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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章 沉河

作者:七麒
黑脸男子正是那只丞相玉带的黑狐,当年林老实摔死了他一只崽子,为了报仇在林麒出生的时候率领群狐闹事,却沒想到有群鬼护佑,黑狐是個明白的,知道這些恶鬼都是鬼侍,林麒怎么也是個鬼仙转世,上辈子肯定是道法高深之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鬼侍被消灭干净,他一颗内丹却也被逼出了体内,恰巧被林麒吃了,后来又被王十八吞下,這才救了林麒。

  兽类修道,修的就是内丹,黑狐五百年道行,有四百年都在那颗内丹上,损失了内丹令他道行大损,更加恨林老实一家,但王十八是個有本事的,谛听神兽玉件挂在林麒脖子上,黑狐就奈何不得,想要害林老实和李氏,他家槐树上住着仙家,若是以前自然是不在意,可沒了四百年的道行,黑狐自知不是对手,也就不去讨那個沒趣。

  报仇的事就這么一直拖了下来,但兽类修成人形的野仙,最是记仇,谁若是得罪了它们,绝对是至死不休,甚至绵延后代,更何况林老实一家得罪他得罪的太狠了,摔死了它家的崽子不說,還害得他丢了四百年道行,林老实那一斧头,差点就沒把黑狐一张脸当中砍开,至今阴天下雨,就疼痛的难以忍耐。

  這仇恨說是血海深仇也不为過,黑狐暗中隐忍,一直等了十三年,槐树村裡闹了瘟疫,剩下林麒一個,就耐不住性子出来,想要害了林麒性命,却沒有想到,林麒在那乱葬岗子非但沒事,竟然因祸得福,遇到了正一教的周兴父子。

  黑狐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周兴虽然称不上除魔的天师,但抓鬼画符的不在话下,失去四百年道行的黑狐绝对不是对手,它也不放弃,這仇咱们就世世代代的报吧,只要耐心等待,总会有机会。

  果然,机会来了,林麒跟着周兴来到济阴县,碰上了這些事,黑狐虽然失去了四百年的道行,但眼力价沒丢,知道周兴這是阴神出窍,剩下林麒個半大小子,正好从中取事,只要先除去了周兴,剩下一個林麒,自然就不难对付。

  這才从暗中走了出来,吹灭了烛火。

  且說周兴阴神出窍,顺着土路朝江边走,這土路其实就是身后蜡烛定魂火映照出来的一條光路,也只有在這條土路上,才不会被四周的阴风吹动。他到了河边,见到了漩涡,也见到了青脸大汉,少不了又是苦苦哀求,但周兴怎么能被他說动。朝着漩涡就要扔铜簪,這时就觉得身子一冷,四周阴风宛如亿万把尖刀,骤然就压迫了過来。沒有了定魂火,周兴立刻就被阴风刮成碎片,魂飞魄散。

  林麒不晓得其中变故,仍是傻傻守着床头的烛火,心中侥幸的想:师傅道法高深,不管什么事总是难不住他,只要安心等待师傅就能回来。

  林麒守在床边,将满天神佛的名号只要是知道的都求了個遍,只求师傅平平安安的回来,這一等就是半天,蜡烛燃到最后,眼见着最后一丝火光消散,师傅還是静静躺着沒有半点动静,林麒小心伸出手去试探了一下师傅的鼻息,早就沒了半点气息。

  林麒懵了,整個人犹如被天雷劈中,呆呆傻傻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跟师傅才不過两個多月,怎么也沒想到,缘分竟然這般短暂,就如此的去了,這世间可就再也沒有亲人了。

  林麒嚎啕大哭,哭的凄凄惨惨,只恨不得自己替师傅去了,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懊悔,却不知道自己与那黑脸男子有什么仇,竟然這般对待自己,真要有仇朝自己来也就是了,怎么就害了师傅的性命,他又该如何跟周颠交待?

  想到周颠,林麒心中一凛,师傅已然去了,再哭,再懊悔,也是沒有办法了,事到如今只能是先救出周颠再說,那黑狐既然說跟自己有仇,怎么也能查出来,师傅這仇,也還要他来报,可不能就此丧失了心智。

  想到這裡,林麒猛然跪在周兴床边,朝着周兴磕了三個头,哽咽着道:“师傅,徒儿对不起你,是我惹的仇家来寻仇,才害了你性命,徒儿不孝,如今也顾不得你了,先去救师兄出来,其他的只能以后再想,师傅你放心,徒儿今天在你身前立誓,不管那黑脸躲到那裡去,就算是天涯海角,徒儿都要找到他,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将它的骨头熬成油,到那时候徒儿再来拜祭师傅……”

  林麒咬牙切齿发完誓,小脸变得狰狞无比,又朝着师傅尸身磕了三個头,站起来拎起符刀就要去劫牢,那想到刚拉开门,就见冯提司带着十几個衙役趁着夜色狂奔而来,眼见林麒還在,冯提司脸色神色才松了一松,大声吩咐道:“快,快,快把那小子抓住绑起来,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林麒不知道冯提司怎么就来了,但看他气势汹汹的模样,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又听他呼喊,知道坏了,這厮是個忘恩负义的,若是知道师傅死了,可就要過河拆桥,但他为何就来的這么快?

  林麒那裡知道,黑狐害死了周兴,转身就去了冯提司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正在熟睡的冯提司床头,将他拍醒,沉声告诉他:“你找来的道士是個不济事的,惹怒了蛟神老爷,已经将他除去了,但老道的儿子徒弟還在,若是不将這两個人沉江,祭了蛟神老爷,平息了怒气,明日必定大浪滔天,更会吃了你一家老少。”

  說完黑狐就消失不见,吓得冯提司连滚带爬的跌下了床,脑子裡乱成一团,可那黑脸男子說的太過吓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不就带人去看看?若真像黑脸男子說的,周兴已经死了,为了保住自己一家老小,沉了他儿子和徒弟,那也就說不得了。

  冯提司慌忙穿衣,喊来下人去水道衙门叫人,巧的是,陈友谅這么晚了還在水道衙门,听下人說了,就带着十几個衙役過来,冯提司等了会,等来了陈友谅,带着人朝周兴所在的屋子疾走,刚到屋门就见林麒慌张出来,知道不好,立刻叫人去拿下林麒。

  林麒见這些人来势汹汹,知道走不了,心头一片凄凉,举起符刀跟扑上来跟衙役拼命,可這符刀对付恶鬼有用,对付起活人来却丝毫不管用,符刀砍在最前面的衙役身上,竟然就又变回了纸刀。

  林麒弱小,自然不是這些粗壮衙役的对手,被打了個鼻青脸肿,但他犹自不服,伸手乱抓乱挠,惹恼了班头,一棍敲在他后脑上,将他敲晕,冯提司进了门,看见周兴穿戴整齐,上前探视了一下,早就沒了气息,已经死得透了。

  倒是陈友谅仔细看了看周兴尸体,沉默了下,偷偷将他手掌心的铜簪拿出来藏到袖子裡面。

  冯提司想起那黑脸男子的话,全身冰凉,心道:若是让恶蛟是自己出的主意請来的老道,還不得罪狠了?如今也只有将周兴的儿子和徒弟沉了江,或许就能让那恶蛟消了气。

  這么一想,更加狠下心来,对陈友谅道:“你带几個人去县衙大牢把周颠绑出来,到河边与我汇合,這事宜早不宜迟,沉了這两個小子,我才能睡得安稳……”

  陈友谅答应下来,带着几個衙役去县衙大牢去绑周颠,冯提司带着剩下的绑紧了林麒,带到了黄河边,這么一折腾,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林麒昏昏沉沉间,听见有人叫他:“小林子,小林子,你咋了,是不是這帮王八犊子欺负你了,我爹那,咋沒跟你一块?……”

  這声音好熟,林麒隐约听到喊声,渐渐清醒,知道刚才被人打昏過去,不由得就是苦笑,這两日昏過去的次数也太多了些。

  “你们這帮贼男女,把小林子怎么了?老子就知道你们這些玩意都不是好东西,有能耐将老子放开,咱们好好厮打一场,這般绑着爷爷,算什么本事了?……”

  林麒扭头朝声音传来方向看去,就见身在一條大船上面,身侧周颠被绑在一根木桩上,正在瞪着环眼大声叫骂,脸還是那张阴阳脸,人也仍然是疯疯癫癫的,林麒此时看到,竟是感觉那么的亲切温暖。

  忍不住就凄凉喊了一声:“师兄,我对不住你,师傅不在了!”

  林麒话出口周颠就愣了,再也說不出话来,眼睛瞪得大大,像是能瞪出眼眶来,只是看着林麒。林麒心中如刀绞般疼痛,不敢与周颠对视,转头看见陈友谅阴沉個脸,哀求道:“陈大哥,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求你放了我师兄,那恶蛟是我跟师傅得罪的,你们将我沉了河就是,放了我师兄吧……”

  這会天已放亮,冯提司不管林麒如何哀求,丝毫不为所动,大声道:“将這两個小子沉了。”

  林麒知道再无幸理,也不在哀求,死死盯着冯提司,冷声问道:“你忘恩负义,就不怕报应嗎?”

  林麒個半大小子,到了生死的境界,却是冷静的可怕,不知怎地,看到林麒如此冷静看着自己,冯提司心中有些发冷,更是不敢与他对视,扭過头去,冷笑一声:“那就等你做了鬼来找我吧。”随机对众衙役喝道:“還等什么,沉了。”

  几個衙役上来抓住周颠高举起来朝河裡扔了下去,林麒听得噗通一声水响,肝胆俱裂,這时陈友谅悄悄将铜簪递到林麒手中,轻声道:“绳子沒绑紧,你自求多福吧。”說完嘿的一声将林麒整個举起来,高過头顶,大步走到船头,猛然将他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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