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入了我心,化爲我骨

作者:未知
第一百二十九章、關家對他是至關重要的助力,我愛你所以我離開你 玉韶華輕輕緩緩地走進花廳,便看見“鍾離襄”那玉姿仙容,已經站起,走在門口,看着玉韶華,臉上帶着笑,平時的凌冽不見了,全身都溫潤無比。 “回來了?!”他說,彷彿從來沒有離開過,聲音悅耳,如同天籟梵音,登時玉韶華便心跳漏了一拍。 “嗯!你怎麼來了?”玉韶華只覺得腦子裏很空,一時言辭貧乏。 長澤看着玉韶華,四個多月不見了,人長高了很多,在女孩子裏算是很高挑的了,只是更瘦了,臉還是小小的,眼睛更加地大,黑瞳又黑又深幽,長澤便覺得一下子就掉進去了,心裏疼得厲害!她粗黑濃密的睫毛忽閃忽閃,羽毛掃得他心裏澀癢無比!女孩兒還是少年裝扮,只是明顯地皮膚凝脂一般,不若發育期的男孩子那樣油光可鑑。 玉韶華也打量他,少年一直都美,除卻了寒冷,此時的他那麼地美好,芝蘭玉樹,溫潤如玉。仍然清瘦,白皙的皮膚多了些磨礪的痕跡。 半天兩人互相望着,以前之間的那層紙彷彿又貼上了。心裏翻滾着情緒,卻都不肯邁出一步。 “我見到關顰了,她……很好!”神差鬼使地,玉韶華說,臉上一陣熱,心裏一陣澀,卻倔強地看着他的眼睛。她不想再這麼稀裏糊塗地拖着,有事主動放桌面上談,這是她解決問題的風格。 長澤微微一愣,繼而聲音暗啞地說:“你早就知道了?因此惱我?” 玉韶華沉默不語,惱嗎?算是吧。在烏蘇裏,她昏迷,他守着她,她感動至極,那時候她便想着,這輩子就是他了! 但是,不過片刻,一切便天翻地覆! 不止南宮敬亭的話,還有,長澤和子嬰的對話。 其實,那一次,長澤從她的房間回去後,她聽見了子嬰還有南宮敬亭的對話,雖然很輕,那種小聲,即便是對李嬤嬤那樣的武功高強的高手都不一定聽的清,但是對於她,很清晰,因爲她沒有別的特長,就這個耳力是個特別的天賦。 子嬰說:“長澤,關顰怎麼辦?” 南宮敬亭也說:“長澤,關顰是一大助力!玉小姐雖然驚才絕豔,但是她畢竟只是一介孤女!” 長澤輕描淡寫地說:“我不需要助力!如果需要外戚才能達到目的,我寧願不要。” 南宮敬亭:“可是,你與關顰有婚約!” 長澤:“我和她也有婚約,她沒有出生,我就和她定下了。” “但是她不知道,玉夫人早就作古……” “我沒有作古!不要再說了。”長澤打斷南宮。 “那你和關顰的婚約怎麼辦?關顰也認定你了!你和她的婚約由玄師傅親定,不單單關大人知曉,那幫老傢伙都知曉……長澤,十多年的努力,我們輸不起!”子嬰猶豫了一會子說。 “子嬰,你明天回去吧!”長澤忽然說。 玉韶華都聽到了,所以,她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卻做了惡夢,夢裏,他得到了想要的,棄了她,叛了她! 她不怕他背板,不怕他棄她,從生活的角度,她很自立,也很獨立,無需依附於誰!但是,她不知道她和他在一起,會不會因此阻礙了他,以至於走不到山巔! 雖然她有這樣那樣的天才,但是對抗一個王朝,改朝換代,她無法像寫小說的作者那樣,“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政治和生活是殘酷的,尤其這樣的時代,沒有什麼法制,皇權時代,命如草芥! 夢醒後的半天裏,她就一直恍惚,她不認爲自己有能力幫助長澤奪得天下,她沒有家族,沒有武裝力量,謀臣也不夠。 人活着不能爲了自己,不能以愛的名義,羈絆對方! 她放手了! 在剛開始的時候就選擇放手了,因爲方開始,所以不會痛死!熬一熬能過去! …… 花廳門口,兩個人這麼癡望着,玉韶華心思百轉。長澤問了玉韶華那句話,玉韶華也不回答。 長澤再次說:“你因爲她惱我?” 玉韶華忽然賭氣地說:“誰惱你?我們現在還有關係嗎?” “玉韶華!”長澤低低地叫。聲音暗啞,悲傷和氣怒在裏面,天地都失了顏色。 玉韶華忽然低頭從廳裏走出去,步履又快又急,長澤便在後面追着,兩人一前一後向着東院走去,子嬰坐在屋頂上,看着兩個人身影,目不轉睛地看着,閉目仰頭,把眼裏的酸澀都壓下去,躍下屋頂。 玉韶華走到東院書房裏,長澤也急急地在她關門的那一瞬間一條腿插進門裏,反手關了,便伸手抓住女孩的手,自己全身都禁不住顫抖起來。 帶了薄繭的指腹摩挲着那雙小手,低頭說:“玉韶華,和她的婚約不是我同意的,是我師傅和關致遠一起定下的,我並不知情。師傅……他與我有救命之恩,還教了我一身功夫,他爲我謀劃,便定了關家小姐……但是那時候我小,不懂,我也不知道玉家有後代,只知道當時玉家滿門抄斬了!” “可是,父母不在,師傅便如父親一般,何況你師傅爲了你傾盡所能……”玉韶華強強地壓下酸澀,保持理智地分析。 “我從沒有答應,玉韶華,你要相信我,我從來沒有和她說過哪怕一句話。自從我們小時候那次被暗夜追殺,我聽到馬德昭叫李嬤嬤李青童,我便去打聽嬤嬤底細,後來師傅才告訴我李嬤嬤便是玉夫人的貼身嬤嬤,我纔想到你可能是玉家的後代,但是……我一直以爲你是一位弟弟!”長澤長長的大手透明一般,緊緊地握着她的手,輕聲低低地如同微風,“我想找你,可是師傅不讓我們下山,子嬰在四年前才偷跑出去……” 早知道你是女孩子,我怎麼能答應婚姻安排! “如今說這些還有意義嗎?你有婚約不是嗎?”玉韶華冷靜下來,聲線平平淡淡地沒有起伏,“我不想你爲了我違背婚約……也不想委屈自己……” “人世間有百媚千紅,唯獨你是我情之所鍾!不能與自己鍾愛的人在一起,天下與我何用!”長澤擡眸,輕輕揭去“鍾離襄”的面具,萬千風華,一張傾國傾城的臉,龍章鳳姿,白璧無瑕,果然是傾世絕色! “我們都揹負的太多!牽連的身邊人太多,他們多年努力不應該因我們的任性而埋葬,你更加不能!”玉韶華閉眼,壓回所有的酸澀,艱難地說,“你我之情,與你而言,不是生命的全部,我不能打着愛的旗號,剝奪你應該擔負的責任。” “愛一個人,就算拋棄一切,唯願與她相守。”長澤聲音啞啞卻清晰地說,“韶華,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遇見你便萬物再難容下。” 愛一個人,就算拋棄一切,唯願與她相守! 自從遇見你,一切繁華成背景! 玉韶華站立不動,她一直很理智,此刻她不能去看他眼睛,她知道只要一眼,便會繳械投降,一瀉千里! 垂着頭,一言不發。 “在北疆,我選擇離開,是想給你時間,看清自己的心,但是——”長澤苦笑着說,“我自己反而心中更加地清楚,不管你是否能接受我,你已經入了我心,化爲我骨,融進我血!剝離不了,除非,我死!” 玉韶華咬牙,頭低得更很。 何德何能,見此良人? “韶華,不管你想法如何,我再也不離開你,賴也要賴上!”長澤說,他那樣姿容的人,說出這樣耍賴的話,卻沒有一點的戲謔感,只覺得酸澀難忍。 再沒有話,長澤把玉韶華輕輕地攬住,一手輕輕地環住她的腰,一手把她的頭輕輕按在自己胸前,懷裏的人沒有反抗,但是,很快,長澤便感到胸前濡溼一片。 輕輕地搬起她的臉,只見那雙超大的黑瞳裏全是霧水,黑硬的一圈長睫羽,一根根溼潤地扎着長澤的眼睛,眼角不停地落着大顆的淚珠,鋪滿了整張小臉。 長澤輕輕地用長指拭掉不斷涌出的水珠,玉韶華無聲地落淚,也不迴避,眼底深深,他輕輕地說:“第一次見你哭,希望也是最後一次哭,好不好?” 玉韶華不回答,只看着他,那深深的無邊的寵溺裏,她只怕再也爬不出來了。 兩人在裏面呆了很久很久,久到心四把火鍋底料熱了四次了,還沒有出來。笑一笑,心四便去喊子嬰,子嬰看桌子上少了兩人,說:“我去喊他們吧!” 心四按住他,笑着說:“我們自己喫!” 子嬰看着心四熟練地拿出各種調料,熟練地涮着菜,便問他:“心四,你跟隨你家主子多久了?” 心四說:“八年了,我七歲那年自己都以爲要死了,沒有想到被公子救回來了,之後就一直跟隨公子。” 子嬰說:“我倒羨慕你,能無拘無束地跟隨她那麼多年,能和她一起長大,見證她每一次成長。” 心四說:“也不算是見證她的成長,公子救回我,我們只在一起半年,身體好了就送我去師傅那裏學藝,一去便是六年,我纔回來一年多,和公子見面的次數一把手指都數得過來,我自是珍惜每一刻。” “那你以後怎麼打算?一直……都留在這裏嗎?”子嬰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來。心四是西戎人,他會一直這麼無怨無悔地追隨她一輩子麼? 心四一笑,並無任何隱瞞:“也許,有一天我會離開!但不是棄了她,而是爲她奪得一片天地!讓她呼吸自由,不再累,不再委屈,成爲她堅實的後盾。” 子嬰驚詫至極,心四爲她奪得一片天? 心四的身份,只有心四和玉韶華知道!其他人,都知道他是西戎人而已。 心四不說,子嬰也不再問,忽然覺得自己與心四比很是渺小!心四對玉韶華有心思嗎?子嬰覺得應該有,但是心四能爲了她去爭取一片天。卻不像自己,喜歡她,一生堅持和追求,並不爲了她,甚至都說不上與她有關! 面對心四,子嬰慚愧至極。 一直等到心四和子嬰飯都喫完了,玉韶華和長澤纔出來,玉韶華眼睛有些紅,恢復“鍾離襄”的長澤一臉的風輕雲淡。 兩人牽手出來。 子嬰打量着兩人,眼睛死死地盯着兩隻牽在一起的手,感覺異常地刺眼,心裏酸澀,想說什麼又說不出。 也不喫飯,長澤趕了馬車,帶着玉韶華出府:“我帶你出去走走。”玉韶華也不問去哪裏,便跟上他出了府。 於是街上便有人看見,華府的馬車上一個玉姿仙容的車伕和一個同樣俊美的少年,駕了馬車優哉遊哉地沿着大街閒逛。 一路上,長澤一邊慢慢地趕着馬車,一邊時不時地下車買點小零食和小玩意給玉韶華,她喫零食時,他便把馬車停下來,坐在旁邊看着,替她擦掉嘴角的污漬,一根根地把她細長的指頭擦拭乾淨。 玉韶華喫東西時,會坐在車轅上,京城的百姓有見過她的,便會大着膽子喊一聲:“霽月公子!”玉韶華也會溫和地衝對方笑笑,點點頭,看見小孩子,也會摸摸對方的頭,小零食給對方送上一份。 青春年少,純淨安然,一眸恬淡,歲月靜好! 在一個做糖餅的小攤子旁,帶着小娃子排隊的百姓尤其多,這個時代糖製品不多,而且也比較粗劣,這一個糖餅攤做的糖餅算是相當精巧細膩了。所以排隊的人數十丈遠。 只見攤販把炒熟的麪粉里加了豆沙和糖以及少量的鹽和油脂,攪拌好,包進麪皮裏,輕輕擀成麪餅,在燒熱的鐵鍋裏慢慢地烙,直至兩面金黃,香噴噴的糖餅便做好了,攤販子切成一片片的三角形,把它們用荷葉包了,遞給排隊的娃娃,便很快就傳來娃娃興奮的“好喫”聲! 物價很低,一塊糖餅,巴掌大,一文錢一塊餅子,玉韶華在旁邊看了半天,攤販夫妻倆不停地忙活,燒火的孩子似乎是他們的女兒,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熟練地續柴架火,看着一鍋鍋的糖餅,她視線一直跟着一個個的餅兒運動,抿嘴,輕輕地咽口水,黑漆漆的大眼睛,小小的雙丫髻,亂糟糟的劉海,還有臉上橫七豎八的菸灰,看上去十分可愛。 玉韶華指着糖餅,說:“買幾個吧。”長澤便從她的小布袋裏翻找出幾十文錢。滿滿地包了幾大荷葉,玉韶華便拿了一個荷葉包了兩三塊,遞給那個小姑娘:“請你喫!” 小姑娘拼命搖手:“公子你喫,妞妞不餓!” 攤販夫妻倆也笑着拒絕:“公子已經很照顧我們生意了,你喜歡喫就多來光顧小攤,妞妞……她一直在喫的,不餓!” 玉韶華再次遞過去:“一個人喫東西不香,我喜歡看小孩子喫相!爲了我,妞妞勉強喫兩塊如何?” 攤販看看玉韶華又看看妞妞,其實心裏很是清楚,便感激地說:“多謝公子了!” 妞妞得了允許,眼睛裏銀光碎成一片,小牙露出,可愛的緊,接了糖餅就大口地喫起來,似乎餓壞了,也饞壞了,三口兩口就下去一塊。攤販子看着玉韶華,有點不好意思地尷尬地笑。 玉韶華不待她喫完,便拉了長澤一起登上馬車,晃晃悠悠地繼續逛。一路上似乎有點遊山玩水的感覺,儘管只是在大街上。 兩個人一邊喫着一邊聊着,不知覺間到了經四路和經五路之間的荒宅處,似乎很好奇地,兩個人下了車,探頭探腦地在門口看了一陣子,長澤靠玉韶華很近,極低的聲音說:“有人跟來了,在後面十丈遠處,兩人。” 倆人大大方方地走進“玉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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