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齊麗詩好奇的看向老爺子,實在想不明白,那麼長的菸袋,老爺子藏在哪兒了。
三爺爺把煙鍋往黑妞面前一送:“妞兒,給太爺爺裝上一鍋,走這幾步道就上喘,趕不上十年前嘍!”
黑妞在老爺子腰上取下一個煙口袋,一邊往裏裝煙,一邊嘟囔:“我六七歲前你就這麼說!”
沒成想,這一句話倒是被老爺子聽個清楚兒的:“嘿,妞兒哇,你這麼說是啥意思?是說你長大了唄?想找婆家?”
黑妞被老爺子氣的呼呼直喘,惡狠狠的往煙鍋裏裝煙:“我看你根本就不聾,誠心氣蝕人對吧!”
說着話,到火堆那尋來一根炭火,湊到煙鍋跟前,老爺子顧不得和女孩打嘴架,緊着吸上兩口,眯縫着眼睛,悠然的吐出一口青煙,輕嘆一聲:“老嘍,裝個煙也要小傢伙幫忙,十年前可沒這樣。”
湯秀峯氣老爺子讓自己出糗,在一邊嘟囔:“三十年前你抓到我偷雞的時候,就讓我給你裝煙來着。”
大家再一次爆笑,讓林童幾個大跌眼鏡的事出現了,老爺子吸完一袋煙,把菸袋往黑妞手裏一送。
就見黑妞手腳麻利的裝上一鍋,大煙杆回手玩個花活,極其熟練的把菸袋嘴叼上,就着炭火點起,吸了起來。
一個梳着長及後腰的大辮子,長得豐胸翹臀,雖然粗手大腳,卻也不失女孩嫵媚的大閨女,叼着一根長長的大煙袋,不時吐出一口青煙,這一幕在幾個人看來,要多怪異有多怪異!
看齊麗詩幾人目瞪口呆的模樣,湯秀峯悠然的從腰後拽出一個煙口袋,附帶一根一拿多長的小菸袋,一邊裝煙一邊說道:“幾位沒聽說過關東人十大怪麼?”
林童咂咂嘴,興趣十足的問道“關東人十大怪?那是啥意思?”
黑妞看看林童,小嘴一撇:“挺好信的呀,告訴你也成,把你的菸捲來一盒。”
林童伸手拿過秦長清的包,掏出一盒小熊貓,扔給黑妞:“小姑娘,這可是燕京城特供的小熊貓,省部級幹部都沒得抽,你可是有福了!”
黑妞小嘴一歪歪:“還不就是菸捲麼,和我這菸袋鍋子有啥區別,有啥好顯擺地。”
林童苦笑着看向秦長清,後者也是搖搖頭:“黑妞,十大怪都有啥?不會是你叼個菸袋就算是一怪了吧?”
黑妞看一眼這個俊俏的後生,忽然俏臉一紅,趕緊移開了視線,一邊裝煙一邊說道:“窗戶紙糊在外,大姑娘叼菸袋,養活孩子吊起來,嘎拉哈姑娘愛,火盆土炕烤爺太,百褶皮鞋腳上踹,吉祥喜慶粘豆包,不喫鮮菜喫酸菜,捉妖降魔神仙舞,煙囪砌在山牆外。”
馮雲燕急急地找出一個本子,匆匆忙忙間也沒記上幾怪,轉頭看向秦長清:“大嫂,這個您還是別問我,我家那裏是勞改隊。
多數的獄警都是天南海北退伍的軍人,根本就不是純粹的關東老人,也沒聽說過這個說法。”
黑妞撲哧一笑,給老爺子把菸袋點上,指着下坎那些老房子:“那裏現在還是糊着一層窗戶紙,擋風避雨還省了你們城裏人用的窗簾,可比這玻璃窗好使。”
說着話,湯衛國端來一個六十釐米口徑的泥盆,裏面盛着閃着紅火的熱灰。
回頭取來一堆地瓜和土豆,直接埋進盆裏。
黑妞一揚下頦:“這就是火盆土炕烤爺太嘍!冬下晚天冷,老爺子老太太喜歡坐在熱炕頭,身邊放上這一盆熱灰,扔裏幾個土豆,即取暖又有零食哄孩子。”
“嘎拉哈姑娘愛是啥意思?”
其實嘎拉哈秦長清倒是曉得,沒等他回答,卻見黑妞從口袋裏掏出幾個黑的紅的小玩意兒。
黑妞吧嘎拉哈扔到面前的桌子上,掏出一個口袋,一邊上拋口袋,一邊把嘎拉哈擺弄成各種形狀:“這就是嘎拉哈麼!”
齊麗詩和馮雲燕好奇的拿過一個,細細的打量,秦長清在一邊說道:“這個就是羊髕骨,是女孩子們喜歡的遊戲道具。”
黑妞偷眼瞅瞅秦長清,這個俊俏的後生,說話文縐縐的也好聽。
湯秀峯往火盆罩上一個鐵篦子,從笸籮上拿下一把魚乾,扔在上面,又在房檐下摘下一串地瓜幹,遞給黑妞:“妞兒,去洗洗,就當零食喫吧。”
沒一會兒,火盆裏就傳來焦糊的香氣,幾個來客都是大咽口水,這味道實在是太誘人了。
關偉和林童趕緊跑到車上,搬下四箱聽裝啤酒,打開包裝,每人先分上一罐。
還有各式各樣的熟食,原本幾個人是不打算叨擾村民的,準備了一次野餐的材料。
秦長清細心的爲三爺爺、黑妞和湯秀峯打開,放在他們面前。
幾個人也不等飯菜了,守着炭火盆,就在上面烤魚片,烤地瓜幹,烤火腿腸---還有燒土豆,開喝。
黑妞喝上一口,呸的吐出去,皺着眉頭:“什麼破玩意兒,可沒趙老七的小燒好喝。”
說着擡頭衝屋裏喊道,“衛國嬸子,你家的酒呢?啥時候改規矩了捏,啥啥都是來趄自帶,這個磕磣勁地。”
湯衛國媳婦捧出一個泥壇,小心的放到黑妞面前,恨聲罵道:“你這敗家丫頭,喫東西也堵不住你的嘴,等你過門那天要你好看。”
黑妞也不答言,解開泥壇口上的紅布,下面是黃泥封口。
湯秀峯眼睛就是一亮:“衛國媳婦,你就不怕衛國和你翻臉?過年的時候那小子都沒讓我們喝這罈老酒。”
女人一揚頭,驕傲的笑道:“我家衛國可沒那麼小氣巴拉的,當初是怕這酒讓你們幾個喝糟蹋嘍,今兒個貴客臨門,自然要用最好的。”
黑妞一拳搗碎上面的黃泥,傾倒在地上,下面又是一層紅布,還襯墊着油紙:“嬸子,聽說這酒比我年紀還大呢,真的假的?”
湯秀峯笑道:“這還是那年發大水,來救災的軍隊幹部帶來的,給戰士們夜間驅寒的酒,好着呢。
人家吃了衛國送去的煮玉米,給錢怕傷了衛國的心,這才送來二十斤老酒。
哎呀,一晃都二十多年了。”
林童一聽說是二十多年的老酒,眼睛頓時瞪得老大,隨着黑妞揭開油紙,一股醇厚的酒香彌散開來,純正而綿長,裏面沒有一絲的雜味。
衛國媳婦取來一摞小碗,和黑妞給每人斟上小半碗,三爺爺抿上一口:“好酒,嘖嘖,好酒哇!”
林童咂咂嘴:“真是不錯,和茅臺有的一拼。”
湯衛國一邊擦着雙手,一邊落座:“聽那軍隊幹部講,就是茅臺酒呢,說是部隊首長的珍藏。”
齊麗詩對酒沒興趣,好奇的問黑妞:“黑妞,你還沒說剩下那幾怪呢。”
黑妞一口喝下碗中的酒,一邊嚼着焦黃的魚乾,一邊站起身:“姐姐你跟我來,我告訴你剩下的幾怪。”
馮雲燕也跟在了後面,林童猶豫半晌,終於還是沒有離開酒桌。
走到房後,黑妞一指貼着山牆的煙囪:“這就是煙囪砌在山牆外。”
馮雲燕歪着腦袋看向這粗大高聳的煙囪:“爲啥要砌在山牆外呢?上面那包東西是幹啥的?”
“那包東西是用來堵煙囪口的,到了冬天,北風呼呼的刮,炕洞裏有多少熱氣都被抽走了。
蓋上那個包,就會把所有的熱氣留在裏面,只是一定要掌握好火候,要不然,很容易嗆着人的。”
說着,黑妞衝煙囪跟一塊新鮮的泥巴印一指:“看着沒,這是用來掏灰的,這不鄉下很多時候都燒茅草,灰大,還容易堵煙囪。
在這裏扒開,掏掏煙囪跟,火炕就好燒了。”
齊麗詩驚歎的搖搖頭:“呀,我看着十大怪除了姑娘叼個大煙袋,其他的哪裏是怪,這不是大智慧麼!”
馮雲燕點點頭:“要不小秦區長就說,真正的藝術源於生活,就這十大怪要是搬上影視節目,肯定就能吸引眼球。”
齊麗詩迫不及待的問道:“黑妞,養活孩子吊起來是啥?”
黑妞領着倆人進湯衛國家的小倉房,裏面一個豬腰子形狀的悠車懸掛在房樑上:“就這,鄉下女人活計多,看孩子耽誤事,就把孩子放在裏邊。
時不時的推一把,孩子在裏面就不哭不鬧了,省心牢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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