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雨夜
索性我滿足她一下吧，畢竟她是長輩。
王大強被抓那事兒，他從出租屋裏被揪出來的時候，整個筒子樓都轟動了。那些我認識和不認識的人，全都在周圍看着。
這年頭，人都很無聊，偶爾來點兒事兒，能解個悶子，茶餘飯後，也有話題。
我媽當年出走，跟這事兒的轟動程度，差不多。
於是，我點了點頭：“我已經見過她了。”
這麼不鹹不淡的幾個字，當然是滿足不了黃三姨的好奇心，於是，她又湊上來說：“唐小飯，你媽回來，到底想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她沒告訴我。”
我說的都是實話，隨她相不相信。黃三姨看了看過，之後突然小心對我說：“唐小飯，其實，你也別恨你媽，她也挺不容易的。”
這個女人突轉的語氣，讓我有些不適應。
黃三姨爲什麼會說這個，又想套我什麼話？
梁園做的面，有點兒辣。
她吃了一口，就立刻咳嗽了幾聲，我趕緊遞給她一杯水，她喝了一口，隨後她放下了杯子：“唐小飯，你媽沒走的時候，經常到我那兒去找我聊天。”
我哦了一聲。
這有什麼，黃三姨是個女人，我媽也是女人。
女人跟女人之間，不是總有聊不完的天嗎，她們只要沒事兒，就喜歡呆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
周曉娟能跟黃三姨聊到一塊，那還不是要多正常又多正常。
只聽黃三姨繼續說着：“你媽當年嫁給你爸，她挺不情願的，要不是肚子裏已經有了你了，估計她不會結婚的。”
聽到這裏，我一愣。
這事兒，我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見我什麼都不知道，黃三姨開始說起了下面的話：
當年我爺爺用了點兒關係，花了錢把我爸弄到了鐵路上當工人。
他沒有什麼文化，乾的事兒也很簡單。
主要的工作，就是每天沿着鐵路軌道走，檢查鐵軌之間的固定的牢靠性，發現有鬆掉的螺絲，就用扳手擰緊。
工資不低，但這工作很少有人願意幹。
因爲這種工作，基本上一個月都在外面，風吹雨淋的，回不了家。
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我爸快三十了，都找不到對象。
奶奶因爲這事兒也很着急。
她到讓人給我爸介紹對象，對方一看照片覺得還行，可是一聽我爸的工作性質，要一個月才能見一次面，就馬上打了退堂鼓。
眼看我爸的年齡也不小了，個人問題一直還沒解決，奶奶非常焦慮。
終於有一天，有人給我奶奶帶來了一個女人。
她就是我媽。
奶奶第一眼見到我媽的時候，其實並不太喜歡。
我媽的額頭稍微有點兒窄，奶奶信面向，她認爲這樣面向的女人，剋夫。不過在跟我媽的交流中，她聽說我媽是一個人，父母兄弟姐妹都沒有，就有些心動。
因爲，奶奶認爲這樣的女人，簡單。
跟我爸結婚後呢，她會全心全意的把重心都放在整個家庭上，而且也不會有那種顧及孃家的煩心事兒發生。
奶奶權衡了一下。
她最終還是任務面向什麼的，都是封建迷信。
於是，她相中了我媽。
我媽當時在食品加工廠上班，每天早出晚歸的，掙的工資不算高，她在得知我爸工作情況後，也沒提出反對。
於是兩個女人一拍即合，我奶奶當即就給我爸單位說了一聲，讓他們通知我爸馬上就回來。
我爸也一眼相中了我媽。
奶奶是希望他們馬上就結婚的，我爸沒有意見。
我媽周曉娟卻說，先不急，培養一段時間感情再說。
女方提出要多考察一頓時間，我爸這邊只能答應。
我媽當時的性格比較柔和，說話的聲音也是小小的，連正視人的目光，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她比我爸小了六歲，是個孤兒，從出來上班到跟我爸處對象，都住在廠子裏的職工宿舍裏。
那個時候房子都靠分配，依我媽的條件，還是比較困難的、她看上我爸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我爸我有個筒子樓住。
那個時候，能住上筒子樓，算是不錯的條件了。
我爸快三十的人了，想快點兒結婚，在某些方面，他就比較主動。
所以，沒接觸兩次，周曉娟就懷孕了。
懷孕了就得結婚，這樣才能生孩子。於是我媽嫁了過來，我也生了下來，和和美美的一家人，筒子樓裏的人都覺得還不錯。
我媽繼續還在食品廠上班，她下了班就回來帶孩子。
在我兩歲之前，我們一家的日子都過得挺太平。
閒暇的時候，我媽也跟樓道里的女人聊天，她們剛開始都是聊一些家常，黃三姨跟我媽也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
又一天晚上，雷雨交加，我媽突然就敲響了黃三姨家的門。
打開門一看，只見我媽渾身顫抖着，一直在哭。
她的身上全是水，腳上滿是泥巴。
一看，就是從很遠的地方過來的。
黃三姨見了，趕緊把我媽拉了進來。她找了一條毛巾，替她把頭上的雨水先擦乾淨，之後讓她坐下，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媽渾身冰涼，身子不斷的顫抖。
她的神色很呆滯，就像是收到了什麼巨大的驚嚇。
黃三姨一直在安慰她，過了好一會兒，她纔看向黃三姨，嘴角微微張了張：“唐四海，剛纔帶我去了一個地方，我嚇壞了……”
黃三姨看着她：“什麼地方？”
“西門車站，在那裏，我看見了……”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我媽盯着門，將整個身子都縮緊了黃三姨的懷裏，她驚恐無比的說着：“別開門，不要，千萬不要……”
黃三姨一面安撫着我媽，一面問門外的人是誰。
門外傳來我爸爸的聲音：“黃姐，開門，我是唐四海。”
儘管我媽用力地拉着黃三姨的手，她還是把門打開了。她猜想我爸跟我媽一定是吵架了，她深知夫妻牀頭吵牀尾和的道理。
外人插進去，畢竟不是好事。
門開了，只見一個驚雷打過來，門外站着的是神色陰暗的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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