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把你當猴耍
第三十一章把你當猴耍
鄉下人嗎?
慕容歌彎了彎嘴角,笑了。
陳權喝了一聲:“別亂說話,那是七小姐,老爺特地讓我請回來的。”
說罷,也不看小廝一副吃了糞的見鬼表情,回身對慕容歌及張氏做了個有請的手勢。
慕容歌挾了張氏一步一步邁上臺階,青菱和胡三斤遲疑的跟在身後。
陳權引着慕容歌踏進門檻,這才又一指小廝:“你,將七小姐的丫鬟和小廝臨時安頓下,等七小姐見過老爺,自會有其他管事接手。”語氣篤定。
小廝惶恐應“是”。
正待繼續往前走,青菱不安忐忑的聲音傳來:“小姐……”
慕容歌回頭,衝她微微一笑:“別擔心,很快就能再見的,不會不要你。”
青菱慌張的神色頃刻消失,取而代之是一臉安心。
而胡三斤,貌似從一開始就一個表情,那就是漠不關心。
因爲七小姐肯定能解決,不管什麼事。
陳權帶着慕容歌穿亭過院,而張氏始終麻麻木木,像個布偶一樣麻木的跟着前行。
慕容府很大,亭臺樓閣,雕樑畫棟,視線所及之處,有風花雪月的園林,也有流觴曲水的小橋,一個接一個的長長走廊,似乎住在裏面的人,任何時候都不需要擔心淋雨或者日光。
來來往往的丫鬟侍女,或端着托盤,或捧着茶具,一個個都驚訝的看着慕容歌,猜測這兩個穿着窮酸的一婦一女是什麼人,更有甚至已經竊竊私語起來。
“你們看,那兩個誰啊?新來的下人嗎?”
“我們府上會找這樣的下人?看起來像是逃荒來的。”
“對對對,你們看她們穿的衣服,還不如府上雜役房的下等奴婢……”
慕容歌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確實不是什麼好料子,小鎮小縣臨時買的,又趕了這麼久的路,能好看到哪兒去?
不過這並不影響她什麼,依舊頭顱擡的高高的,邁出去的步子堅定而穩健。
甚至還帶着幾分傲然。
不一會兒,慕容復的陶然居到了。
慕容復與大夫人同住君蘭院,陶然居是在院裏單獨劈出來的地建成的小閣樓,二層是慕容復的書房,除了慕容復自己之外,別人嚴禁出入。而樓下,就是慕容復待客議事的小廳,尋常有個同僚朋友上門,就是在這兒接見。
慕容複選擇在這兒見自己,慕容歌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畢竟可是關係到前程和後半身的大事。
當然,慕容復也不可能做出親自迎接這般掉身份的事,當陳權敲開陶然居大門的時候,慕容歌只見一個身材偉岸,寬額方臉,一臉嚴肅的中年男人坐在廳堂正中央,兩隻手分別搭着檀木椅的扶手,目光灼灼。
那是她父親,也是和她不相關的外人。
慕容歌不卑不亢,不慌不忙走上前去,淺行一禮:“父親大人,女兒終於見到您了!”
她低着頭,聲音聽起來格外歡喜,可是臉上一片木然。
張氏乍然見到久違的故人,或者說熟悉的陌生人,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聽到慕容歌拜見的聲音才驀地回神,腿一顫,就直直跪了下去,嗓音也帶了哭腔,嗚嗚泱泱的哼出聲來。
像是突然發現自己不會說話一樣,張氏淚如雨下。
沒有人喜歡一見面就哭哭啼啼的,慕容復見狀皺了皺眉,心中又有急事要問,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陳權,將姨娘帶下去安頓,我和七小姐有話要說!”
張氏怔住,眼淚似斷線的珍珠一般滾落,看看慕容復又看看慕容歌,依依不捨。
慕容歌嚮慕容復解釋:“父親,姨娘的嗓子如今暫時不能說話,父親別怪姨娘。”
說完便轉向張氏,柔聲勸慰:“姨娘,你先去休息吧,十年未見,有話也不是這一時半會能說完的。”
慕容歌刻意咬重了“十年”這個詞,然後用期盼的目光望着慕容復:“是吧,父親?等姨娘休息好了,父親會好好陪姨娘說說話的?”
慕容複復雜的視線落在慕容歌臉上,雖然十年不見,但慕容歌小時候的長相他有印象,何況慕容歌五官和他沒有半分相似,全隨了她的母親。
一眼就認出來了,漂亮得令人心驚。
“下去吧。”慕容復半沉默半答應道。
張氏走了,整個寬闊的大廳就只剩下他們父女兩人,慕容歌依舊雲談風情的模樣,緩緩屈膝道了句:“謝謝父親!”然後一雙眼睛充滿好奇:“父親,您接我入京可是爲了那個夢?”
這般荒誕的事情,本就不該由堂堂學士大人提出來,反而是慕容歌這樣的小姑娘隨口一問比較合適。
慕容復很滿意慕容歌的天真不諳世事。
他嘴角微微動了動,但旋即又板起臉,呵道:“胡說什麼!我豈是那種會被怪力亂神影響的人?”實則眼中的急切,包括此刻四周無人的佈置,都泄露了他的心思。
“這怎麼能叫迷信呢?”慕容歌一副全然不懂的樣子,捏着自己的手指,彷彿真是一個十幾歲的,天真的孩子:“我可聽陳叔說了,那些大人……都成真了呢!”
哪些大人?什麼成真了?慕容複比誰都清楚。
一顆心噗通噗通就差跳出胸膛。
他一下子拉住了慕容歌的手臂,急急問道:“我呢?”問出口又覺得失言,忙改正:“爲父呢?小七啊,這是大事,你可不能胡言亂語!”
言下之意,注意說話,隨便胡謅是要付出代價的。
慕容歌卻不管他什麼意思,只恍惚的想,原來他還知道自己排行第七?
是他的七女兒,而且五歲之前他也這麼叫她。
小七。
多麼溫馨自然的叫法,不是歌兒,更不是小賤種。
微微一笑,慕容歌不着痕跡的掙脫了慕容復的拉扯:“父親,小七怎麼敢欺騙於您,何況那些又不是小七說的,都是觀音菩薩說的啊。”
慕容復神情一緊又待追問,慕容歌卻先他一步嘆息了一聲,無辜的攤了攤手:“但是,父親,實在是不好意思,那個夢斷了之後,就再也沒夢到了……”
“所以……”所以我不知道您升了什麼官!
慕容歌一言難盡的表情看在慕容複眼裏,十分扎眼,而且憤憤,更是驕躁。
他非常想按住慕容歌的肩膀使勁搖晃。
你怎麼能不知道呢!怎麼能不夢呢!
怎麼能不接着把夢做下去!
這樣,我接你來做什麼!你個大逆不道的不孝女!
就在慕容復腦門青筋直冒的時刻,慕容歌突然“咿呀”一聲,衝上去抱住了慕容復的手臂,一副小女兒撒嬌的舉止:“父親,別害怕,我知道怎麼再做這夢。”
沒聽說過一個人的夢還能自由控制的。
你當我傻啊?
慕容復惱羞成怒,恨不得立刻喊人將眼前的不孝女拉下去砍了,可聲音還沒發出來,慕容歌又尖叫了聲,然後手腳一軟,從他身上滑了下去。
暈了!
慕容復下意識伸手將慕容歌接住,攬在懷裏,望着小人兒如花似玉的小臉,眉頭緊皺,抱着慕容歌轉了個身,衝門口喊“來人”,立刻有人推門進來。
陳權垂首立着,發現慕容復抱着暈過去的七小姐,一時訝然,但目光始終直視地面。
“你……”慕容復話到一半突然停下。
懷中傳來慕容歌似呼喊似呢喃的一聲“爹”。
小姑娘緊閉着眼,但神情不安,眼瞼一直在微微抖動,彷彿在做什麼驚懼的夢。慕容復半攬着她,只覺可手掌接觸之處,幾乎只剩一把骨頭。
這是自己的女兒,並不是街邊的乞丐,怎麼養成這幅瘦小又虛弱的樣子?
再仔細看,這哪是一個十五歲少女應有的體魄,簡直就像個剛滿十歲的乾癟丫頭!
慕容復一時不解,看向陳權:“聽說七小姐前不久及笄了,是不是弄錯了?”
陳權沒想到老爺出口的第一句話是問這個,剛纔聽到他聲音惱怒,還以爲是七小姐惹怒了老爺,要被趕出去了。
慕容家在京都不只一個府邸,城內城外還有好幾個莊子,七小姐從小就沒養在身邊,得罪了老爺,哪怕已經來了京城,被送回去也不是沒可能。
不過比起被送回去,山高路遠,更可能是趕到莊子上去。
哪曉得卻聽到這麼一句,雖然依舊沒什麼感情,但好歹是句關心的話。
陳權斟酌着用詞:“老爺,江南老宅的生活質量肯定是不如京城的,用度也一直節儉,七小姐和張姨娘當然也就沒府上的小姐夫人水靈,再者風餐露宿的趕路,是會消瘦不少。”
陳權沒有直接說江南不像話,剋扣和虐待小姐夫人,因爲這樣說,相當於告大夫人的狀,戚氏母族強盛,又一直得慕容復尊重,胡亂告狀,勢必讓慕容復不悅。
還不如就這麼委婉的提一提,該說的不該說的之前傳信回來的時候都說得差不多了,只是恐怕老爺那時候根本不在意,現在親眼見到了,纔有了感觸。
“哦,原來是這樣。”慕容復想起了陳權信中提過的事,沉下神來。
戚氏對江南老宅的動作,他又豈會半點不知?只是無關緊要,所以選擇不管不問罷了。況且京都開銷巨大,老宅節儉一些也是他同意的,現下總不能去怪夫人。
至於慕容歌被欺負被陷害這些事,也是她自己不懂得維護自己,現在事情都過去了,他又處在人事調動的風口浪尖,沒必要爲這種小事分神。
想到這兒,慕容府隨手將慕容歌丟給了陳權,眼神凌厲的看了慕容歌一眼,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是被慕容歌耍了,氣怒難消,一心只想眼不見心不煩。
恰在這時候,昏迷的慕容歌又呢喃了句:“觀音菩薩,你……你怎麼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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