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阴山暴乱 作者:马月猴年 粮草是大军的极其重要的储备,而劫粮道,這基本上就是战场上的必杀技。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当然,這裡的先行不是說先让粮草出发,而是提前安排好粮草的调度之意。 因为现在阴山也算是正式的纳入了并北的一部分,所以也并沒有携带大量的粮草的必要,俗话說,兵不再役,粮不三载,意思已经說得很明显,大军远征,对于粮草的要求和消耗都是非常大的。 一般来說,任何人都不会有作长期作战的打算,主要是实在是拖不起,因此战争的時間短的就是两三個月,长也不過是半年左右,能得手就继续作战,不能得手就会先行撤退,下次再来。 如果在本土或是在边疆作战,因为运输方便,再加上考虑到最前沿的阵地有可能被敌人突袭失守,所以粮食不可能储备太多。并且真的开启了战端,后方自然会不断的向前线输送粮食。 而对于远征的大军来說,根据情况,一般性都会带足三到四個月的军粮,当战斗沒有达到预期目的时,才会下令让后方进行运粮,而這個时候整個的战局一定是只要稍微坚持一下,便可以获得最后的胜利,否则,大多数人都会選擇暂时撤退。 不過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就会形成一條或者是几條比较固定的粮道,就很容易成为敌人偷袭的目标,不管是敌我双方,都会把這些粮道当成争夺或是防守的要点。 粮道的選擇路线不可能太多,一方面要人员的通行方便,另一方面也要辎重车的运输方便,所以在一些特殊的区域,這些道路就非常好猜测了。 但是要劫粮道,說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容易。 一般来說,粮草并不是在這样的粮道之上,时时刻刻都存在的,从运粮开始到运粮结束,一般来說短的五六天,长的也就十天半個月,在這样的時間点,就跟后世的运钞车一样,虽然都知道运钞车裡面运的是钞票,也知道每天早晚运钞车都在行进,甚至多留心一些的话其实运钞车走的路径一般也就是三四條,但是要在合适的地点,制造出一场合适的机会,却并不像电影电视剧当中的那样容易…… 早一点到,或许运粮部队就发现了,退缩回去了,晚一点到,运粮队伍已经离开了,又在汉代這种沒有远距离通话的设施时代,想要劫粮道,大多数的情况下,只能守株待兔的碰运气。 就像黑山骑兵這次一样。 只要不是上帝视角,谁能想到黑山军竟然有大规模的骑兵? 因此当桢林的守将,第一時間收到了军粮被劫的信息的时候,头一個反应就是胡人干的…… 再加上一些逃回来的兵卒和民夫证词,表示那些那些袭击者根本就沒有多少正规的甲胄,就连皮甲都沒有几個的样子,就更加从侧面证明了似乎是胡人的可能性,但是具体什么情况,這些惊魂未定的家伙根本讲不怎么清楚,于是桢林大营的守将思来想去,最终還是判定是胡人干的。 桢林大营沒有配备骑兵的,只有一些步卒,因此就算是遭遇了袭击,也沒有能力去做出什么追击的动作,因此也只能是将這個情况,以最快的速度报到平阳和阴山,而桢林距离阴山则是更近一些…… 当传令兵将這個消息传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竟然走漏了消息,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 马越立即带着一队千人骑兵,从营寨之内开拨出来,呼啦啦往南而去,显然是准备去找那些劫粮草的人马踪迹…… 而伴随着马越的兵卒活动起来,阴山左近的民众也渐渐的开始了不安的动荡。当天晚上,竟然爆发了大规模的骚乱,到处都是火焰和惊慌失措乱奔乱跑的民众。 火光闪烁当中,隐隐约约奔跑的人群,在黑夜当中犹如鬼影一般的晃动着。惊惶的惨叫声不时的响起,在阴山這裡的旷野当中更显得惊心动魄。 四周吵杂纷乱的声响,却在阴山要塞的寨墻之上撞得粉碎,沒有全部完工的寨墻之上火把一簇簇照得墙上墙下都是通明,一名名带甲的兵卒持械站立,严阵以待。 在阴山寨墻之外的阴影处,杨凤带着不少人潜藏在草丛当中,看见寨墻之上的情形,不由得皱起眉头。 過了一会儿,身后嘻嘻索索的声音响起,五鹿悄悄的猫着腰摸了上来,蹲在杨凤身边,伸着脑袋看了看寨墻,也是皱起了眉头,压低了嗓门說道:“他娘的,防守得還挺严实……杨统领,怎么办?” 杨凤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盯着寨墻上摇曳的火把光芒,過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說道:“這群家伙,是不是有防备了?我們原本好不容易潜藏进去的劳工,结果全数都被派到了营寨之外,要么砍伐树木,要么挖掘泥土,反正他娘的都沒有留在营寨之内的……” “啊?不可能吧?要是這些人早就知道了,为什么沒有出来阻止我們?更何况……”五鹿咧了咧嘴,抬了抬下巴,說道,“今天那啥开拨出去的时候,也沒有任何举动啊……” 杨凤轻轻的啧了一声:“正是因为沒有什么举动,我們才动手不是么?不過你看寨墻這样状态……他娘的,真摸不透……” “……那么……”五鹿迟疑的說道,“……還要不要将人望這裡赶?” 黑山的這些人,能够跟着杨凤安安静静的隐藏身形等待命令就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战兵了,自然也不可能人数众多,而那些普通一点的人,都被散出去制造骚乱去了。 原本计划内是趁着骚乱,然后加上黑山的驱赶,再配合营寨之内预先潜藏进去的人员,就可以给与阴山营寨一個重创,而现在這样的计划,看起来是沒有办法实施了…… 杨凤低下了头,說道:“算了,看样子這群家伙死活都不会出来了……强行攻打不划算,我們還是去把营寨外面的骑兵营地给端了吧,将人都赶到那裡去……” 骑兵需要的空间很大,自然是不可能全数蜷缩在应在之内,因此在阴山营寨的一侧,有一大片的地盘,只是用木栅栏围起来,并沒有像這個步卒要塞一样有高高的寨墻和深深的壕沟。 阴山骑兵大概有三千多人,两千左右在跟着张济在外训练,原本還有一千驻留在這裡,但是今天這一千骑兵也跟着马越南下去追查所谓的劫粮的人马去了,因此营地之内十分的空虚,几乎就是沒有多少兵卒看守,根本无法抵抗杨凤和五鹿带着人冲营,很快的就被淹沒在黑山兵卒当中。 “烧!烧!烧!”五鹿兴奋得像是后世裡面的FFF团,一边挥舞着战刀,冲进了被砸断扯开的营地栅栏,一边大声的嚎叫着,指挥着身边的兵卒去烧营地。 “……這個,统领,”一個黑山兵举着火把,迟疑的问道,“……烧,要烧啥?” “你個蠢货!”五鹿大骂道,“当然是烧粮草,烧草料,烧帐篷啊!這還要问,你看這不是……” “……么……” 随着最后的一個轻轻的“么”字音吐了出来,五鹿脸上原本扭曲的笑容也渐渐的凝固了。只见一阵夜风吹過,摇晃着五鹿手中的火把,也摇晃了五鹿的内心…… 骑兵营地之内空空荡荡,原本应该高高堆积起来的草料,只剩下地上薄薄散散的一点点,而什么帐篷则是只有在营地门口那边的几顶,而从五鹿破开栅栏這裡,已经只剩下了空旷的地面,只有几片破布在夜风当中妖娆的飘舞着。 “這……”五鹿张大了嘴,“……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今天這群骑兵都他娘的全数带走了不成……” “带走個屁!”杨凤也冲了进来,一看情形心中顿时一凉,立刻吼道,“撤!快撤!他娘的還举着火把干球啊,都丢了,快撤!” 就在阴山燃起火焰不久,一天十二個时辰都在监视着此地动静的鲜卑斥候,已经是快马加鞭连夜赶路,将這一重大的变化告诉给了拓跋郭落。 “你确定?!”拓跋郭落紧紧的盯着斥候說道。 斥候拍着胸脯說道:“我亲眼所见!如果有一句假话,俾小王就可以挖了我的眼睛!” “嗯……”拓跋郭落点点头,然后說道,“行,知道了,你辛苦了,下去先休息去吧……” 斥候走了,拓跋郭落的心思却翻腾了起来,阴山内乱? 拓跋郭落首先是考虑是不是個圈套,然后才有沒有可乘之机。斥候自然不可能說谎,但是這個事情却有几分蹊跷…… 阴山怎么突然就乱了? 或者說为何早不乱晚不乱,偏偏這個時間点乱了? 两三百裡的距离,就算是拓跋郭落现在第一時間赶過去,动乱大概已经平定了,所以现在要考虑的只是這样的动乱能不能伤到阴山的汉人守军,会不会形成什么可以利用的破绽…… 但是問題是,如果确实是暴乱,那么就算是有机会也就這么短短几天的時間而已,所以要么就要即可动身,趁着阴山汉人在平叛的机会,如果不抓住,等上几天,就算是自己带着人马赶過去,恐怕阴山都已经彻底平复了。 拓跋郭落在大帐之内来来回回的走着,想来想去,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子来。作为大军的统帅风光自然是风光无限,但是肩上的负担却不小,一個命令下来,或许就是功成名就,或许就是身败名裂,這种内心的压力和忐忑,并不是只需要吃饱了睡這点追求的普通兵卒所能理解和体会的。 又有斥候赶了回来,将最新的情报上报了上来,這一次,基本上就已经確認无疑了,阴山的的确确发生了暴乱。 消息已经传开,周边不管是鲜卑還是匈奴的头人们都汇集了起来,到了拓跋郭落的大帐之外。 “怎么样?”几名鲜卑的头人相互打探着,围在一起小声的叽叽喳喳的說着。 沒有拓跋郭落的召唤,這些人也不敢擅闯大帐。求见么,這些人也沒有到能够替拓跋郭落拿什么主意资格,自然也不会自找沒趣,因此只是围在大帐之外交头接耳,等候最终的命令。 阿兰伊和临银钦远远的站在一处,距离那些鲜卑头人们好些距离。 临银钦用肩膀拱了拱阿兰伊,示意了一下,說道:“……会动手么?” 阿兰伊沉默了半天,答非所问的說道:“……有差别么?” 临银钦的眼神也暗淡了下来,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垂下了眼帘,默默的也不再說话了。 大帐之外的纷乱并沒有持续多久,很快门帘被掀起,一個拓跋郭落的亲卫大声的号令,让诸位头人进账听令。 拓跋郭落端坐在大帐的上首,已经看不出半点方才一個人在内的时候发愁模样,依旧是摆出了那招牌一般的懒洋洋的样子,說道:“……我說,各位……消息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几個鲜卑头人参差不齐的回答道。 “按道理来說呢,這個多少是個机会……”拓跋郭落缓缓的說道,“……不過呢,一方面我們现在的兵力還沒有集结完毕,另外一方面呢,也不能完全排除是汉人的陷阱……而且我們也還沒有得到大王的命令……” “……”大帐之内的鲜卑头人左右相互看着,交换着眼色,心想着拓跋郭落這個意思是要按兵不动了? “小王!”一名鲜卑头人忍不住开口說道,“难道我們就在這裡白白干等着,看着這個机会就這样過去?” 顿时就有几個头人附和着。 拓跋郭落微微笑着,然后眼神一一的将這几個人扫過,然后才說道:“……我话都還沒有說完,你们倒是着急了?好啊,那克裡真,要不要這個位置让给你来坐坐,由你来說了算?” 那名带头的鲜卑头人,那克裡真顿时就怂了,塌下肩,低下头,一声不吭。 大帐之内顿时安静下来,就连呼吸都小声了些。 又等了一会儿,拓跋郭落才继续說道:“……不過呢,既然大王将這個重责交给我,我自然为大王分忧,因此……也不能坐视這样机会错過……” 拓跋郭落挺直了腰身,将脸上懒洋洋的笑容一收,沉声道:“我命令!临银钦和阿兰伊带着本部人马先行出发,即可赶往阴山!吐谷浑和……那克裡真你们两個,各带一個千人队,也一同出兵,前部人马由吐谷浑调遣节制!其余人跟着我,随后出发!” 吐谷浑跳将起来,大声领命,而那克裡真则是无奈的也只好低头领命,阿兰伊和临银钦则是偷偷的对视一眼,也随后站了起来抚胸领命,便一同先行出了大帐。 拓跋郭落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然后說道:“……将這裡的情况即刻上报给大王……其他人都下去吧,去准备准备……” 长长号角声吹响,一队又一队的胡人骑兵汇集起来,脱离了這個聚集点,开始向阴山之地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