华郡主也忍不住推门而入,优秀到极致的儿子身上不能沾上一丝一毫的**,就算赢天养纳妾延续子嗣,她会为儿子寻找最干净,最贤惠的女人。莫昕卿不贞不洁,碰都沒资格碰赢天养一根汗毛。 赢天养早知道有人在外偷听,也猜到是昭华郡主,扭头面对长公主,昭华郡主苦笑,他连看自己都不愿意,如果他能像方才斥责母亲一样,指责或是骂自己一顿,那该多好。 不能强求,昭华郡主眼裡蓄满泪水,能见他一面,时常听听他声音就该满足了。 “這些年我经历過美女谍子太多太多,无论是随父亲戍边還是做北镇抚司指挥使,总有些人把我当做好色之徒,时常有各色美人送上任我享用。” 赢天养桃花运不是一般的泛滥,有许多事阿九都不知道,“莫昕卿根本不必說话,只要我看一眼就能猜到她的心思。正是因为长公主的护短给她自信和机会,纵使做不了我的妾,也能勾引我,许是在她眼裡,我娶得人是阿九只是因为她是庶出不受岳父重视。” “她真得想错了,而且不是一般的糊涂。”昭华郡主喃喃說道,“我从不认为阿九和她的差别只在嫡庶上。” 从进来就一直冷着脸得赢天养稍稍勾起嘴角,不過想到說這话得是昭华郡主,赢天养又冷了下来,“往后贵妃入宫,最好谨慎些,皇上是個随意的,不過深宫达内轻易不得入。” “我记下了。”昭华郡主赶紧点头,一双哀伤的眸子泛起一道水润柔亮的光泽,果然,见到他哪怕是痛苦的,也比看不到强些。 赢天养始终背对着昭华郡主,声音低沉:“這话本不该我說,我寻名医给陛下看過,陛下并非完全不可能再有子嗣,只是顾忌着我,不想麻烦。当日郡主同陛下一次而有身孕,按照神医的话說,郡主身体最适合陛下。陛下還不到五十,未必不能同郡主再有子嗣。” “不,不要。”昭华郡主下意识去拽赢天养的胳膊,手掌碰上他的手腕,温热的触感逼出昭华郡主的眼泪,可是赢天养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她如同被烫到一般缩回了手臂,“我不会同陛下再有子嗣。” 能生她也不生。 “进了宫做了贵妃,還要为陆江守节?”赢天养嘲讽的一笑,“既然舍不下他,你根本不必入宫。” 昭华郡主泪眼朦胧,“你明明知道不是。” 赢天养抿紧嘴唇,平复了好一会,才道:“陛下应该有個名正言顺的儿子承接帝位。” “……”昭华郡主泪流得更凶,“你也是陛下所期望的。” “帝国继承人不该是我。” 赢天养转身向外走,“莫昕卿已经被我扔进了天牢,這事不要告诉我岳父,省得他为难,倘若他问起,你们就說安排莫昕卿远嫁了。” “過两日我会送大长公主一封密函,到时大长公主就明白自己维护的莫昕卿到底是個什么东西!” 赢天养身影慢慢消失,长公主颓然的扶额,昭华郡主心痛一般的**,“你也是名正言顺的,天养……除了你之外,還有谁有资格坐在那把椅子上。” ps打掉长公主的光环,以后就沒她什么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