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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八二章 返平阳

作者:马月猴年
铁和血的纷争 平阳城。 如今的平阳城已经似乎成为了一個高举在并北临汾平原北面的火炬,不管是红彤彤的平阳城墙,還是在夜间其燃起的火把灯笼,吸引着无数的商人,流民,寒门,甚至士族子弟,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汇集到這裡。 随着周边灌溉尚好的旧有平阳渠道一一的被疏通,這一块区域农耕上的潜力迅速的被挖掘开发出来,虽然說每一块田地之上的产出依旧是要缴纳税收和佃租,不過因为一方面有提供驽马或是退役的战马等蓄力进行深耕,另外一個方面加上枣祗在這些時間内对于农耕技术上的不断改进,亩产比起一般其他地方都来的要高出不少。 汉代的农业极其落后,落后的程度远远超出斐潜的想象。 大汉亩产,一般都是均亩三石上下,良田可达四石至六石,当然也有劣田,那些甚至连亩产一石都达不到。 汉亩,比后世的亩要小了不少。后世的亩是666平方米,而汉亩大概只有465平方米,面积還不到后世的亩的百分之七十。 看起来似乎是不错,后世一些不求甚解的砖家叫兽甚至說汉代亩产能够有两三百斤了,虽然明明是看到了不少古代文献上记载着粮食以斛,或斗,或升来作为单位的,但是依旧下意识的還用后世的重量单位去换算,因此就产生了什么汉代亩产竟然和后世民国末期差不多的感念。 那么一两千年的农耕进化都到哪裡去了? 但是实际上呢? 汉石,有两种用途。一個是用在重量上,分为铢、两、斤、钧、石。二十四铢为两,十六两为斤,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汉斤大概只有后世市斤的一半不到,差不多是两百四十多克的样子。 另外一個则是用在容量上,龠、合、升、斗、斛,一斛也就等于是一石。一合等于二龠,其余都是十进制。 而用在粮食上的时候,多数时候是采用容量单位来进行计算。 這個习惯一直保持到了后世,就连清朝民国时期,依旧還是用容量进行统计,說丰收年多收了三五斗,而不是說多收了三五斤…… 因此,实际上汉代的生产力其实相当低下的。 一亩汉田,若一定要换算成为后世的重量单位来进行计算的话,一般情况下是只是亩产一百二十斤左右,像平阳附近的区域,早在西汉时期就已经是一片良田美地,在史记中亦有所记载,“穿渠引汾,溉皮氏、汾阴下,引河溉汾阴、蒲坂下,度可得五千顷。五千顷故尽河需弃地,民茭牧其中耳。今溉田之,度可得谷二百万石以上”,再加上枣祗的一直以来在农桑上的努力,现在平阳附近的农田,基本上来說可以一亩收到后世的一百八十斤左右。 就因为如此,虽然对于后世的人来說,多個几十斤的产量能算得了什么,但是对于现在汉代的农户来說,就意味着他们能多出十几斤,甚至只是多出几斤的粮食结余,配上野菜糠麸,又可以多吃一两個月…… 所以枣祗在平阳的身份,尤其是在周边农户的心目当中,甚至比斐潜還更响亮和崇高一些。 不過,這個自然是枣祗应得的,尤其是当那些农夫拿着编制的草筐,捧着一些果子或者是些许粟黍等物,来到平阳府衙之外,就为了将這些事物送给枣祗,表示一下对于枣祗的感激之情,就已经足以证明枣祗在平**备的声望了。 在平阳,不仅是农业发达,也同样的推进了商业贸易的发展。 伴随着商贸交易越来越多,原本设在城内的用于交易的市坊已经不堪重负,便直接迁移到了城东和城西,在两個城门外建立起庞大的东西二市。 平阳东市,由于面向河东方向,也是同样临近城中原本的市政、酒楼等区域,所以在平阳东市当中,一般经营的都是偏向于汉地的物品,比如种类繁多的布匹,漆器,陶器等等,另外也有一些奢侈品出售,就算是要青州的上等青盐,扬州吴郡的极品茶砖,川中贵如黄金的锦缎,都可以见得到…… 在平阳西门的市坊,则是胡人居多,自然是以胡地之物为主,除了牛羊、毛皮等物之外,還有间杂一些衣、烛、饼、药等日常生活品,也是平民百姓最常去采购置换物品的市坊。 随着贸易的不断发展,白天的几個时辰已经完全满足不了越来越庞大的商贸体系,结果在平阳东西二市上,最早出现了两班倒的贸易模式,白天是零散交易,也是商队大宗货物进行磋商,讨价還价达成约定的時間,而到了晚上,则是装卸货物清点交割的時間,因为是在城外,所以也并沒有多少扰民,倒是因此促进了一些照明设备的发展。 正是因为商贸的原因,平阳這個城市总是苏醒得极早。似乎是昨天晚上的喧嚣還未散去,還在耳边萦绕的时候,新的一天又到来了,又开始了新的忙碌。 正常来說,汉代人的朝食時間是在上午的七点至九点,但因为平阳县城商贸发展的原因,早在卯时就已经有商队准备出发了,因此在平阳就连第一缕的炊烟都比其他的地方城市要来的更早。 春天已经悄悄的走過,夏天接踵而至,在平阳街头之上,也像是进入了不断升温的夏日一样,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 随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而下,街道之上的人流渐渐的多了起来,在主要的街坊路口,人头攒动,衣袖缤纷。沿街的商铺挑开了门帘,站着小二或是伙计在外殷勤的招呼着,招揽着生意;城外的农夫樵夫挑着自家的事物,也不懂得招呼,只是蹲着路边,憨憨的笑着等着主顾前来;或胖或瘦的商人,却都是一個相同的表情,笑嘻嘻相互拱着手作着揖,客气、谨慎又敏锐的相互试探着话语…… 对于士族而言,事情就更加的多了。眼看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冬衣该收起来的,原本收藏起来的绸缎绢衣什么的,该拿出来吹吹风,熏熏香了;去年冬天窖藏的冰块也应该挖一些出来了,省的临时要用的时候還要费时等候;日头渐渐延长了,所以夏日午后的各类消夏的宴会邀约也渐渐安排出来,同时也要盘算一下相互之间的关系远近,根据朝野地方的变动,選擇舍弃或是结交一些朋友了…… 城内的几家酒楼之内,则是更加的热闹,一层基本上都是手头上略显得宽裕一些的,穿着葛衣的城中居民,围着长案,坐着蒲席,喝一碗薄酒,吃两块腌制的菘菜,扯天扯地的乱說一气,就图個呵呵一乐,也是舒适。 那些朝堂政争,那些刀枪剑影,似乎距离他们很远很远,他们想的,便是面前的一碗酒,還有腰带内的几张交子。這些城中居民多半都是最早迁移到平阳的那一批人,其中甚至還有一些是当年白波携裹的百姓,对這些人来說,眼前的生活就宛如天界一般,美丽且梦幻。 不過在酒楼的二楼,则是清净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客商们各自散落坐着,若是有人要卖货物,便会携带些小件的样品,往桌案上一放,感兴趣的商人便自然会凑上前来,两個人低声叽叽咕咕的交涉,或成或不成,都是一脸和气,极少会出现有人跳着脚发怒的景象。 而在酒楼的三层,相互谈论的却完全不同,在夏日气温渐渐升高的时候,一件事情终于传递了开来,原本在平阳的這個护匈中郎将斐潜,再次获得了皇恩加封,现在已经是征西将军,食邑平阳! 虽然只是一個亭侯,但可是货真价实的平阳功臣侯了! 最早的平阳侯是曹参,是继承了萧何的相位的侯爷,也是汉初有名的几位功臣侯之一。 汉代侯爷,大体上分为功臣侯,王子侯,外戚恩泽侯,宗室侯四类。其中王子侯和宗室侯是同姓分封,也就是刘家的血脉,只不過宗室侯一般是因为什么原因犯错,从王降级为侯而来,所以位于最低等的侯爷系列。 功臣侯和外戚恩泽侯,都是异姓,但是功臣侯的地位比起外戚恩泽侯来的更高,甚至比王子侯都要更加的显得尊贵。 這种尊贵不仅体现在当世受封之人,甚至可以绵延子嗣,就像是曹参,平阳侯這個称号甚至都已经绝嗣了,依旧要找一個相邻血脉的人来继承,随后再次绝嗣之后,才最终罢了,由此可见功臣侯的特殊之处。 因此当斐潜受封征西,平阳亭侯的消息逐渐扩散之后,這些从河东,西河,上党、太原,甚至是关中的一些士族子弟,乡间豪右们,就坐不住了,相互凑在一起议论纷纷,如今斐潜的大军,已然从关中班师而回,即将抵达平阳,那么当下作为和朝堂之上相对关系比较密切的士族子弟,现在应该如何面对新鲜上任,火热出炉的平阳亭侯,就成为了摆在他们面前的一個很现实的問題。 這個問題,对于王晨而言,也是困扰无比…… 太原王氏自从中流砥柱王允身陨之后,就一落千丈,在太原把持着整個王氏家族的王老太爷忧愤悲痛之下,终究是扛不住衰老的侵袭,卧床不起。 而王允的两個儿子,大儿子跟着王允,一同葬身在长安之中。次子王景,原本身体就不是很好,突然经此大变,也是一病不起…… 太原王氏,這么一個在并北经营了百余年的庞大家族,当然不会沒有准备继承人,只不過這個继承人就是现在于学宮求学的王黑,王允的长孙。王黑目前年幼,所以就让王允的侄子王晨前来陪伴,但是家中王氏直系的梁柱一而再,再而三的倒下,也就给与了王晨一個绝佳的机会。 现在,就是证明自己的时候。 王晨看着桌案之上的那個拇指大小的土陶瓶子,目光有些漂移不定,之前的所作所为就算是被人发现,多少自己也可以回转得回来,但是眼前的這一步踏将出去,便是再也无法回头了! 王晨默默的伸出手,将這個拇指大小的陶瓶捏在手掌之中,他也知道,自己将要进行的所作所为未必有多么光彩,但是既然有机会,总归不能轻易的就這样放弃! 正当王晨下定决心的时候,忽然庭院之外传来了一阵阵的喧哗之声,只听到似乎有人在大声喊叫着:“回来了!回来了!” 王晨吓得一哆嗦,手一松,手掌当中的陶土瓶子落到桌面上,咕噜噜的就往边缘滚。王晨连忙一扑,才将陶土瓶子抓到了手中,差一点落到地面之上。 “什么回来了?”后院当中传出了一個兴奋的声音,王黑蹬蹬蹬的跑了出来,手舞足蹈的喊道,“是不是征西将军回来了?” 在外的下人正好前来禀报,的确是征西将军斐潜即将到达了,连城北的校场当中的兵卒都已经一列列,一队队的开拨出来,在城中和城外开始列队维持秩序了…… “叔父!”王黑如今血气方刚的年纪,对于斐潜這样征战沙场的英雄正是最为崇拜的時間,听闻斐潜班师回来了,顿时就转头看着王晨,想要外出看看的神情溢于言表。 王晨装作若无其事的将小陶瓶藏到了怀中,扯出几分笑容,說道:“好……好,看看,看看也好……” 王黑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大步小步的便往外跑,几個王家的仆人护卫慌不迭的赶忙跟在其后。 等到王黑赶到城门的时候,已经是人满为患了,不過士族子弟毕竟還是有一些特权,在城门之外圈出一块区域,由士族子弟所带着的护卫在进行围护。圈子当中几名学宮的学子认得王黑,连忙招手示意,并在圈中让出了一块地方,让王黑不必和泥腿子挤在一处。 還沒等王黑道谢,就听见周边又是一阵喧然! 只见远方腾起了层层烟尘,眼见斐潜的部队就将抵达了! 众人转眼之间忽然都安静下来,各個肃然敬立的等待着,等待着…… 当一杆三色旗帜在远方腾起的烟尘当中升起的时候,当三色旗下出现了斐潜的身影的时候,平阳城外,道路两侧,前来等候欢迎的百姓终于是爆发出了一阵阵高亢无比的欢呼声,這個声音就像是一层层海浪一样,汹涌着,澎湃着,冲過平阳,冲過了并北,沿着广袤无垠的天空和大地,向四方扩散,宛如就将会這样一直绵延下去,直到天地的尽头! 汉代产量這一块的歷史存留下来的文献相当久远,且相对复杂较少,再加上古代文人喜歡用概数,因此计算实际上十分不方便,本文当中的数据,参考杨际平先生的《再谈汉代的亩制、亩产——与吴慧先生商榷》,杨际平此文发表在《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2000年第二期上,有兴趣的可自行查阅。 提交留言信息 更新缓慢 章節报错 收录小說 书名:*小說名称 作者:*小說作者 :*網站 內容: 提交推薦票 10张 15张 提示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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