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老四的症狀這幾天惡化得厲害，醫生說……”魁梧壯漢眼眶泛紅，“短則三天，長也長不過一週。”
封無垂在身側的手倏然握拳：“我上次見他，他的病情還算穩定。”
“就這兩天的事，老四一直瞞着不肯說，我今天去看他才知道他……”
患上阿爾法綜合徵的人只能走向死亡，早在來到罪星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但在面對死亡時，沒有人能真正冷靜。
熊英俊低罵了一句，滿心的火氣讓他忍不住踹了一腳草地，地上頓時出現一個小坑，草屑塵土飛揚，全撒在了傻愣着的小崽崽身上。
林安安：“……嚶嘰！”
呸呸呸！
都飛到嘴裏去啦！
小崽崽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原地蹦躂兩下，把身上的草屑都抖到了地上。
熊英俊沒注意到被他誤傷的小黑糰子，依舊在那罵道：“去他媽狗|日的阿爾法綜合徵——”
林安安：“？”
阿爾法綜合徵？
這是什麼玩意兒？
陌生的名詞讓他一愣，下意識轉頭看向銀狼、銀髮男人的方向，就見對方雖沒說話，卻也臉色難看至極，暗金瞳眸中壓抑着滾燙怒意。
熊英俊勉強壓抑住情緒：“老四的意思是，就算是假藥，情況也不會比放任不管更壞了，而且萬一那藥真有用……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封無只思考了數秒，聲音微沉說：“去c城。”
只聽了半截話的林安安意識到兩人要離開，連忙高高蹦起，試圖引起他們的注意：“嚶嘰！”
我也要去！
狼哥我的好大哥把我也捎上唄！
封無率先化爲銀狼，輕輕叼住小崽崽的後頸，把小崽崽扔到了自己毛髮茂密的後背上。
熊英俊納悶問：“老大，這誰家的崽啊？”
銀色巨狼低聲迴應：【撿到的。】
熊英俊瞭然說：“那就一起帶去c城吧，這麼小的崽子在荒野太危險了，老大是打算把崽子送去幼崽福利院嗎？”
封無微微一頓，想起上次精神暴動時眉間柔軟的觸感，說：【再說吧。】
熊英俊點頭：“行，老四的事情比較重要。”
趴在封無背上的小崽崽茫然擡頭，心裏直犯嘀咕。
他懷疑這個世界的人有什麼特殊的對話方式，聽在他耳朵裏是普通的狼吼，這頭熊變成的人卻彷彿能聽懂狼吼一樣，能毫無障礙地和狼哥交流。
“這崽子多大了？”熊英俊對這隻陌生的幼崽很是好奇，“會精神力語了嗎？”
封無沒說話，他也不知道這隻幼崽的信息。
身材魁梧的壯漢努力柔和眉眼：“小傢伙，會說話了不？”
林安安：“……嚶嘰。”
“看來是不會。”熊英俊想伸手摸摸小黑糰子，巨狼卻突然往前走了兩步，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正好避開了他的手。
封無用爪子輕點兔嘰印花盒：【把這個帶上。】
“得嘞。”熊英俊把盒子裝進終端空間中，變成黑熊前衝林安安說：“第二形態說話時記得用上精神力哦。”
小崽崽的豆豆眼一亮：“嚶嘰！”
謝謝熊哥！
又過了一會，試着用上精神力的小崽崽再次張嘴：“嘰……啊噗！”
林安安：“……”
算了，說話好難喏。
真是難爲他一隻小崽崽。
一行三人藉着月色趕路，一熊一狼的速度都非常快，林安安一開始還有些暈狼，後來封無察覺到他的不適，給他套上了精神力防護盾。
半路上，林安安又睡着了，甚至還做了一個夢。
夢裏除了他，還有其他人的身影，其中一人銀髮金眸，正是人形的封無。
夢中的場景是一棟很大的房子，封無在樓下大門外的院子裏，林安安則在樓上的房間中。
樓下的封無正在和人談話，從這個角度，林安安看不清和他說話的人是誰，他擡起手想推開窗，卻只摸到一片冷硬的冰涼。
窗戶上扣着冰冷的鎖鏈，窗框內甚至嵌入了堅硬的金屬欄杆，他似乎被困在了這間屋子裏。
強烈的無力感從心頭涌起，林安安想大聲呼救，卻發不出聲音。
夢境的最後，是有人推開房門衝他說：“三殿下，該用餐了。”
林安安從夢中驚醒，差點一咕嚕從狼背上滾下去。
三殿下？什麼三殿下？
遠處的天際泛起一抹白，此時已經臨近天亮。
小崽崽從厚實的狼毛中坐起身，夜裏微涼的風把他吹得一哆嗦，徹底清醒了過來。
剛剛那是夢，但又不完全是夢，更像是他遺失已久的記憶，在通過這種方式恢復。
林安安在原先的世界意外失憶過，後來通過治療又找回了記憶，因此他很清楚，剛剛夢中的場景就是他的記憶，而不是什麼別人的記憶。
夢中的狼哥比現在看起來要年輕一些，夢中的他也是少年模樣，而不是他所以爲的年幼孩童。
林安安陷入沉思。
半晌後，腦袋一團亂的小崽崽啪嘰躺回去，把自己埋進厚軟的狼毛中。
好複雜哦搞不懂，擺爛算了。
反正他現在只是一隻怪物小崽崽。
躺平
封無和熊英俊在天剛亮時趕到了c城。
兩人變幻成人形，本在巨狼背上的小崽崽突然騰空，下意識在半空中撲棱了兩下，被封無接住放在了肩膀上。
林安安看向眼前的城市。
說是城市，但c城遠沒有他記憶中的城市繁華熱鬧，反而更像是一座坐落在荒野中的人類基地。
基地門口有幾個充當守衛的機器人，封無和熊英俊拿出自己的罪星身份卡，在其中一個機器人的眼睛前掃了掃，機器人胸前頓時亮起兩人的身份信息。
【姓名：封無
阿爾法年限：兩年
阿爾法症狀：間歇性精神力暴動
……】
【姓名：熊英俊
阿爾法年限：兩年
阿爾法症狀：脫髮
……】
原來狼哥叫封無，小崽崽心想，在看見熊英俊的名字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笑聲聽在熊英俊的耳中，是一聲軟乎得不行的‘嚶嘰’。
熊英俊湊到小崽崽身邊，夾着粗獷的嗓音說：“崽崽，用精神力說話，叫哥哥。”
林安安：“嚶嘰……噗！”
這是什麼怪蜀黍哇！
封無一巴掌推開熊英俊的大臉：“去，給他辦理個身份卡。”
小崽崽沒來過罪星城區，顯然沒有辦理過罪星身份卡，但進出城必須登記身份，只能現場讓機器人幫忙辦理。
“得嘞。”熊英俊點開機器人胸前的光屏，突然皺眉，“老大，崽子的名字填什麼？”
此話一出，兩人外加一機器人頓時面面相覷。
熊英俊捏着光子筆躍躍欲試：“黑球？黑炭？煤球？黑仔？”
林安安聽不下去了，跳到熊英俊的胳膊上，小觸手一把奪過光子筆，在光屏上歪歪扭扭地寫了個‘安’字。
熊英俊看樂了：“喲，還會寫字呢！”
林安安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把光子筆還給了熊英俊，小觸手點點光屏，示意他繼續填其他信息。
熊英俊一邊填一邊嘀嘀咕咕：“性別？”
小觸手指了指‘男’。
熊英俊：“年齡？”
小觸手沒動。
封無低頭看他，小崽崽也擡頭睜大豆豆眼，看起來無辜又茫然。
“先不填。”封無說，“下一個。”
“連幾歲都不知道啊崽。”熊英俊嘆氣，“阿爾法年限……算了下一個，阿爾法症狀？”
迴應他的依舊是小崽崽無辜的豆豆眼。
封無揉揉眉角：“行了，先這些吧，其他的以後再補充。”
林安安重新回到封無的肩膀上，滿腦子都是出現得過於頻繁的‘阿爾法’一詞。
聽起來像是一種病，但是每個人的症狀又好像不一樣。
封無的精神力暴動他能理解，但是熊英俊的‘脫髮’……小崽崽看了一眼熊英俊的腦袋，那狂野又凌亂的髮型，根本看不出他正被脫髮所困擾。
林安安收回視線，想到連他在做身份卡的時候，都需要填寫‘阿爾法’相關信息，那是不是表明這個世界的人普遍患有這個病？
林安安無法確定這件事。
身份卡到手後，封無和熊英俊帶着小崽崽直奔城中心拍賣會場。
熊英俊已經提前弄到了入場資格，距離拍賣會開始還有兩個小時，兩人便順路去了不遠處的交易會所，給小崽崽買了一個幼崽終端。
終端的腕帶能調節大小，林安安剛用觸手接過去，腕帶便自動縮緊貼合在了小觸手上。
“看看有沒有蘋果賣。”封無突然說，“其他的蔬果也行。”
“好。”熊英俊低聲應道，眼眶倏地又紅了，“老四最喜歡喫蘋果了。”
然而新鮮水果產量極低，在星際大市場都難得一見，更別說罪星上了。兩人逛了一圈，別說蘋果，連個水果味的營養液都沒有買到。
林安安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卻能感覺到兩人的心情都很不好。
“嚶嘰？”
沒有蘋果，番茄可以嗎？
封無和熊英俊聽不懂他的話，林安安便扯住他的衣服，指向不遠處的小攤，小攤旁攬客的機器人機械地吆喝：“種子！存活率極高的果蔬種子！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封無：“想要這個？”
林安安點頭：“嚶嘰！”
封無走上前問：“怎麼賣？”
小攤的主人正在摸魚玩終端，等封無問第二遍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來客人了。
“一百星幣一小袋，買二送一。”攤主搓搓手，“今天有番茄黃瓜和土豆的貨，您要什麼種子？要多少？”
一百星幣一袋？這是什麼天價種子？？
林安安大爲震撼，更讓他震驚的卻是熊英俊的小聲嘀咕：“這麼便宜？假種子吧？”
林安安：“？？？”
便宜？是他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封無卻並不在意：“每樣一袋。”
攤主喜笑顏開，摸了三袋種子就準備打包，林安安卻突然扯住封無的衣服：“嚶嘰！”
“怎麼了？”封無的動作一頓。
林安安從他的肩膀上滑下來，把土豆種子拿出來，小觸手在種子堆裏挑挑揀揀，摸了另一袋土豆種子裝了起來。
等走遠後，熊英俊好奇問：“那兩袋種子有什麼區別嗎？”
林安安正色道：“嚶嘰！”
第一袋裏面都是死種子，種不出東西。
熊英俊聽不懂，還在那嘀咕：“番茄也行啊，老四也喜歡番茄，但是光種子……就這破星球，哪找得到會種番茄的人啊！”
聽他這話，這個世界的果蔬似乎是什麼稀罕東西一樣。
林安安挑揀了幾顆番茄種子，跳到熊英俊的身上。
熊英俊的手上捧着個小土盆，小土盆是攤主好心送的，說是給他們種菜用。
“就這小破盆，能種出什麼來？”熊英俊吐槽，“就是神仙來了，用這也種不出一根破草。”
封無一直沒有說話，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老四’，他的嘴角一直緊抿着，眼睛裏情緒也沉沉的。
林安安把種子埋進小土盆裏，小觸手輕輕拍了拍封無：“嚶嘰！”
狼哥，看我給你變個魔術！
小崽崽深吸口氣，兩隻小觸手搭在小土盆上，淺綠色的、滿含着生機的異能從觸手尖端溢出，盡數涌進了小土盆裏。
一棵嫩綠的小草苗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高長大，變成一株茁壯的藤蔓，還結出了幾串紅彤彤的番茄果實。
封無瞳孔微縮，熊英俊嘴巴大張，傻愣半晌後吐出兩個字：“臥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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