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軍情似火
“孟公子,你想呀,剛剛在園子裏你還在自己在說,即便是在萬里海外,你也學過懷璧其罪之典出。”
“現下你孤身一身,只要閉口不談你隨身之物,別人最多也就是對你的身世和經歷,好奇而已。”
“但是,你只要漏一點口風出來,四周頓時就會變成羣狼環伺一般,而你就是那個懷璧其罪的羔羊,怕是到時一不小心,就會被人喫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一些。”
孟遠故作驚惶道:
“那,依督撫大人之意呢?”
朱大典等得就是這句話,馬上胸有成竹地捻鬚道:
“倘若孟公子一切聽老夫的,此事自然也就萬無一失——”
“今日酒宴罷席,公子只管喫完東西一抹嘴,消消停停地回到問秋園,美美地睡上一覺。牀,自然有人替你暖着,茶,也有人給你伺候着,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而老夫這邊呢,用不了幾日,待老夫也不動聲色地安置一番,然後點齊兵馬,你我一道,悄無聲息地去那海上,將你的大炮艦好生看上一眼。”
“若是沒有意外,咱們就勢將炮艦一路開回來,最好能直接逆流而上開到長江,當然離金陵城越近越好,然後將這個寶貝往見面上一橫,到時必然是全城震動,萬衆矚目。”
“到了那時,老夫再進城覲見,將公子引薦到天子面前,一切就順理成章,再也不會出什麼狀況了。而那時,公子想要什麼,自然也就有什麼了!”
嗯,孟遠點點頭,深以爲然道:
“這個主意的確不錯,也免了我這孑然一身的小子,被人算計。”
“不過大人這麼一說,卻又反過來提醒了小子,這麼大一件事,說來說去也就只有大人與我在談。哦,我可不是不相信大人的人品呀,咱們只是醜話說在前面,先兵後禮,僅僅就是防患於未然也。”
“所以,督撫大人,想要將海上的大炮艦開回來,一路擺在入海口甚至就在離金陵城不遠的江面上,這都沒有問題。但只有一樣,大人你得在你我之間,再找一個保人,是不是才真正的萬無一失呢?”
保人?
朱大典怔了怔,隨即一下子怒容滿面道:
“孟公子,你、你這是在羞辱老夫麼?”
孟遠撇撇嘴,馬上也兩眼一眯道:
“大人,這還是你老人家剛剛教會小子的,懷璧其罪對吧?”
“哦忘了對督撫大人說了,萬里海外我們也有這樣一句話,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樣吧,大人若答應找一箇中間的保人,後面我就真的只當甩手掌櫃,一切都依你。否則,一切免談。”
朱大典頓時也是兩眼眯縫起來,目光中透出兩道寒意道:
“娃娃,你孤身一身,就一點也不害怕麼?”
孟遠微微一笑,隨手拍了拍自己道:
“大人別忘了,若是怕能解決這世間的所有問題,我也就不會巴巴地從萬里海外回來了!”
朱大典臉上陰晴不定,揪着鬍鬚半晌方道:
“罷了,你一個剛剛歸國的外鄉人,要一個保人也的確不爲過,老夫答應你便是。”
孟遠點點頭,馬上應聲道:
“這保人怕是不好相與的,而且還是小子指名道姓要的一個人,當今江南督師史可法史閣老大人。除了他,別人不算數!”
話音未落,朱大典忽然渾身一震,眼睛死死盯在孟遠身上,一張原本看上去儒雅的老臉,再也看不到半點謙謙君子之相,只在嘴裏陰測測道:
“小子,你一個娃娃,何來的如此心計?”
“哼,這一切,怕是早就在你算計好的套路之中吧?”
誰知,孟遠卻是風淡雲輕地平視着朱大典,嘴裏沒有半點波瀾道:
“不錯,督撫大人,你若一定要這樣說,倒也沒錯——”
“我就是想要那韃子,不來則罷,若是真來了,就要讓他有去無回,全都得葬身在我的炮火之下!”
建奴南犯,建奴南犯,怎麼一個萬里海歸的娃娃,竟然也對建奴有如此切齒的刻骨仇恨?
朱大典不明覺厲地打量着孟遠,內心漸漸也被點得火熱起來,這花白的腦袋不知不覺就頷首點頭道:
“你一個娃娃哪裏來的這些家國情仇,弄得你好像也是生於斯長於斯的江南人似的?”
“好,就衝你娃娃方纔這番話,老夫即便是與史閣老多有政見不合,今日也應承了你下來,飯後老夫便親自去面見與他!”
孟遠這才眯眼笑道:
“軍情似火,督撫大人若是今日找好保人,明日就可啓程去那海上一睹大炮艦風采,然後不日就能乘風破浪回來,往入海口甚至江面上一橫,嘿嘿!”
朱大典頓覺一陣陣的渾身燥熱,生生揪斷了好幾個鬍鬚,遂一把抓起孟遠的手道:
“走走走,既然全都說定,還在這裏聒噪些什麼?”
誰知,朱大典扯着孟遠,剛剛走進在這十里秦淮牌子、名頭以及花娘、美食全都是一等一的望江樓,搭眼一眼,臉上頓時一垮,整個人馬上頓住,立在門口,腳下不願再多走一步。
見朱大典臉色有異,孟遠詫異地向裏面聞聲站起來,然後一窩蜂地涌過來迎接的人羣看了一眼,頓時恍然:
原來,原本只有高傑連同被他半道劫來寇白門以及幾個小姐妹的小場面,現在不知爲何,卻忽然多出好幾張陌生面孔來。
而且看朱大典的樣子,這烏泱泱坐了滿桌子的不速之客裏面,肯定有他不喜甚至厭惡之人。
看到朱大典滿臉不悅,甚至眼看就要轉身暴走的高傑,趕緊笑臉相迎,大步流星過來,直接一把拽住朱大典,嘴裏賠笑道:
“督撫大人,督撫大人,且慢焦躁生氣。”
“嘿嘿,今日既然已經撞見,那便是緣分,索性就坐下來一起喫個酒聽個曲,不亦快哉?”
說着,他忽然壓低聲音,附耳道:
“督撫大人,今日也非我所願,乃是正好撞上了他。再說了,這阮大鋮靠着馬士英,如今成了新帝面前的紅人,咱們也沒有必要與他撕破臉,現在就與他鬥個你死我活對吧?”
看到高傑還從未有過的低聲下氣,朱大典也有些意外,想了想,於是斜睨着他道:
“這麼說,他阮大鋮突然跑到這席上來,不是你邀約,而是他自己不請自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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