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祖母駕到
薛沉魚這個閉關多日的人,已經在廳上等着了。
不多時。
秋媽媽跟秋華便扶着一位略顯豐腴的老夫人進來了,後面還跟了兩個老媽子和兩個丫鬟。
老夫人穿着一身緞面的春裝,倒是有幾分盛京城裏高門老夫人的雍容華貴,只可惜清瘦了些。
她正是薛沉魚三姐弟的祖母、薛侯的母親,薛家老夫人。
祖母駕到,閒人勿近。
“老夫人,您小心門檻。”秋媽媽和顏悅色地提醒道。
薛沉魚和秋華對視了一眼,便走上前,“孫女沉魚見過祖母,祖母福壽安康。”
“孫女落雁見過祖母,祖母福壽安康。”跟在她後面的薛落雁也學着她的動作做了一遍。
老夫人上下打量了她們二人一眼,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耐煩,“怎麼只有你們兩個丫頭片子?薛鶴延忙於公務也就罷了,你們那個娘鶴薛淮呢?”
“尤其是別以爲他是男丁我就不會罵他,祖母大老遠來了都不知道出來相迎,真是被教的毫無規矩!”
薛落雁心道,你來別人家裏對別人父母指指點點的,自己都沒有規矩,還指望小輩能有什麼規矩?
自己上樑不正就別指責下樑歪!
薛沉魚看她偷偷翻白眼那個勁兒,就知道她在想什麼,輕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不要胡來。
“回祖母的話,阿爹阿孃有事出門了,原以爲能趕在祖母到家前回來的,如今還沒回來,可能是不趕巧,被什麼事給絆住了。”
薛沉魚面帶微笑地繼續說道,“至於小淮,他還在課上呢。他們的先生脾氣大,不到下課時間不準隨便告假。”
薛老夫人露出一個不耐的表情,說什麼有事出門了,怕是知道她要來,故意給她下馬威的吧。
“什麼先生如此大的架子?連我侯府的公子都要管束着,他還想不想幹了?”
“祖母當心禍從口出!”薛沉魚緊張地捂住薛老夫人的嘴,壓低聲音說道,“小淮他們的這位先生可是當代大儒呂先生,陛下都要對其禮讓七分的人物。”
薛老夫人臉色變了變,竟然這麼厲害?
她拍了拍薛沉魚的手,薛沉魚見她神色恢復平靜,這才放開手。
“祖母,人家呂先生致仕還鄉後被爹孃請到家裏來,這可是咱們薛家天大的福分,您知道他在朝中有多少門生麼?”
“若把人得罪了,別說是二叔吃不了兜着走,我爹怕是也夠嗆自保。”
薛老夫人的臉有鐵青了一分。
薛沉魚見狀又補了一刀,用僅有她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而且六皇子也在這先生的學堂上讀書,皇子都不敢隨便告假,您方纔的話若是被人傳出去。”
剛準備了一肚子罵人話的薛老夫人:“……”
這簡直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還不能發作。
看着祖母那一陣青一陣紅的臉色,薛落雁用盡全力才憋住了笑出聲的衝動。
阿姐不愧是阿姐,這氣死人不償命的功夫真是令人歎爲觀止。
薛沉魚回了她一個小眼神,便又恢復了原來能低眉順眼乖巧孫女兒的模樣,扶着薛老夫人上座。
“祖母,您旅途勞頓定是十分辛苦了,您先稍坐片刻,茶水點心孫女兒都準備好了。孫女兒也已經差人去尋阿爹阿孃了,他們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薛老夫人原本還想說自己不差這幾塊糕餅點心的,但想着小兒子交代的那些話,便沒有作妖,安心的坐下來等了。
而薛沉魚也示意薛落雁去書塾等薛淮,好叫他第一時間知道,這位難纏的祖母到侯府了。
那日小豆丁張松青道長說了“禍起蕭牆”那則預警之後,薛沉魚三姐弟才從薛侯和薛夫人口中,得知了當年的一些舊事。
薛侯年少時便跟着老侯爺在邊關征戰,後來才偶然有的二爺這個幼子,所以他們兩兄弟的年紀纔會相差如此之大。
但因爲老侯爺常年忙於軍務,薛侯那會兒也忙着替父分憂,便都顧不上京城侯府裏的這位夫人。
只留下侯夫人帶着幼子留守京城。
母子倆相依爲命,以至於薛老夫人後來對幼子越發溺愛,縱的他無法無天,還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他。
明明薛侯這個嫡長子早早就請封了世子,但在老侯爺傷重過世之後,薛老夫人卻還要以長子不詳、克父等藉口,執意要讓那時候年紀尚幼的薛二爺襲爵。
最後因爲薛二爺那會兒年紀太小,加上薛侯戰功赫赫又子承父志,在軍中備受推崇,讓薛二爺襲爵的奏請被陛下駁回,如今的薛侯才順利襲爵。
但也自那之後,薛侯和薛老夫人母子倆便結下了解不開樑子,薛老夫人進而也對薛夫人越發看不順眼。
但因爲薛夫人婚後依舊經商,並且一直陪着薛侯在邊關,一開始倒也相安無事。
可後來因爲薛沉魚的出生,薛夫人不得已留在京城,婆媳矛盾越發激化。
老夫人一邊嫌棄薛夫人是商女的出身,一邊又享受她的伺候以及她對幼子的照顧,時間長了薛夫人也不樂意了。
薛老夫人便發了怒,說她沒有嫌棄兒媳婦商女出身太低、玷污了侯府的門楣,可她竟然連個兒子都沒有給侯府生,這是要讓侯府斷子絕孫云云。
還揚言說如今薛侯繼續寵着這個出身低賤的妻子,不肯納妾,她就要入宮請旨廢了薛侯,讓幼子襲爵。
薛夫人一氣之下帶着女兒去了別苑,而薛侯留在京城裏的眼線也給他去了信,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
爲此,薛侯年前回京之後就跟薛老夫人大吵一架,母子之間,又有孝字壓着,這一吵自然是吵的不歡而散。
之後整個年都過不好,母子倆也跟烏眼雞似的,見面就吵。
後來是薛夫人實在不堪其擾,出面勸了薛侯。
還勸他說,“遇到問題就解決問題,吵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帶兵打仗遇到意見不和的時候,總不能也用吵架解決吧?”
薛侯茅塞頓開,隨即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因爲當時年紀尚幼的薛二爺還需要薛侯的幫扶,靠薛老夫人自己一個婦道人家是成不了事的。
所以最後他們各退一步,老夫人回溧陽老家去頤養天年;
而薛二爺則繼續留在京中,跟着薛侯和薛夫人。
當然,薛侯也承諾,按照薛老夫人的意思給自己的弟弟選最好的書院讓他去讀書,爭取將來走上仕途,而不是跟他的父兄一樣,只能去疆場賣命。
薛老夫人此舉也是想名正言順的把爵位奪過來。
但可惜,薛二爺自己不爭氣。
他死活不肯讀書,幾次三番地從各家書院退學,最終還把薛侯好不容易給他爭取來的嶽麓書院的名額給了一個家奴,自己非要跑到邊關去摸爬滾打。
因爲這個事他們母子又吵了幾回。
薛老夫人怪薛侯對弟弟不傷心,怪他沒有實現承諾,還怪他是故意要把弟弟養廢的。
但最終被薛夫人幾句話給駁了回去。
“他要是塊讀書的料,我和侯爺便是傾家蕩產都能供他,可他自己三番兩次地要從書院退學,書院的先生都說他不是讀書的料,這是不爭的事實。”
“你們就是不上心,要是你們的兒子這樣,你們不會把他綁回去麼?”
薛夫人:“自己生的兒子你應該比任何人更清楚?我和侯爺綁他回去綁的還少了?腿長在他自己身上,難不成別人還能強迫他?”
薛老夫人無話可說。
但自那之後,便徹底不與京城這邊往來的。
而薛侯也是除了逢年過節讓人送年節禮品和錢回去之外,懶得理會那個偏心的娘。
這就是薛沉魚姐弟妹三人這麼些年都沒有祖母來爲難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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