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王喜祿往單于鄉打了電話,告訴高盛他們,秦長清是被雲光海派人抓走的。
聽到這個消息,單于鄉的衆人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旋即,大家又開始擔心,這個雲光海,不知道會怎麼虐待秦書記?
秦長清喫下那個窩頭,喝完碗裏的冰水,身體更冷了,這一次的從心裏往外的冷。
儘管常年的鍛鍊,讓秦長清有一副好身板,可是也架不住這樣糟踐吶!
習慣於燕京城氣候的秦長清,身上只有一層毛衣毛褲,再裏面就是襯衣了。
外面不過是一套休閒裝,事先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待遇,也就沒有穿棉大衣過來。
現在,秦長清只有披上了那牀薄被,聊勝於無吧!至於薄被上傳來的刺鼻氣味,早就被秦長清忽視了,也許,傷風了!
高盛找出胡焦留下的號碼,開始呼叫長途,此時的嘉魚縣還是老式的搖把式電話,需要總機轉接那種,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通了:“喂,我是胡焦,你是哪位?”
“您好,我是單于鄉的---”
“奧,秦長清有消息了嗎?怎麼樣?在哪裏?什麼罪名?有沒有秦長清的聯繫方式?”
一連串的問話,讓高盛應接不暇。
“是這樣,我們聽說是行署紀委副書記雲光海派人帶走的秦長清,但是行署紀委其他領導都不知道秦長清的事情。
秦長清和這個雲光海有過節,最糟糕的是,現在秦長清、雲光海都聯繫不上。”
高盛把事情一股腦說了。
“他媽的王八蛋!”
胡焦恨恨的罵道,“這不就是公報私仇嗎?還有沒有王法了?等着,哥哥現在就上那個什麼瀚海!”
啪,電話撂了,高盛長出一口氣,他可不管什麼捂不捂蓋子,只要有可能對秦長清有利的,他就會去做,義無反顧!
和胡焦先後得到消息的,還有房建設:“什麼?秦長清被帶走了?亂彈琴,居然捕風捉影就辦案,我看,瀚海地委紀委的工作作風有問題!程廳,我這就向領導反映,簡直就是無組織無紀律,這還是紀檢機關嗎?”
江華、惠原野、蔣尚紅、王剛和司國安先後得到了消息,每一個人都非常震驚。
白山省紀委成立以來,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惡劣的事情,勢將造成極爲深遠的影響。
省委書記王俊青,省長張志輝,省紀委書記譚明路,先後接到了彙報,每一個人都被這個消息震撼了!紀委,是國家公器,責任重大,肩負着監督黨員幹部,促建廉政建設,打擊腐敗分子的艱鉅任務。
此刻居然被人用作打擊報復的工具,實在是駭人聽聞!幾位領導連午飯都沒有顧得上喫,迅速召開緊急會議,佈置應對措施。
這並不是小題大做,秦長清可是燕京黨校下派的幹部,有着非同尋常的影響力。
這件事情如果宣揚開來,白山省將作爲全國的典型被上級處理,這是極大的政治錯誤,誰也無法承擔!
命令很快下達,首先命令瀚海行署紀委,必須立即糾正雲光海的錯誤行爲,同時,對雲光海實行兩規。
第二,省委、省政府,省紀委派出聯合調查組,針對這一惡性事件,做出深入調查。
第三,封閉消息,堅決杜絕消息擴散!
其實,第三條纔是幾位書記最看重的,可惜,來不及了!還沒等幾位書記散會,省委書記的祕書敲門而入。
王俊青心一沉,他的祕書可不是那種不知道輕重緩急的小年輕,能夠這個時間來,就已經說明問題了。
“書記,燕京黨校校長齊書記讓您接電話!”
王俊青嘆口氣,苦笑着看看各位同仁,搖搖頭,去接電話了:“王俊青同志,貴省的紀委工作很有特色呀,簡直比當年老頭子的地下工作還神祕,!辦案人員和涉案人員同時失蹤,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齊書記,我們也剛剛得到消息,省委已經做出指示---”王俊青自然不會吧第三點講出來,“您看,這樣可以嗎?”
“希望亡羊補牢不要成爲白山省的工作常態,我看,你們的紀檢幹部應該狠抓工作作風了,不要再鬧出這樣的笑話!”
王俊青還是第一次聽到齊書記講話如此犀利!回到小會議室,王俊青陰沉着臉,沉聲說道:“既然上面已經知道,那就大張旗鼓的去做,讓全省的幹部羣衆吸取經驗教訓,絕對不允許類似事件再度發生!”
轉頭看着省委副書記宣傳部長唐鳳鳴說道:“鳳鳴書記,藉此機會,就搞一次全省黨風建設大討論,一定要聲勢浩大,主題明確!”
瀚海地區的二位大佬從來沒有像這段時間這樣狼狽過,起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副處,不,之前已經貶謫成副科了。
短短兩個月,兩次被上面電話批評,這一次更是離譜,居然招來了聯合調查組!
地委書記盧廣海面色嚴峻:“立波書記,有沒有云光海的消息?”
馮立波搖搖頭:“我已經派人到雲光海的家裏詢問過,雲光海四天前就說要出差,一直沒有和家裏聯繫。”
行署專員曾建安這一次的壓力要小得多,事實上曾建安現在純粹是一種看熱鬧的心態。
盧廣海現年五十五歲,比曾建安還小着一歲,他是1986年升任行署書記的。
當年,曾建安就是行署專員了,而盧廣海不過是主抓意識形態的副書記罷了。
在曾建安看來,盧廣海這種人,充其量也就是耍耍筆頭子,沒什麼真本事。
幾年來,曾建安和盧廣海之間一直關係微妙,明面上的戰友兄弟,暗地裏可是沒少下拌。
正是因爲二人太過於糾纏這些有的沒的,也就忽視了瀚海地區的經濟建設,使得瀚海地區GDP的增長一直滯後不前。
上一次的事件,曾建安就沒少在背後下拌,只是,事件內容太過醜陋,上面壓的狠,不允許曝光,對盧廣海的影響有限。
這一次,曾建安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且不說雲光海是盧書記的鐵桿親信,就是那個掃把星身後的影子,就足以成爲壓垮盧廣海的最後一根稻草。
雲光海和曾建安二人上升空間都不大,充其量也就是退下來之前,撈個副部級待遇罷了。
不過,曾建安一直有一個夢想,那就是坐上瀚海行署一把的位子。
這個夢想已經摺磨曾建安好多年,有了這樣的機會,怎麼會放過?
其實,曾建安和馮立波有默契,雲光海下臺獲益最大的,將會是曾建安。
馮立波已經五十九歲了,早就沒有了進一步的想法,不過,馮立波家的二小子馮程是曾建安的專職祕書。
馮程今年三十四歲,剛剛提上副處,曾建安曾經暗示,自己拿下一把的位置,就會放馮程下去。
這個香餌,馮立波不可能不吞,因爲馮程是馮家的希望所在。
馮立波家裏三子一女,就只有這個老二還算出息,老大早些年嚴打的時候就被開除公職了。
要不是當時的紀委書記的馮立波用盡渾身解數,老大很可能被槍斃的。
那個不爭氣的東西,居然和一幫行署大院的混蛋玩起了無燈光舞會,這也就罷了。
最出格的,那幫混小子居然一次次騙來地區衛校的學生,如果不是老頭子多方掩蓋,老大早就被逮進去好幾回了。
最後一次,鬧出了人命,那個女孩的什麼親屬還是省裏的高官,要不是找了一個替罪羊,老大真的沒命了。
打那以後,馮立波也就死了向上的心氣,一心把火培養老二。
這些年,爲了馮程的發展,馮立波沒少用手中的權利交好別人,一個無形的網絡早已經成型。
這個網絡,不同於那種普通的關係網,這個網絡中的任何一個結點,都是馮立波手裏的棋子。
馮書記相信,隨着棋子的上升,自己手中的籌碼將會越來越被棋子重視,那時候,這些人將會成爲小二最堅實的後盾。
這一次秦長清事件,從頭到尾馮立波都是知情的,就連秦長清現在的下落,他也知道。
秦長清所在的位置,是當年走資派們遭罪所在,也是行署紀委一個祕密辦公場所。
那裏,就算是紀委裏面也只有幾個人知道,馮立波相信,這一次的事情鬧得越大,曾建安獲利就越多,自家老二就會同樣獲利。
至於自己的前途,嘿嘿,五十九了,退了又如何?
馮立波此刻面色嚴峻,正襟危坐,誰能想到他心裏的真實目的呢?
此時,盧廣海的祕書唐舞進來了,走到盧廣海面前,低聲道:“盧書記,剛剛省氣象臺緊急通知,今夜有暴風雪,讓我們做好防災救災的準備工作。”
盧廣海不耐煩的擺擺手:“讓他們去做,不要一個個就知道喝茶抽菸吹牛,也都乾點實事吧!”
唐舞稍一猶豫,還是再次說道:“盧書記,瀚北區那片老房子都已經---”
盧廣海眉頭一皺:“什麼時候我需要你來教了?趕緊去辦事,”忽然一頓,感覺自己態度過度生硬了,轉而和顏悅色的說道,“那個,這樣,你就代表地委下到瀚北區,監督協助瀚北區的防災救災工作。
就這樣,去吧,好好幹!”
唐舞暗自嘆息一聲,盧書記對自己那是沒得挑,就是太功利了,家裏老頭子不止一次做出這樣的評價。
唐舞沒有再多話,答應一聲,退出去了。
馮立波聽到了唐舞的話,心頭忽然有一絲不忍,對於秦長清所在的小屋,他還是很瞭解的。
當年,至少有七位老幹部,是在那個小屋被凍殘疾的。
不過,想起老二的前途,馮立波選擇了沉默。
秦長清感覺自己就快要到極限了,被扔進這個小黑屋已經一天多了,手錶腰帶鞋帶還有其他隨身物品,早在關進來之前,就已經被上繳。
現在,秦長清只能憑感覺,來判斷時間。
聽着外面隱約傳來北風呼嘯的聲音,秦長清第一次感到,今年的冬天是這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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