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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我只想一個人静一静

作者:未知
我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异常可笑。 继而又开始嘲笑我自己,我何必跟這种人白费口舌? 草菅人命的事情,他做得還少嗎? 项远不就是他残忍手段下的牺牲品嗎? 我不就是他手段下的牺牲品嗎? 我如何能骂清醒一個沒有人性的畜生? 我不再和他冷眼相对,恶语相向。 只是当天晚上,我就开始做起了梦,梦裡是那两双老泪纵横的眼。 他们悲痛着,哭诉着,像是失去了所有的依托。 他们在梦裡朝着我說:“你好狠的心呐,她不過就是骂了你几句,你就要让她這一生都万劫不复嗎!你骂回来啊,你打回来啊!你为什么不骂她不打她,偏偏要用這样的方式来报复她!你把我的女儿還给我啊!” 我被這句话惊得半夜从梦裡清醒過来,只觉得整颗心還被他们汹涌的情绪感染着,压迫着。 裘钧扬被我的动作吵醒,见我整個人有些发抖,从身后抱着我,问我:“怎么了?” 我痛苦难当,眼尾泛红,但我不会再去指责他。 他紧紧的将我抱住,大概是感受到我的情绪不稳,他伸手将我身上的汗擦干,问:“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過年后出了十五那阵子,我每天噩梦缠身,半夜从梦裡惊醒,都是他陪在身边,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是不是做了噩梦。 我却有些說不出话来。 大概对于他来說,一條人命不值钱,可我這是第一次,经历有人因我而死,我确实有些接受不了。 “睡吧。”我闭上了眼睛,轻声的朝着他道。 半個字也不想說。 但后半夜,我简直不敢闭眼睛。 一闭上眼睛,就是杨雪梅父母那双老泪纵横的眼,让我想起了项远刚去世时的我自己。 那种剥骨一样的痛,沒有经历過的人,又怎么能体会得到? 杨雪梅的热度断断续续,持续了很久,最后有警方介入,但是警方那边查到的东西,沒有任何指正性,无论从监控也好,還是从别的方面也好,一切的证据都偏向了她是自愿的一种行为。 房间是她主动进的,沒有任何人压着她,而法医鉴定,她的体内并沒有任何致幻的药物。 網上铺天盖地的只有她父母的哭诉声,他们不相信這一切是杨雪梅自愿的,要警方调查到底。 我不知道裘钧扬是怎么做到這一切的,我后续也沒有再去关注。 关注了又能怎么样呢? 一個星期后,萧纯给我换药,换药之前,他道:“可能還会出现不一样的副作用,但是坚持下来就好了。” 那几天不光是我,连裘钧扬都开始紧绷起来。 但索性的是,這一次,药的副作用并不怎么明显。 明显的是我的心情。 我有一天看着日历,突然就发现,一周以后,就是项远的忌日,我在日历上面23号那裡画了一個圈,用红色的笔。 画完以后,看着那個用红色的笔圈起来的日子,我差点崩溃的哭出声。 那几天我的心情起伏得相当厉害,每過一天,心情就沉重一分。 不知不觉,项远已经去世了一年,而這一年裡,我生活在地狱,沒有见到半点阳光。 日历我用笔画了以后,就沒有再去看,不是不想,是不敢。 离项远的忌日越近,我的心就越是慌张。 有一天裘钧扬站在日历前,看到了我画的日历,他手指间夹着烟,在挂着的那副日历下面看了很久,目光沉而深邃。 后来整個下午,他都站在阳台上面抽烟。 但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那几天特意将事物给推了,只要有時間,就陪着我。 项远忌日的前一天,项艺涵打电话過来,朝着我道:“我准备带伯父伯母出国。”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自从我把项远的骨灰還给项家以后,這小半年来,我几乎不曾和项家的人联系過,卖房子的时候,我也是委托许芮,后来项家的事情,我也只是从许芮口中断断续续的听到一点。 “挺好的。”我道。 “過年的那阵子,伯父伯母状态不好,我劝他们出国,他们不肯,但是伯母這几天身体不好,我還是想让他们出国去治疗一下。”项艺涵的声音平静了许多,她自嘲的笑了笑: “以前我总是恨你,项远那么正直的一個人,就算死了,我也想让他死得有尊严,不說追封烈士,可也要死得干净,過年的时候我被人威胁,后来就是你的照片,我虽然恨你,可也绝对沒有想過以那样的方式报复你,后来再想起以前的事情的时候,我才觉察出很多不对劲。 我也跟伯父伯母說過了,但是他们老了,不听劝,很固执,无论怎么說,他们還是恨你让项远蒙受這种不白之冤,不想见你,我也不好背着他们联系你,总觉得大家彼此不要再有联系的好。 但是我要出国了,想了想還是要跟你說一声。” 我点了一根烟来抽,深深的将尼古丁的味道吸进肺裡,這整整一年,像是一场轮回,转一圈,又像是回到起点。 我嗓子有些哑,我說:“只要我活着,我就努力一天,尽量還他一個清清白白。” 项艺涵沉默了很久,道:“希望如此。” 挂了电话,我深深的吸着烟。 因为第二天是個特殊的日子,這一夜我沒有睡着。 第二天项远的忌日,裘钧扬一早就出了门,出门前叮嘱福妈看好我。 他不再叫许芮過来。 我等他一出门,就拿着包包出了门。 福妈拦住我:“先生交代過了,让您在家好好休息。” 我垂眼看她,笑了笑,道:“我就出去走走。” 福妈为难的看着我。 “福妈,我就出去走走,你放心,我只出去一小会儿,不会为难你,我出去后,你可以立马给裘钧扬打电话。” “我先给先生打個电话請示一下吧。” “你也不希望我出事吧?”我冷眼看着她,笑了笑:“福妈,你說,要是我在這裡自杀了,裘钧扬会怎么样?” 福妈瞪大眼睛看我,半响,给我让了道。 我去到西苑那边,将项远的车给开了出来。 在路上漫无目的的开着。 即便是這一年,我過得像是在地狱一样,可還是觉得時間過得太快了。 项远走了整整一年了。 三百六十五天。 八千七百六十個小时。 光是想想,我就觉得心痛难捱。 我想把车开去墓园,但是還沒到墓园我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我将手机关了机,将车停在了墓园外面的马路上。 我并不知道项远的墓地在墓园的哪一個方向,我也不敢去找,只敢远远的在這裡陪一下他。 我将脸埋在方向盘上,在這個空荡荡的墓园外围,终于沒能忍住,无声而剧烈的痛哭起来。 我发现,时隔一年,我還是半点也沒有办法将他忘记,他好像還鲜活的活在我的心口上。 我握着我胸口的子弹壳,想着的却是去年的今天,他被子弹穿透心口时的情景。 那一枪穿透的像是不是他的心口,而是我的心脏。 自此以后,我再沒有了感知快乐的知觉。 哭到最后,我大概是太累了,竟然沉沉的睡了過去。 我不知道我在這裡睡了多久,等我醒過来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 我仰头,想看看這裡的月色,却突然听到有人在敲我的窗。 我转头,朝着车门外看過去。 一眼就看到了满面寒霜的裘钧扬。 他隔着一扇车窗,看着我。 脸上深重的寒意透過车窗都要将我冻透。 我愣了愣,将车玻璃下降。 裘钧扬整個人显得异常狼狈,他整個人甚至都有些喘息和后怕,看着我道:“我找了你整整一個下午!” 我也不知道我在這种时候還怎么笑出来的,我笑着道:“对不起啊,我只是想一個人静一静。” 他沒說话,示意我打开车门。 我将车门打开,又下了车。 下车以后,才看到,他带了一群人,就连萧以辰也在其中。 他穿着一件紫色衬衫,黑色西装裤,衬衫的领口开到第三粒扣子的地方,整個人邪性得不行。 萧以辰手指间夹着烟,看到我,有些玩世不恭的道:“再找不到你,我們就要把整個榕城翻過来了。” 我沒說话。 裘钧扬要上驾驶座,被我拦住了。 他看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道:“坐你的车回去吧,找個人把我的车开去西苑。” 我连项远买给我的车,都不愿意让他碰。 他脸上的阴霾更甚,但最后什么也沒說,往自己的车边走。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下来得太匆忙,连车门都沒来得及关。 我跟在他后面,去到了副驾驶。 一路上我們彼此沉默。 裘钧扬双手用力的捏着方向盘,上面的青筋因为用力,根根毕现,自始至终,沒有开口說一個字。 对于项远,如若不是我提及,他向来不肯对他提半個字。 路上的时候,我沒忍住问道:“你当时,为什么要杀他?” 他车子开得异常平稳,那张俊美的脸上除了阴霾,沒有丝毫表情,道:“你不会想知道。” “是因为蒋正南?”我猜测着,嘲讽的笑了笑:“是不是蒋正南让你杀的?” “不是。”他道。 多余的半個字也不肯跟我說。 我心裡痛得厉害,又转头看向车窗外,问:“你是不是又把许芮抓起来了?” 他沒吭声。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朝着我问:“你和他,是怎么相处的?”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项远的事情,我整個人愣了愣,而后嘲讽的笑了一声,故意直直的盯着他,一字一字的道:“彼此尊重,彼此相爱,彼此信任,每一天都觉得很快乐,真正爱一個人,只会想对方快乐。” 他目光深沉的看着前面,沒再說话。 回去以后,他站在阳台上抽了很久的烟,我洗完澡很早就睡下了。 他回到房间裡以后,站在我面前,深邃的眼看着我,身上全是浓浓的尼古丁的味道,他自嘲的笑了笑,道: “我想了想你說的,却发现這样我根本做不到,我們這种关系,能在一起都是我用手段才能得来的,哪一天我死了,你也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說不定還天天盼着我死,我根本就沒有办法相信你,至于尊重,那要看尊重什么,如果是尊重你的選擇,抱歉,我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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