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顏如冠玉,皎如玉樹 作者:未知 第二章、初見他,顏如冠玉美少年,皎如玉樹臨風前 怡清源。 掌櫃的迎上來,看了一眼華少,恭恭敬敬地給倆人行禮:“陳少爺請!房間一直給您留着。” 這是怡清源三樓最東端一間茶室,喚作“採菊”,東南方向,飛燕大街、白鶴大街以及整條燕江范陽段景色都收入眼中。 巳時初,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太守大人盧開山在鐘樓前臨時搭建的高臺上,親自宣佈十月會“開市”。 商家攤位自飛燕大街至最繁華的白鶴大街一字兒排開,熱鬧非凡,琳琅滿目的商品,從衣服、布料、陶藝、木器到茶葉、喫食等等,應有盡有。 十月的金秋百花凋零,唯有菊開的正盛。爲了十月會,范陽城儼然成了菊的海洋,尤其兩條大街交叉處設置了一箇中心廣場一般的園子,更是種滿了菊,菊種類雖不多,但是也算花兒俊美,花球層層疊疊,瓣瓣相擁,一個個金色繡球如絢爛的小太陽一般,把整個范陽城渲染得金光燦燦。 “呵呵,我第一次在范陽城看這十月會,真當是繁華盛世。”華少走到窗前,看着燕江上往來的船隻,熙熙攘攘的街上人來車往,“萬里遊燕客,十年歸此臺。只今秋色裏,忍爲菊花來。” 陳川只看見那個小小身影站在那裏,後背挺直,無端地多出幾分倔強,凝脂一般的巴掌小臉上,烏黑烏黑的大眼睛裏似乎有一層若有若無的水霧。 華少沒有去揣摩陳川的心思,他探出頭,眯起眼睛看向遠處。這個三層的茶樓,完全可以鳥瞰整個范陽城內外甚至——城外十里駐、扎的士兵迎着陽光的亮閃的鎧甲。 遠眺着士兵的鎧甲,俯視着繁盛的菊花,又看了一眼陳川,脫口而出——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京華,滿城盡帶黃金甲” 陳川不禁由衷讚歎:“華少真乃少年英雄!” 華少暗自懊惱:“隨口一吟,陳少爺只當我胡謅罷。” 陳川點頭微笑,心照不宣,都不再提。 旁邊的“東籬”,一襲白衣的人,安靜地坐在桌子邊,目無焦距地望着樓角碧瓦的仙人走獸,輕吟:沖天香陣透京華,滿城盡帶黃金甲。 真好! …… “救命呀,救命呀……”遠遠忽然傳來一陣呼叫聲。 “小漁,小漁……嗚嗚嗚,小漁……” “怎麼回事?”陳川和華少都有些疑惑,陳川嘀咕了一句:“范陽熱鬧了,事兒也多了。” 只見人們都往河邊跑,河邊站了好多人。 有人大聲說:“好像河裏掉進個小乞丐。” 更多人向河邊跑去。 遠遠地看去,只見河裏有個黑色的小小的影子,沉沉浮浮正在掙扎。 原來一羣小乞丐在橋上乞討,叫小漁的小乞丐被擁擠的人羣擠下了河。 十月的燕江水已經較冷,夏季積攢的雨水使得燕江水位很高,水流不是特別急,但小乞丐仍然被水流衝過橋底,片刻就衝出了大約二三十丈遠。 不過就是個爹死娘嫁的小乞丐,縱使三四個小乞丐哭破了喉嚨,愣是沒有人肯下水救人。 華少立即對陳川說:“不行,再不救只怕小乞丐沒命了。”喊了麻臉嬤嬤進來,“嬤嬤,快,我要下河救人。”脫下外衫,遞給麻臉嬤嬤,快速跑下樓去。 陳川愣了一下,也緊跟着跑下樓去。 華少急着脫衣下水,不僅醜嬤嬤死死地拉住他,陳川也拉住他:“我來!” “唰”,一道白影已經快速踩着河邊的一條條船舷,迅速地向遠處已然不會掙扎的小黑點“飛”過去。那人踩了燕江上船隻,輕輕略過水麪而去。 小乞丐被提上岸來。 華少纔看見,救人的是個很高的少年,十五六歲的年紀,身材非常高且修長,月白銀細花紋底錦服,大片的竹葉文在白衣上若隱若現,黑亮的發鬆鬆地垂在身後,斜飛的劍眉,細長含笑的黑眸,眼神清澈透亮,溫柔似水,削薄輕抿的脣,棱角分明的輪廓,肌膚白皙細膩…… 華少略微一個愣怔,顏如冠玉美少年,皎如玉樹臨風前!真真像書上說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無雙公子,少年當之無愧! 他似踏月而來,那鞋子居然半點也沒有溼,華少心裏暗暗地讚歎對方年少英雄,功夫高深! 因了抱小乞丐上岸,他的衣袖已經溼了,衣襟也被沾染一片。他把小乞丐平放在地上,手指探探小乞丐鼻下,輕輕地說:“好像不行了。” 一個身着青衣的十七八歲的少年,皮膚健康,麥色,烏黑的眼眸,濃黑的眉,五官棱角分明,透着冷峻,急切地走在他身邊,手裏拿了一件披風給他披上,正欲說話,少年一聲輕喚:“南宮。” 遠處的馬車上即有個藍衣青年過來在小乞丐旁邊蹲下來,伸手搭上小乞丐的脈搏,他的手指有些粗壯,身上一股藥香,很顯然常年與草藥爲伍。 撫脈、探鼻,南宮敬亭搖搖頭,面色沉重:“公子,不行了……” 雖然圍觀者沒有勇氣下河救人,但是畢竟一條命啊,大家還是多少有些嘆息。 “嬤嬤,你來助我。”華少立即走到溺水的小乞丐旁邊,蹲下。 把小乞丐身體放平,嬤嬤向旁邊商鋪借了一個包裝貨物的布袋揉成一團,枕墊在小乞丐頸後,華少捏開小乞丐的口,迅速把口中泥沙掏出,在周圍人驚訝的目光裏,華少捏住他的鼻子,急救…… 暗香和嬤嬤臉色發青,幾次阻攔不得,看華少稍有的嚴厲,只好黑着臉,嘴脣抿緊!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華少腦門上汗水滴答下來,由於呼吸和按壓用力,臉色也慢慢發白。手指都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終於,小乞丐的心跳再次活躍起來,眼睛也慢慢地張開,難受地呻吟出聲。 周圍的人歡呼起來,連喚“神醫”! 幾個小乞丐喜極而泣:“小漁活了。” 南宮敬亭立即蹲下,扶住小乞丐的腕部,一臉驚喜地看着華少:“公子這起死回生的法子可否教給在下?” 華少皺眉,尚未回答,只聽白衣少年一聲輕斥:“南宮,公子累了。”卻遞給華少一個水囊:“漱口!” 華少是真的累了,聽到白衣少年善解人意的溫和拒絕,華少接過水囊,衝他點點頭,滿懷感激地笑了笑。 打開水囊,華少直接喝了一口,不料卻嗆得“咳咳咳”臉色發紅,醜嬤嬤急忙伸手拍她的後背,伸手搶過水囊,聞了一下,嚴厲地看看那個少年:“竟然是酒?” 少年面不改色地指着剛獲救的小乞丐,嫌棄地說:“髒!” 華少有些驚訝地認真看向他。 好一張翩若驚鴻的臉! 少年的臉驀地紅了,華少,那個聲音清亮亮的少年麼? 只見他年紀尚幼,約莫十一二歲年紀,脖子修長白皙,一張臉蛋兒半個巴掌大小,面孔白皙如玉,下巴頦兒尖尖的,小小的鼻樑翹挺挺的,眼睛非常大,黑眼珠幾乎佔滿了整個眼睛,漆黑漆黑的,彷彿看不到底。周圍豎着一圈兒長長的粗黑的睫毛,眼角微微有點翹,那樣的眼睛看似涼薄,卻極魅!上面斜豎着兩撇墨黑的但是卻如柳葉一樣細長的眉,似女若男,雌雄莫辨。 那雙過分大的眼睛和極黑的瞳仁,尤其眼角的翹起,瞬間就從記憶深處轟地炸開來,是他嗎?那個軟軟的,甜甜糯糯地講故事的小弟弟,是你嗎? 那樣的淺笑,如春暖花開,清風拂面,暖甜到了少年的心裏一般,他不由自主地臉色緩和下來,眼睛裏碎玉晶亮,如同暖玉一般。 華少呆了一呆,心裏有疑惑但是卻也沒有說什麼,只抱拳:“多謝。” 嬤嬤鐵青了臉,用胳膊擋開了少年的視線,拿了一隻帕子給華少擦汗,又從茶館裏要了一碗水,遞給華少:“少爺,漱口!” 華少無奈地接過碗,不過是爲了救人,一個兩個都這麼嫌棄。 幾個小乞丐看見溺水的小乞丐活過來,一個個匍匐在地,衝着華少不停地磕頭叫“恩人”。 華少微微頷首,示意醜嬤嬤扶起小乞丐們,就要把自己的披風送給全身溼透的小乞丐。 陳川走上來:“華少好本事!”攔住華少給小乞丐披風,吩咐小廝:“衣服。” 小廝明白主子的意思,立即t下衣服,送給溺水小乞丐換上,又飛快地跑去香滿樓,一會兒功夫包了一兜的饅頭,還有一整隻燒雞送給了小乞丐們。 華少背脊直挺,微笑地看着這一切,陽光灑在他身上,一片金色,恍惚地,大家就覺得那裏站着的不是一個身量不足的少年,而是一個塑了金身的羅漢,硬是把周圍的人都給暖了,都給感化了,每個人的心裏都聖潔起來,大家自發地給小乞丐們一些錢,衣服,食物。 小乞丐們不斷地抹眼淚,他們什麼時候得到過這樣的優待? “陳少爺,華某累了,先回,改日再敘!”華少抱拳。又衝白衣少年一禮:“後會有期!” “哎,真糟……”南宮敬亭遺憾地跺腳,“還沒有說起死回生的法子……” 華少對着南宮敬亭頷首:“華某住在羊皮巷,左數,第三家!” “好!多謝華公子。”南宮敬亭笑得眼睛都不見了!對於醫癡,自是對於醫術極端的狂熱。 白衣少年微微笑了下,也轉身離開。南宮敬亭在旁邊滿足地笑得合不攏嘴。 “還是那樣的心善!你好像全忘了,而我一直記得……”白衣少年嘆息一聲,輕聲喚了,“江南。” 青衣少年點點頭,轉身去了包子鋪,拿荷葉包了二十個包子,回去遞給那幾個小乞丐,轉身走了。 南宮敬亭問:“你什麼時候這麼摳門了?” 白衣少年問他:“你知道爲什麼那個小公子,救了人就走了?” 南宮敬亭撇嘴:“猜不着!你們這些人都是屬藕的!一肚子心眼子。” 白衣少年說:“適度的善良乃大善!給的太多,對於他們根本承受不起。” 南宮敬亭猶自嘆息地說:“是的!是我欠思慮了——哎,長…..你哪裏去?” 一眨眼,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