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章 中毒
毒液並不是類似蛇毒一類的劇毒，因爲更劇烈的毒性便意味着，要耗去怪物更多的養分和體力去製造和保存它。雄火龍的毒液只有簡單的麻痹神經和使人衰弱的作用，毒液隨着血液傳播，便會讓獵物越來越疲憊和遲鈍，憑藉雄火龍的戰鬥本能，只要稍微衰弱一點點，原本勢均力敵的對手就能被它輕易地踩在腳下。
小洋中毒很深，肩頭和怪物塗滿毒液的爪子接觸了好幾秒，毒素在創面上大量地淤積。不過而後兩人被推落水中，浮於表面的毒液陰差陽錯地被河水沖刷乾淨了，再加上冰冷的水流降低了少年的血液循環，聶小洋才能撐到這個時候還沒有倒下。
不過脫離險境後，見習獵人們又急急地走了好一陣路，氣血上涌之下，聶小洋也終於到了垮掉的時候。
感覺到身邊的聶小洋越來越衰弱，封塵心急火燎地將他平放在了地上。大雪山以北確實生活着不少毒蛇，但是蛇的解毒之法和火龍的解毒之法並不相同。林中的毒物講究十步之內必有解藥，但是雄火龍的獵場綿延幾百公里，想要找到自然解藥根本是不可能的。
“快把毒血放出來……”頂着強烈的眩暈和噁心的感覺，小洋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封塵深吸一口氣，拔出鞘中的片手劍，手起劍落，在少年左肩的傷口上又劃開一個大口子。“回覆速度”的飾品珠效用確實強大，僅僅過了幾十分鐘，小洋的肩窩上的爪痕已經有結痂的跡象了，但是沒有驅毒能力的珠子並不能緩解小洋目前的症狀，毒肉和毒血仍然吸附在身體上，封塵這一刀將快要合攏的傷口再次割開。
“啊！”劇烈的痛苦讓高個獵人更加清醒了一些，在他全身麻痹的同時，中毒的地方痛覺反倒要比平時更加敏感。
紫黑色的血液從傷口處涌出來，封塵只是碰到了一點血液，指尖就傳來一股麻癢，他小心地抹掉手中的血跡，注意着不要讓自己碰到這股毒血。
小獵戶從身周摸索着想找些傷藥，不過藥劑包和緊急繃帶已經在河裏溼透了，用這些包紮的話，感染的可能性比暴露在空氣中還要大。他只能解開自己的胸鎧，撕下內襯做成了簡易的繃帶。
“好些了嗎？”小獵戶問道，語氣中有些慌張。
“還沒有……”聶小洋苦笑着，失血和疲勞讓他的臉色更加慘白了，“發現中毒的時候已經晚了，毒素順着血液散開了，該死……”
“放心吧，火龍的毒，毒性看起來並不強。”封塵摸了摸高個的腦袋，並沒有發熱的跡象，“到目前爲止，你除了肌肉痠軟和身體麻痹之外，並沒有別的症狀，看起來這是一個以限制獵物的行動爲目的的毒液。”
“沒那麼簡單……”小洋說話也已經有些含糊了，“我感覺自己心跳和血流都在變慢——雖然沒有那麼快，但還是在減慢，毒素停留在身體裏……”他咬了一下舌尖，強迫自己說完後半句，“太長時間的話，還是會殺掉我的。”
聶小洋艱難地睜開眼睛：“所以……”
“別。”封塵止住隊友的話，“別跟我來‘把我留下一個人走’那一套，我們不是吟遊詩人口中的傳奇，也還沒有到那種生死攸關的境地，你只不過是受了點小傷，我們想辦法回到洞穴就安全了……”
“塵小子……”萎靡的大個子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是要說這些……”
“啊？是嗎？”小獵戶在夜色中掩飾着自己的尷尬，“你要說什麼？”
聶小洋強撐着擡起頭來，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他覺得天旋地轉，他努力地把自己的意識放在隊友的眼睛上，“我不想死，不要拋下我。”
封塵纏繞着繃帶的手一滯，靜靜地看着意識模糊的聶小洋。在毒素的作用下，少年已經失去了往日的沉穩和幹練，只剩下一股本能的求生意志。小洋在害怕，自己還能看到他微微顫抖的胳膊和眼瞼。
獵神的教誨說，每個人都有生的權利，追逐生命是所有獵人和獵物的本能。
“你不會死的。”封塵篤定地說。
“是嗎。”少年好像放下了什麼心事，安然地閉上了眼睛。
“嘿嘿！不要失去意識啊！”封塵搖着少年的腦袋。
“不要晃我！”聶小洋有氣無力地睜開眼睛，“這是血液性的毒素，我減少活動能降低血流的速度，阻止毒素的擴散，我要休息，離毒死還遠着呢。”
看到隊友暫時無虞了，封塵把注意力從傷勢轉移到兩人的處境中來。
“我們不能在這裏停留。”封塵果斷地說，他一邊將包紮剩下的布條打成活結，套在聶小洋的身上。
“你想幹什麼？”聶小洋覺得自己騰空而起。
“揹你走啊。”不待傷者做出反應，封塵就一蹲身把他背到了背後。因爲要顧忌到肩膀的傷口，所以小獵戶將小洋的雙手綁在了胸前，以背靠背的姿勢揹着，又用一條布繩在兩人的胸口和腰間各纏了一記。這個姿勢下，聶小洋的傷口朝上，不會隨着行走而壓迫流血。
渾身無力的聶小洋只能任由封塵隨意地折騰着自己，閉着眼睛儘量不去在意兩個人的過於親密的姿勢。
小獵戶的體力消耗並不比聶小洋差，但此刻卻容不得他推脫，少年低喝一聲，提起一股力氣，揹着聶小洋朝洞穴走去。
“回去以後不要告訴別人。”封塵的鎧甲上，柔軟而保溫的內襯已經被撕掉了，冰冷的皮革和鐵板緊貼着皮膚，聶小洋的體溫透過鐵板反饋到他的身上，讓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聶小洋沒有說話，不知是昏睡過去了還是在掩飾自己的尷尬。
林間的夜路特別難走，尤其是當你揹着一個和自己的身體差不多重的人的時候。封塵的身體不算強壯，雖然在上一個月之中，通過不間斷的實戰訓練，少年的身體素質得到了一定的改觀，但是揹着一個百餘斤重，比自己還要高的男孩子，封塵還是憋得臉色發紫。
鬆軟的土壤難以承受兩個人的體重，小獵戶每走一步，腳都會深深地陷進土裏去，這讓他的行動更加艱難了。
夜色如墨，密林和天空組成了一條望不到盡頭的幽深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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