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8章 峯山龍的餐盤
沙暴起的毫無徵兆，幾乎是在雪林村的少年們感受到古龍種呼喚的下一刻，鋪天蓋地的沙浪就包圍了整個獵場。儘管在暴風距離營地最近的方向上，獵人們的肉眼也只能看到一抹極不清晰的昏黑，但象徵着古龍種降臨的沙漠天災，光是氣勢就讓少年們的心中有如壓上了一塊沉重的巨石。
“喂！回覆劑要灑了！”賈曉趕忙伸過手，將藥劑從同伴的手中奪過來。小龍人由是如夢初醒，尷尬地一笑，“不好意思……走神了。”
“你的小跟班帶來的特效藥就這麼多，大家等着趕在祭典開始前恢復戰力，這些藥一滴都不能浪費。”少年嚴肅地批判起來，語氣中卻帶着三分揶揄。
龍人下意識地向牆角邊看去，6盈盈正縮靠在那裏，往筆記本上寫畫着什麼。有了女孩帶來的傷藥，獵人們都抓緊時間換起藥來。都是初成的小夥，又是並肩作戰多時的獵友，小獵團的成員間當然不會避諱什麼，但自小接受書香薰陶的小書士則避之不及，也不知道是害怕看見猙獰的傷口，還是傷口以外的其它什麼東西。
彷彿感受到了盧修的目光，女書士微微擡起頭來，四目相對的瞬間，兩人的視線就急迫地瞥向別處。
“瞧瞧這兩個傢伙，古龍種都要來了，還有心思眉目傳情。”小洋將這一切看在眼中，自嘲地道，“哪像我，死都要孤苦伶仃地死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了。”
“我以爲你也有喜歡的人——不是還有一個沒有歸隊的女孩子嗎？”封漫雲不假思索地說。
“噗……啊！”高個少年搓藥的手不受控制地加重了些力道，隨即一陣痛苦的齜牙咧嘴，“好辣！”他的眼睛微睜開一條縫，生硬地轉移起話題來，“這藥劑勁道這麼大，你都不覺得蟄痛嗎？”
“告訴過你們，我已經感覺不到了。”白衣少年的語氣並不像是在談論自己。
“不會是染了什麼病吧……”小洋抹了一下鼻子，他的手上還殘留着特效藥劑刺鼻的藥香，“回到金羽城找個醫師，最不濟聯合隊伍的飛艇裏就有隨隊船醫，問問他們也好。”
“爲什麼？”
“這可是你自己的身體啊，被莫名其妙地消去了痛感，是我的話，當然想知道爲什麼了。”少年理所應當地說道。
“我可不想，”他朝篝火邊的封塵和盧修挑了挑眉，“就說那兩個傢伙，一個是龍人，另一個懂龍語，能感受到古龍種的呼喚還勉強說得過去。”封漫雲指指自己，“我又算什麼？——在大雪山南邊，我見到了太多難以理解的東西，一個個都要弄懂的話，累都累死了，也不用當獵人了。”
“隨你咯。”見到事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小洋也懶得做杞天之憂，他的眼珠一轉，臉色隨即沉下來，“秦姑娘出去那麼久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聯繫到飛艇。”
“他們該是回不來了。”就像專門要應小洋的話一般，小團長的聲音隨即從營門的方向響起，“我們在營地周圍朝三個方向都布了信號，但是至今都沒有得到一點回應。”
循着聲音，隊員們齊齊地朝團長的方向擡起頭來。沙塵起後，熊不二、秦水謠和貓貓三個便外出探查，一則想辦法認清即將到來的災難規模，二就是儘可能地聯繫起遠在獵場另一側的飛空艇。就算和聯合和行動隊有再多的嫌隙，大家畢竟都是獵人，在天災面前能夠抱團取暖總要好過單打獨鬥。
“那就糟糕了……”黑炭沉思道，“按照飛艇的運行準則，有風暴預警的時候嚴禁起飛，他們此刻大概已經降落，準備原地應付沙暴了。”黑毛艾露因爲身上傷勢未愈，便沒有參與到行動中，他輕輕嘆了口氣，“看來接下來的時日還要和你們一起行動，我都快變成小獵團的僱傭艾露了。”
“這麼說，我們又只剩下自己了？”小洋露出一副慘相，“我們幾個應付一下潛口龍羣還行，自己面對古龍種的話，是真的會死掉的吧！”
“潛口龍羣襲來之前，你也是這麼說的。”熊不二不失時機地拆臺道。兩人藉此一陣吹毛瞪眼，較起勁來。
“6姑娘，真是抱歉，最後還是把你牽扯進來了。”沒有管兩個活寶般的隊員，秦團長歉意地朝女書士道，“本想能在祭典開始前把你送回安全的地方，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了。”
“沒關係。”6盈盈像是對即將到來的危險已經有了充分的準備，“我原本就是自作主張跑過來的，如果有戰鬥的話，我會盡量不給大家添麻煩。”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做好營地的防災吧。”封漫雲幽幽地說道，“我在西戍的時候，這裏被沙暴殺死的獵人，甚至比死在潛口龍口中的都要多。”
“沙暴還有多久會推進到這裏？”封塵下意識地問。
“怪就怪在這裏……遠處的風吹得那麼猛烈，沙暴卻一點移動的趨勢都沒有。”貓貓舔了舔身側的毛，“按照這個度，沙暴明早之前都不會來了。”
“果然是這樣嗎……這場風沙大概是是古龍種自己製造出來的。”封塵坐在新升的篝火旁，戰鬥過後，營地內滿是廢爛的木堆，不愁沒有生火的材料。
“綿延上百公里的環形沙暴……真的有生物可以做得出來嗎？”熊不二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壯碩少年的心中打了個寒顫，和聲勢大雨點小的霧氣不同，沙暴可是實實在在的災難。若對方真的有這樣的能力，只消催動風沙一吹，整個洛克拉克都會被夷爲平地，哪還會有人類的生存空間？更不要提以獵人的能力去和它抗衡了。
“奧奧那茲其的龍齡不過十年，霧氣在它的手上已經像黏土一般，可以隨意捏成任何形狀了。一個成年的古龍種，能做到這種程度也是理所當然的。”傷藥已經上好了，小獵戶披上獵裝，活動了一下手腕。
“所以，古龍種是真的能‘控制’天象，不只是引來它們嗎？”聽到小獵戶口中透露出的關於真龍的隻言片語，6盈盈壓抑不住好奇心，開口問道。
“差不多吧。”一星獵人不置可否，“那茲其那傢伙自己都還沒有完全弄懂，有好幾次在我面前都險些玩脫。”
“可是它爲什麼要這麼做？”盧修不解，“把沙暴箍成一個環形……有什麼意義嗎？”
“人類是無法揣測古龍種的思維的。”6盈盈搖搖頭，就是浸淫古龍種研究多年的老書士，也不敢妄加揣測這些有如神明的生物的意念。
“也不盡然，”小洋忽地面如金紙，“它畫了一個這麼大的籠子，分明就是不想讓我們離開而已。叫我看啊，那怪物怕是要逐個喫掉籠子裏的活物了。”
“那麼大的個頭，食量一定很大吧。”少年在自己的幻想中越走越遠，“我們幾個……或許已經站在它的餐盤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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