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最苦命的女子
小草搖頭笑了笑,“接不接受是他們的事,表不表示是我的心意。”
春花想了想,照着給婦人補身子的補品去準備了。
黃媽媽也退了下去。
小草長長地吐出口氣,雖然姑娘刻意地不在她面前去提季敏柔這個人。
但季敏柔的存在是抹不掉的。
但她落到這個結果,也是自作自受。
她給季家人送信也好,送補品也罷,只是遵循一個原則:得讓外人知道,她跟賀家其他人不一樣。
否則姑娘費心布的這個局,不就白費了麼?
……
從小院出來,薛沉魚擡頭看了眼頭頂上的青天。
晴空萬里,無雲。
想來近日是不會再下雪了。
她緩緩的抒出了一口濁氣,終於將賀家擺平,將賀敏之遠遠弄走,也將季敏柔送回了季家,這幫人應該再也沒有機會像前世那樣興風作浪了。
不過,如今的她不喜歡“應該”,她要確保萬無一失。
她必須確保,賀敏之出了盛京,就再也回不了京城,也沒法兒像前世那樣,勾結上長公主家的端陽郡主。
“夏荷,你去幫我辦件事。”薛沉魚招招手,示意夏荷上前。
夏荷聞言附耳上前,只聽得薛沉魚低聲吩咐了幾句,她眼底只是微微一沉,便點頭應好。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辦妥。”
“嗯,不着急,先回府吧。”薛沉魚淡淡道。
……
素英傳來賀如意消息的時候,薛沉魚換上了杏黃色的中衣,正坐在梳妝檯前,由着玉竹給她通發。
“賀如意原本打算當面感謝姑娘,但鑑於她跟姑娘的身份,不合適過從甚密惹人懷疑,所以讓奴婢代爲傳話。”
“她說,多謝薛大姑娘助我報仇。……”
彼時,賀如意得知賀敏之被貶去嶺南、而劉氏也被氣得當場癱了,她簡直喜不自勝。
但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對着素英磕頭。
“多謝薛大姑娘助我報仇,若不是薛大姑娘,佈局深遠,步步爲營,我這輩子都沒有復仇的機會。”
“麻煩素英姑娘替我向薛大姑娘帶一句話,就說,從前的賀如意已經死了,從今往後我會爲全新的自己而活,也感謝薛大姑娘給我新生的機會。”
“過去種種皆是我對不起她,他以德報怨。何如以此生無以爲報,若有來世,結草銜環,當牛做馬,報此深恩大德。”……
素英將賀如意的話如數轉達。
薛沉魚聽完,也只是微微一頓,側目吩咐素英道:“你便給賀如意帶句話,讓她往後好好將養身子便是了。”
“此前的事我早已不想跟她計較了。至於此次,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
“我借她之手除了賀敏之跟劉氏,她也借我之手復仇,讓賀敏之跟劉氏付出他們應得的代價。”
“從今往後我與她便兩清了,再無瓜葛,也不必提報什麼聖恩大德。她只要做到自己保證的,守口如瓶便是了。”
她能這麼順利地利用賀敏之設的局逆風翻盤,正是因爲其中有賀如意這個關鍵性人物。
因爲陳麗珠在貴妃娘娘面前感慨,順便就把那個出嫁時險些被受驚的馬兒撞翻花轎、卻被撞出一地石頭嫁妝的苦命女子,當故事說給了貴妃娘娘聽。
還說她婚後本可以幸福的,卻被自己的親哥推至小產,不但大出血孩子沒保住,連自己的小命都差點保不住。
而推她的人——也就是她的親哥哥,不但沒有去看她一眼,不曾道歉,更是毫無悔意。
就連她的親生母親,也是站在哥哥那邊的。
她死裏逃生,母親不但連一眼都不曾去看過她,就連夫君趁機把她的丫鬟擡了姨娘寵妾滅妻,母親也任她在夫家自生自滅。
在陳麗珠的描述裏,賀如意簡直就是世間最苦的女子。
爹早死,娘不疼,親哥空有才名,卻是個十足的混賬。
好不容易嫁了人,嫁妝被親哥偷樑換柱換成了石頭,也害得她被夫家輕視,身邊重視的丫鬟也背叛了她,最後連孩子都沒能保住。
陳貴妃自是不信人間還有這種事,“這世上雖說男子金貴,女子也不至於被如此輕視,我大盛又不是沒有女子經商讀書的,他們還是書香門第?”
陳麗珠攤手,“人心中的偏見,是座大山。姑姑不信,我也沒法子。”
陳貴妃這人只相信自己親眼看見的,便趁着出宮的機會,非要陳麗珠帶她去瞧瞧。
便瞧見了那青龍寺的山崖邊,一個年紀輕輕卻形容枯槁、眼底毫無生機的女子,在那裏久久佇立,差一點就縱身跳下了。
陳貴妃讓人救下了她,她卻只是一個勁地哭,說自己命苦,說自己有眼無珠對不起曾經唯一對她好的人,如今活着已經沒有意義等等。
貴妃娘娘大受震撼,回去便將這個故事也說給了陛下聽。
之後再有言官上書彈劾賀敏之,賀敏之被貶,也就成了順理成章之事。
這其中,陳麗珠的作用不小,但最關鍵的還是賀如意生無可戀的悲苦。
她纔是真正能讓人取信的人。
若沒有賀如意的現身說法,哪裏會如此順利呢。
但這件事說到底,她跟賀如意就只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她沒興趣再被那種人扒着吸血了。
“是,姑娘。”
素英點頭稱是,她知道姑娘的脾氣,賀家那一窩子沒幾個像樣的,姑娘自是不會再想跟賀如意扯上什麼關係。
“對了,你盯着些小院那邊,幫着趙姨娘照看着賀敏之,務必讓他按時離京。”
“奴婢明白。”
陛下把賀敏之貶去嶺南的聖旨已經下了,爲防他以傷重的緣由拖延出京時間,必須防着他再從中搞什麼小動作。
賀敏之這人的命硬得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好像永遠都打不死,所以必須時刻盯着他一勞永逸。
素英退下。
薛沉魚甩了甩頭,梳了一整日的髮髻,還插了滿頭的釵環珠翠,腦袋確實是有些重的,這會兒卸下來,整個人都輕鬆多了。
“姑娘,您再泡個腳吧。”玉竹說道。
薛沉魚想想便點了頭。
很快。
玉竹便去打來了熱水,放了濟善堂的徐大夫專門調配好的泡腳藥包,端了進來。
翁雪梅也跟着蹦蹦跳跳地進來,高高興興的擠到了薛沉魚身邊。
“姑娘,賀敏之的下場真是大快人心呢。”
薛沉魚笑了下,沒說什麼。
因爲這個下場還不是最終結果,她怎麼也得等確保賀敏之永無翻身之力再慶祝。
玉竹給薛沉魚卸了鞋襪,將她那一雙玉足放進了熱水中,引得薛沉魚嘶了一聲。
“好燙。”
“泡腳的水自然是燙一點好,冷了就沒效果了。”
薛沉魚皺了皺眉,倒是沒有反駁。
“嶺南一行,姑娘這雙腳遭了大罪了,如今那些水泡的疤痕才慢慢消下去。得虧了水泡是長在腳上外人看不見,否則……”豈不是叫好好的一身皮囊生了瑕疵。
後面半句玉竹沒說,主要是覺得,說出來有些太曖昧了。
姑娘這雙玉足,除了她們幾個伺候的下人,就只有姑娘未來的夫婿有資格看。
從前便是賀敏之,也是沒有見過的。
“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不必一再地提了。”薛沉魚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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