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六七個北蒙牧民裝扮的人牽着馬，馬上馱着皮貨，正和看門人爭得面紅耳赤。
“我們喫過飯就走，馬拴在外面怎麼了？總不能讓我們把馬留在城外自己進來吧？”
“對不起同志，各位的馬實在是太埋汰了，看看，這麼一會兒功夫，已經---”
說實話，看門人還是蠻客氣的，這縣政府賓館的大院，要是進來六七匹馬，那地上的衛生，空氣中的味道，可想而知。
“我草，這幫傢伙咋又來啦？”
賓館門外開進來一臺奧迪100，司機室一個小年輕，“看門的，撒個冷把他們趕走。
瞧瞧地上讓他們造的，又是馬糞又是馬尿的，這滿院子的騷臭味，一會兒上面來人咋整啊？”
司機明顯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官，這下看門的再不客氣：“走走走，再不走就叫警察把你們抓起來啦！看看剛剛還乾乾淨淨的大院，讓你們整成啥樣了，不罰你們就算是照顧了！”
牧民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待遇，一個個嘟嘟囔囔的離開了，秦長清轉回大堂，就看到柳瑩俏笑着看着自己：“小瘋子，還以爲你跑出去泡妞了！”
秦長清無奈的撓撓頭：“柳瑩姐姐，我在你的眼裏就那麼齷齪？實在是太傷自尊了！”
柳瑩嬌笑着上前挽住秦長清：“好好好，算我冤枉你了成吧？爲了獎賞你乖，姐姐就給你一個請我喫飯的機會，你可要珍惜呦！”
倆人沒有在政府賓館餐廳就餐，柳瑩感覺這裏的服務員，對秦長清的態度實在是太惡劣了，讓女孩感覺很生氣。
秦長清就有點納悶，這態度惡劣了不行，熱情了還不行，到底什麼樣才能讓柳瑩姐姐滿意呢？
在尋找政府賓館的路上，二人就看到好幾個富有民族特色的飯店，那一個個藍色的招幌，引起了柳瑩的興趣。
車留在了政府賓館大院，二人一路漫行，邊走邊聊。
秦長清在一家四個招幌的飯店門前站住，衝裏面揚揚下頦，神神祕祕的笑道：“就這家，肯定是遼北縣最好的，信不？”
柳瑩半信半疑，小瘋子一向神奇倒也罷了，總不會未卜先知吧？進得店裏，寬敞明亮的大廳，整齊潔淨的桌椅，滿面含笑的服務員，讓柳瑩驚訝不已。
這還是內陸小城嗎？除了沒有包間，就是在燕京城，這樣的飯店也很上講了。
服務員熱情的爲二人泡茶，柳瑩饒有興味的問道：“同志，麻煩您問以下，這家店是遼北縣最好的嗎？”
“當然！”
服務員的微笑中，透出一股驕傲，“就是縣政府賓館的餐廳，也沒有這裏的師傅大牌！”
“喔！”
柳瑩看秦長清得意洋洋的模樣，嘴一撇，不甘心的問道，“這裏就沒有更好的啦？我還就不信了，誰不是自賣自誇！”
小服務員微微一笑：“您是外來的吧？您可以去打聽打聽，在這遼北縣哪一家飯店敢掛四個幌？”
柳瑩一呆：“飯店好壞和掛幌有啥關係？”
服務員此時已經有點鄙視的意思了，估計要不是訓練有素，說不上會冒出什麼樣的話來。
秦長清趕緊讓柳瑩點菜，可不想柳瑩姐姐被人瞧不起。
柳瑩有點不開心，喫飯都悶悶不樂，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小瘋子，你告訴我，那個招幌不就是飯店的招牌嗎？還有啥說道不成？”
秦長清知道，要是這個問題搞不懂，柳瑩姐姐這頓飯都喫不好，也許這就是軍人世家養成的習慣，凡事喜歡刨根問底兒：“俺們這嘎達吧，飯店掛幌那說道老大了！”
柳瑩看秦長清故意一口方言，氣的惡狠狠的瞪一眼秦長清：“好好說話，小心我---”
秦長清趕緊舉手投降，乖乖的說話：“一個招幌，就是像燕京城的街頭小喫，或者是早點那種。
兩個招幌，那就是中等飯店了，一般的溜炒烹炸都得拿得出手纔行。
四個幌的飯店，那是南北菜式都可以做，還得做的好，讓同行沒得挑纔行，這樣的飯店，就可以承辦宴席了。”
“這麼多講究？”
柳瑩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女孩，一臉的好奇，“小瘋子，你還沒說三個招幌的飯店呢！”
秦長清剛剛一口酒喝進嘴裏，一下子全噴出來，嗆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柳瑩趕緊給他捶背：“瞧瞧你，這麼大人了，自己還能喝嗆着，真是---”
秦長清終於緩過勁來，鬱悶的看向滿臉無辜的女孩：“柳瑩姐姐，你知道不，俺們這嘎達查數不是一二三，而是一倆仨！”
柳瑩一愣：“那又怎麼了？一幌，倆幌，仨幌，仨，撒謊？！”
撲哧，柳瑩也笑起來，那一笑的風情，讓秦長清一呆，柳瑩姐姐好美！柳瑩看秦長清癡癡看向自己的傻樣，心裏特甜，再一次問道：“那你告訴我，還有幾個幌的飯店？”
秦長清收斂心神，說道：“其實小弟對這個也是一知半解，只不過聽說，最牛的飯店也就掛八個幌。”
“奧，”柳瑩皺起小眉頭，問道：“八個幌又有什麼說道呢？”
“八個幌那是相當霸道的，要是大師傅不給力，根本就不敢掛。”
這事秦長清還真知道，小時候他爸爸的手下，就有一個大師傅：“在這裏，要是飯店掛了八個幌，那就等於承諾，只要你能夠點出來的菜式，就沒有做不出來的。
要是做不到這一點，飯店就得讓同行給砸了招牌，再也別想喫飯店這口飯了！”
柳瑩一吐小舌：“這麼厲害？我看外面的招幌還都不一樣是咋回事？”
“看到那幾朵花沒？那是說，這家店裏有饅頭賣，那個圓盤，是說店裏有包子，還有下面的長穗，也不是隨便掛的，那是說店裏有面條！還有哇，藍色的招幌是說，這家店是清真館子！”
秦長清乾脆一氣說完，省的女孩喋喋不休。
到飯點兒了，飯店裏顧客漸漸多起來，秦長清發現，居然有一多半顧客是北蒙人，難怪這裏的藍色招幌這麼多。
這些牧民對菜式要求簡單，只要分量足，夠實惠，就心滿意足了。
他們最看重的，是店裏有沒有上好的關東小燒，有了好酒，頓時店裏面就熱鬧起來！
柳瑩是連夜回燕京城的，聽女孩說，黃素馨他們早就出發了，她自己不看上秦長清一眼，總是不甘心！秦長清對女孩的深情實在是無以爲報，柳瑩再三表示，自己絕對不會當薛寶釵，這更是讓秦長清糾結。
看着列車遠去，秦長清的心裏像是堵了一把稻草，很是抑鬱。
凌晨，天還沒亮，秦長清就再也躺不下去了，漫無目的的開車駛上北蒙的大草原。
雨依舊下個不停，不知道跑出了多遠，天已經大亮了，前面稀稀落落的出現幾座蒙古包。
秦長清感到肚子空得很，想起牧民特有的美食，禁不住嚥下一口唾液，一腳油門，就躥向其中最大的一座蒙古包。
還沒等秦長清下車，蒙古包的氈簾一掀，一個壯實的漢子，走了出來。
看到秦長清，臉上頓時綻開了笑容：“難怪一大早就聽到喜鵲叫，原來是有貴客到！來來來，快請，裏邊請！”
秦長清就是一樂：“老哥，咱倆還真是有緣，昨天在遼北縣兄弟就看到過你。”
漢子一呆，隨即在那亂蓬蓬的頭上胡亂抓上幾把，憨厚的笑道：“哈，大兄弟是說政府賓館那裏吧？嘿嘿，見笑見笑了，那幫傢伙，總是看人下菜碟，對我們牧民就是有偏見！”
兩個人進了氈房，裏面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兩個十幾歲的男孩，秦長清詫異的問道：“格日勒圖大哥，孩子怎麼沒去上學？是因爲流動放牧才失學的嗎？”
格日勒圖笑道：“草原的孩子，將來還是草原上翱翔的雄鷹，讀那些書也沒有什麼用處。
蘇和，特木耳，過來叫叔叔！”
蘇和足有一米七高，要不是面相太過幼稚，還真的讓人以爲是大人了：“叔叔好！”
倆孩子很懂禮數，蘇和看向格日勒圖：“看什麼看，還不去抓羊！”
回頭對正在拾掇的女人叫道，“娜仁託婭，煮一壺奶茶來，先墊墊底，回頭再和大兄弟好好喝上幾杯！”
早就聽單于鄉的同志說過牧民好客，秦長清實在沒想到，爲了自己這個不速之客，格日勒圖居然要殺羊：“格日勒圖大哥，不要太---”
“哎，客氣話就不要說出口，”格日勒圖擺擺手，“咱兄弟那是有緣分，長生天讓你一大早來到我的家，你就不要再客套，那是看不起大哥！”
不得不說，在這個寒雨霏霏的早晨，喝上一碗酥油茶，的確是一大享受。
就在娜仁託婭忙活煮茶的時候，附近幾戶牧民已經看到了格日勒圖氈房外的jeep2020，熱情好客的牧人們，紛紛帶着家裏的珍藏，上門來共飲美酒。
“格日勒圖大哥，你們昨天的皮貨賣掉了嗎？”
秦長清對昨天的一幕念念不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