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不要相信任何人
“這是?”
“這是在大堂上發現的,衙門裏如今應該還存有不少縣令經手的公文,還望世子對比一下筆跡,查驗紙條上所言的真實性。”
司徒禎接過快速掃了一眼,便忍不住驚訝地看着薛沉魚,“你這是在何處發現的?”
“是落落在大堂公案上的令箭盒子的底下發現的,大約是她在公堂上胡鬧玩耍時,不小心碰倒了放着令箭的盒子,才發現的。”
薛沉魚簡單帶過,也沒有替自己年幼的妹妹開脫。
當然,這也是在表明,她無意插手司徒禎的公事,更不會主動的攪入其中,也是在避嫌。
畢竟,大通商號海城分號出了那樣的事,若是一個弄不好,阿孃這個商號的幕後老闆,和整個侯府都是要受牽連的。
越是這個時候,她越是要謹慎。
司徒禎莞爾道,“我們這麼多人,誰也沒想到去挪開那個東西。”
“薛二姑娘天真爛漫,也多虧了她的稚子童心。否則還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才能發現。”
薛沉魚點點頭,該是落落闖的禍她這個做長姐的自然會替她承擔,但落落做的貢獻,也不會平白沒了。
“那就勞煩世子了。”薛沉魚微微一福。
司徒禎想說不必如此多禮,但又覺得她這是在替薛落雁謝他的秉公直言,便沒有多說。
“應該的,即便這是對方刻意爲之,來擾亂我們視線的,也總好過似無頭蒼蠅般亂轉。”
聽了這話,薛沉魚終於徹底放心下來。
“我聽說呂老先生派過來主持私塾的人已經到了,我準備明日前去拜訪,不知世子可願同行?”
“榮幸之至。”
司徒禎嘴角微揚,心裏卻已經歡呼雀躍了。
她,她邀我了。
她主動地邀我了!
……
薛沉魚不知司徒禎內心深處的波瀾壯闊,她告退之後,回到房間,玉竹已經偷偷的將熱水給她打好了。
“這丫頭……”薛沉魚有些無奈,“不是都跟她說早點回去休息麼?怎麼還偷偷的做這些?”
這裏大家也許會有疑問,明明她是偷偷的,薛沉魚怎麼還會發現呢?
因爲每個人的做事習慣都會有細微的差別。
身邊這幾個丫頭都知道她喜歡把擦臉的巾子放在臉盆架的左手邊。
但玉竹和玉梅,還有秋華、夏荷以及冬月,每個人放的位置,和巾子摺疊起來的方式也都不太一樣。
時間長了,她自然就能一眼看出來是誰疊的巾子,誰放的水盆。
“夏荷。”
“……誒誒,在!”夏荷驀地被點名,也是背後一涼。
姑娘這麼快就發現,是她趁離開的時候偷偷給玉竹信號讓她過來送水了?
“待會我擦擦臉就好,你們幾個也都擦一下。”
水是沒有多餘的水了,幾個小姑娘將就着用吧,總好過完全不擦洗
夏荷抿着嘴,有些不敢答應。
“怎麼不說話?”薛沉魚幾不可見的皺了眉。
“姑娘恕罪。”夏荷低着頭輕聲道。
姑娘原本是有水可以擦洗的,可是她把水都給了杜大姑娘和二姑了。
說杜大姑娘和二姑娘頭一次來這種地方,以前都是錦衣玉食的,尤其是二姑娘,小孩子一個,更不能委屈了她。
可姑娘她自己也是頭一次來這種地方啊,之前更加是錦衣玉食,樣樣都用最好的,姑娘自己就受得了這種委屈了?
所以玉竹偷偷送水,自然也是她想的。
就這麼點水,姑娘自己擦臉擦洗身子都有限,還想留給他們,她哪敢要啊?
“好的男的說什麼受罪,倒是我該說抱歉纔是。放着京城的好日子不過,把你們拉到這個地方來,受這種沒水沒糧的苦。”
“……姑娘,您知道夏荷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也都沒有這樣的想法。”夏荷這個人就是比秋華耿直一點,一點藏不住心思。
“姑娘平日裏對我們的好,我們都是看在眼裏的。姑娘一個深閨小姐,放棄榮華富貴,趕赴這鬧饑荒的地方來賑災,我們也都佩服姑娘的勇氣。”
“姑娘在外頭忙碌一天了,再不好好洗洗休息,人是會受不了的。我也知道姑娘是替我們着想,可這份心意,恕夏荷不敢替玉竹和秋華她們收下。”
正說着,玉竹也悄悄出現在不遠處,平聲靜氣地道,“姑娘,夏荷說的就是我想說的。”
隨即,薛落雁也從角角落落裏冒出來,“阿姐,我也不用了,我還是小孩子呢,哪兒有什麼汗的?”
然後是杜婧鳶帶着杜鵑,還有玉梅也接二連三地冒出來。
“薛小魚,你少自以爲是替我安排了,我這麼大個人了,還不知道怎麼照顧自己麼?你看你自己灰頭土臉的,趕緊自己洗去吧。”
薛沉魚看着她們半晌,只能無奈的笑了。
“既然你們都說不用了,那我就先洗臉,你們都洗完了我再擦身子。就這麼決定了,不許反對。”
然後一院子的姑娘笑成一團。
排着隊洗完了臉,從最小的薛落雁和玉梅開始,然後纔到薛沉魚她們這幾個大的。
然後再擦洗身子。
別看早就十月了,可嶺南這地方還熱的很,完全不似深秋該有的氣候,不過也許這就是嶺南從前被定爲流放地的原因吧。
都擦洗完了,秋華才遲遲歸來。
她一臉喜色地推門而入,便看見屋子裏正一羣人圍坐在一起。
“秋華回來了?可是有收穫?”
秋華頓了下,薛沉魚看了一眼在場的人,“這麼晚了,小孩子們該去睡覺了。玉竹,你也該去休息了,明天還有很多正事要忙。”
於是,薛落雁、玉梅還有玉竹就先退下了。
夏荷跟杜鵑也識趣的退到了門口。
只餘下薛沉魚跟杜婧鳶,這是薛沉魚的意思,秋華便不再顧忌了。
“姑娘,我找到東西了。”
薛沉魚臉上也不禁閃過喜色,“發現了什麼?”
“依照姑娘的吩咐,我去了那蘇氏糧行,然後裏裏外外找了一遍,纔在盛米的器具中發現一個荷包。”
“荷包是冬月的,之前我看着她親手繡的,裏面只有一點碎銀子,其中還夾着一張紙條,字跡還很工整,顯然不像是慌忙之中寫下的。”
說着,秋華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來。
“這就是那個荷包。”
薛沉魚連忙接過來,荷包是粉白色的,繡的是梅花,確實是冬月的手藝。
這粉白色的底布還是她裁衣剩下的邊角料,給了玉竹她們做東西的。
其他人都自己拿去做了件主腰,冬月是最後一個拿的,還剩下一點點餘料,沒捨得扔,就繡了這個荷包。
荷包裏確實就像秋華說的,只有碎銀子和一張紙條。
紙條上工工整整的筆跡寫着:不要相信任何人!
的確是冬月的字跡。
而且可以看出來,這應該是她在平靜的時候寫下的。
會是什麼樣的情況下,她纔會又平靜又激動地留下這樣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