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章 金羽
所以那之後兩天的航行一直都是無驚無險,即便如此,和雄火龍短暫對峙的經歷也足夠船員們當成一段時間的談資了。經歷了最初的恐懼,兩個孩子對雄火龍的驚鴻一瞥極大地激發了他們對獵人世界的嚮往。
探索未知的世界,對抗強大的怪物是英雄才會做的事,而他們無疑已經推開了通往英雄世界的大門。
因此兩個孩子對哈德叔叔的教誨聽得無比用心,工會中如何待人接物,訓練場怎樣保護自己,還有各種不起眼但實用的經驗技巧,英雄恨不得將自己獵人生活多年的經驗一股腦地傳授給他們。
連續三天只能望見碧藍的天空和下面單調的景色,連睡覺時也能感覺到飛空艇輕微的晃動,封塵和盧修對飛行的熱衷早已消失殆盡。在腳踏實地的一刻,封塵不禁大聲地喊出來,盧修也張開雙臂擁抱了一下地面新鮮的空氣。
飛空艇停在金羽城外工會專屬的起降坪上,說是專屬,但在和平時期也會接納普通的民用飛艇,爲了容納超大型的商用飛船,起降坪不得不一擴再擴,最終變成了如今佔地幾千平方米的樣子。
“這起降坪,有我們半個村子大了吧。”封塵環顧着四周,他們所在的小型飛艇區域是最忙碌的,不斷有各式的飛船起降,引導員揮動着各色的旗子進行指揮,花崗岩鋪成的地上滿是黃線劃定的停機區域和固定用的繩鉤,運送貨物的軌道車不時在孩子們身邊穿行。
“整個村子。”盧修指了指更遠處,停靠大型飛空艇的區域比他們所在的更要大上幾倍。所指之處最顯眼的是一棟巨大的鋼鐵城堡,方正的幾何感十足的主體有近三百米高,外表不知是加固用的金屬還是塗成了沉重感十足的青黑色,最醒目的是四面都印着的三根金色羽毛組成的圓形徽記。從城堡四周和頂端延伸出幾十只螺旋槳,這個巨大的建築居然是一艘不折不扣的飛空艇。
“太誇張了吧?”封塵的震撼不亞於正面接觸了雄火龍,“這麼大的飛艇是用來運什麼的啊?”
“這艘是金藍商會的商用艇。”成璟笑着說,三天的旅程已經讓他和兩個孩子相處的十分熟絡了,“是用來運送眠鳥的。”
金羽城地處大陸偏北,四季分明,而冬天又有着北方的大雪山作爲屏障,不至於太冷,這樣的天氣最適合眠鳥這種喜歡在溫帶生活的鳥龍種生存。不僅如此,這裏還棲息着一種金色的蟾蜍,據說被眠鳥喫掉就會使它的羽毛由橙色轉爲金色。因此金藍商會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從舊大陸空運一些眠鳥來,放生在他們名下的狩獵場中,而從獵場裏捕獲的金眠鳥,他們金色的尾羽是貴族們最愛的裝飾品,擁有最純正金色的尾羽可以在奢侈的貴族手上換成幾十倍重量的黃金。這項產業是金藍商會的核心,也是金羽城得名的原因。
“爲什麼會有人把舊大陸的生物帶到這裏來呢?”聽完年輕獵人的講述,封塵歪着腦袋問道,“兩個大陸之間那麼遠,乘飛空艇要好久的吧。”
哈德叔叔回答說,“城市間流傳着這樣一個傳說,說是在金羽城還只是一個小村落的時候,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向一位美麗的姑娘求婚,姑娘說只有把天下最美的羽毛送給她當做婚紗的頭飾才能夠嫁給他。小夥子跑遍了世界的各個角落,找回了好多鳥龍種的羽毛,可是沒有一種能夠讓姑娘滿意。”
“刁難。”盧修的眉頭微微地皺起來。
“但是小夥子並沒有氣餒,有一天他在舊大陸找到了一種有着好看的橙色羽毛的鳥,他費勁千辛萬苦將他運回到村莊來。”
“就是眠鳥吧。”封塵插嘴道。
“對,但是姑娘還是不喜歡它的羽毛,絕望的小夥子對着高大的眠鳥說‘如果上天註定我能夠娶到她,就讓你的尾羽變成世界上最好看的羽毛吧。’”哈德叔叔繪聲繪色地講着,“於是眠鳥走到路邊,喫掉了一隻金色的蟾蜍,褪掉了全身的羽毛,長出了誰也沒見過的純金色的羽毛。”
“最後他們結婚了嗎?”小獵戶追問着。
“誰知道呢,反正只是一個傳說而已,不過想必他一定追到了自己心愛的姑娘了吧。”
“那姑娘也真是的,如果喜歡他,只要答應求婚不就好了,爲什麼還要這樣刻意地難爲他呢?”封塵噘着嘴。
“這就是愛情,你們還小,等長大了就明白了。”成璟用拳頭頂了一下少年的後背,“追女孩子可是比狩獵怪物還要困難的事情。”
“我以前還以爲追不到姑娘的,都是像盧大馬這樣訥訥的,不敢說話。”他揶揄地看了一眼盧修,“現在好了,我們都離開雪林村了,等你回去啊,小小云估計都已經嫁人了。”
盧修的臉罕見地紅了一下,卻隨即黯然下去。兩個孩子背井離鄉來到這裏,眼看着又要彼此分離了,未知和孤獨是最可怕的龍類,卻也是成長的必經之路。
談話間,工會獵人已經辦好了飛空艇停靠的一系列手續,莫大人和隨行的獵人也已經下了船。盧修按照命令要跟着莫林執事行動,哈德叔叔則要儘快和自己的獵人小隊會和,只剩下封塵自己拿着執事長手籤的見習獵人證明,要去工會總部等待被分配到訓練基地,接受爲期一年的訓練。
即將分別的三個人不免又一陣唏噓,緊緊地抱在一起好一陣子。莫林將和封塵相熟的成璟留給他,作爲行走金羽城的引導。人羣分成三個不同的方向,就此分開。
…………
“小心點,那些是藥材!不能放到下面!”商船的貨倉外,氣急敗壞的中年船主在指揮着裝卸工人,“把那捆鹿皮墊在下面,小心別刮到了,誰劃破了一張工錢就減一個銀幣!”
貨艙裏還有大半艙貨物,如果不再加緊速度的話,天黑之前也許就卸不完了,船主看着太陽的高度,默默地計算着速度。
黑魆魆的艙裏,少年從一堆貨物後面閃到另一堆,他透過包裹和成捆的毛皮看着外面的情況。艙裏滿是鞣製過的鹿皮的硝味和曬乾的草藥刺鼻的味道,不過少年好似沒聞到一般靜靜地看着外面。
一批裝卸工扛走了幾個包裹,船主的注意力也轉移到工人身上去了,趁着這一眨眼的機會,少年閃身從貨艙裏走出來。
“阿嚏!”被貨物燻人的味道蹂躪了三天兩夜,驟一聞到新鮮的空氣,少年不自覺地打了個噴嚏。一個裸着上身的精壯工人注意到了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少年,他藉着擦汗的工夫問道:“嘿!那邊的小子!這裏在卸貨,到一邊玩去!”
少年站立不動,四下裏不斷張望着,好像要把起降坪的景色盡數收到自己的眼中,過了半晌,他才注意到問話的工人。他望着汗流浹背的裝卸工,不說話也不離開。
“小子,說你呢!你是哪裏來的?”工人有些煩躁,如果讓這小子給船主的貨物搞些破壞,那他們這些搬運工今天的工資便要被剋扣了。
“獵人工會怎麼走。”少年終於開口問道,幾日沒有與人說話,他的聲音有些乾澀和嘶啞。
對這個來路不明,不識禮數的少年有些氣惱,工人巴不得他早點離開,他指了一個方向:“就是那邊。”
話音剛落,少年轉身而去。
一陣風吹來,少年的長衫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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