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這是一棟非常簡樸的房屋，屋內只擺放着最基礎的幾件傢俱，任誰也想不到，這裏住着的竟是帝國首富。
尚有元回到家後，第一時間推門進了最裏邊的房間。
房間的牀上躺着他的妻子文詩。
自幾年前他和妻子一同確診阿爾法綜合徵後，尚有元便在c城買了這間小小的房子，帶着妻子在這裏定居下來。
罪星上的城市大多分爲內城和外城，內城獲得的物資更豐富，環境也更好，房價物價自然也更高。
尚有元不是沒想過去內城居住，只是文詩不想那麼折騰，還說想在臨走前再回味一遍最初的生活。
他們夫妻倆是平民出生，尚家偌大的資產，是他們大半輩子一點一滴辛苦積累起來的。
夫妻倆的阿爾法症狀類似，文詩的病情卻比尚有元的要嚴重很多。
尚有元尚且只是腿腳不便，需要拐杖支撐幫助行動，文詩卻已經癱瘓在牀，全身上下只有腦袋能動彈，喫喝拉撒都需要別人的幫助。
文詩不想自家愛人太過折騰，讓尚有元去請個護工照顧他們倆，尚有元卻不樂意。
兩人大半輩子磕磕絆絆都這麼過來了，還怕最後這幾年的時光嗎？
尚有元自然是不怕的。
聽到開門的動靜，本看着窗外的文詩轉過頭：“你回來了。”
“回來啦。”尚有元拄着柺杖緩緩坐到牀邊，伸手幫文詩理了理頭髮，“今天感覺怎麼樣？”
“還是那樣。”文詩說，見尚有元眉頭輕蹙，便跟了一句，“就是有些餓了。”
尚有元表情舒展開：“餓了好啊，餓了說明有食慾了，是好事呢！”
文詩笑了笑，邊聽牀邊人又說：“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麼！”
“什麼？”文詩想了想，“莫非是番茄味的營養液？那可太好啦，我已經好久沒嘗過番茄味了。”
卻見尚有元搖搖頭：“不是。”他拿出藏在身後的小提袋，嘴裏發出‘鏘鏘鏘’的聲音，笑得像個調皮的小老頭，“看！是你最愛的番茄！”
文詩面色一喜，但沒兩秒她便突然皺眉說：“你是不是又跑了很遠？我都跟你說了，要多休息不要太累着，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這次真沒跑多遠。”尚有元笑說，“就在拍賣會場旁邊的交易所，我運氣好，正好碰到了個很厲害的植物系異能的小傢伙，就讓他賣了我幾個。”
文詩這才放鬆下來，絮絮叨叨地說着：“那就好，你現在腿腳不方便，又不願意請護工，平時還是要多注意……”
尚有元一邊應着，一邊把番茄切成小塊，遞到了自家老伴嘴邊。
“這番茄——”文詩眼睛微微一亮，“味道很好啊，比我以前喫過的都要好喫！”
“當真？”尚有元又餵了她一塊，“那你就多喫點，補充點營養，身體也能舒服不少。”
文詩：“你也喫。”
尚有元道：“我喫過了，買的時候就嚐了一個，不過我就是張糙嘴，嘗不出啥區別。”
一個番茄很快就被分喫完了，尚有元最終還是抵不過文詩的軟磨硬泡，跟着她一起吃了幾口。
尚有元沒把特效藥的事告訴文詩，他清楚文詩的性子，若是知道這藥就一顆，肯定想把藥留着給他，自己不願意喫。
文詩現在的病情勉強還算穩定，雖然生活不便，卻也沒有發生什麼極速惡化的情況，不急這麼一時半會。
所以尚有元打算找個機會，偷偷把藥餵給文詩喫掉。
這麼想着，尚有元拄着柺杖起身，打算把剩下的那顆番茄放到保鮮櫃裏，卻不知怎的腳下突然一滑，眼瞅着就要摔倒在地。
文詩心裏一驚：“老尚！”
尚有元及時扶住椅子站穩了，眼睛無意間瞟向文詩的手，突然看見她的食指彈動了一下。
尚有元以爲自己看錯了，可下一秒，文詩的手指又動了。
很細微的幅度，但真的動了。
尚有元驚呆了：“詩詩、詩詩你的手！你的手指剛剛動了！”
文詩聞言一愣，下意識否定：“怎麼可能，老尚你看花眼了吧？”
“沒有！就是動了！”尚有元激動道，但也覺得很是疑惑。
特效藥還沒喫呢，怎麼就……尚有元突然一怔，特效藥確實還沒喫，但是文詩剛剛吃了個番茄。
……會是那顆番茄嗎？
“啊噗——”
一旁的大手遞過來一張紙巾，林安安接過紙巾擰了擰鼻涕，整隻崽病蔫蔫的，在枕頭上趴成了一攤小崽餅。
熊英俊忍不住樂道：“誰家崽打噴嚏是啊噗啊……”
還沒說完就被封無狠狠一瞪，熊英俊撓了撓頭，試圖補救：“還挺可愛的。”
林安安沒理他，暈暈乎乎的不想說話。自從昨天幫司遊霖安撫了暴動的異能後，他就病倒了。
據林安安自己分析，這次生病的原因不光是異能和精神力雙重透支，還因爲之前在荒野露宿那麼多天，喫喝住都不規律，給身體埋下了一點小隱患，這次被一起牽扯了出來。
病得不算嚴重，就是有點子難受。
在林安安生病的當天，封無就預約了c城的治療師，可惜罪星上的治療師太少太少，最快的一位也排到了第二天下午。
封無用手指蹭了蹭小崽崽的腦袋，指尖傳來的溫度微燙，讓他下意識蹙起眉尖。
小崽崽這場病倒是堵住了他心裏的諸多疑問，有再多的問題想問，看到崽崽如此無精打采的模樣，封無都問不出口。
“今天下午就能去看醫生了。”封無說，“還想喫點什麼嗎？”
林安安：“嚶嘰。”
想喫的都沒有，這個世界的食物太單一了，不是營養液就是各種乾糧，就連模樣可愛的小零食也乾乾巴巴的，就着水都難以下嚥。
不過在封無遞來一塊兔嘰小餅乾時，林安安還是配合地張嘴，喫得嘎嘣響。
再難喫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他的精神力和異能已經雙重透支，現在正是需要大量食物和營養補充恢復的時候。
喫完餅乾的林安安回頭去看隔壁牀上的司遊霖。
司遊霖自昨天的治療結束後就陷入了昏迷，他已經恢復成人類形態，雖然看起來依舊虛弱不堪，但強行對他進行了一次治療的林安安知道，司遊霖體內的狀態比之前反而要更好一些。
原本最多隻能撐一週，現在的話……應該能支撐半個月左右，足夠他的異能和精神力恢復，再進行下一次續命治療了。
算好時間的小崽崽放下心，重新在枕頭上趴成了沒形狀的小崽餅。
阿爾法綜合徵……林安安摸了摸小觸手上的終端。
這兩天休息的時候，他拿終端上星網想了解這個世界的情況，誰知一點開星網熱搜榜，排前十的詞條中有五條帶有‘阿爾法’的字眼。
林安安不可避免地知道了有關阿爾法綜合徵的消息。
病因不明，具有傳染性，病況各不相同，卻都同樣無法用任何手段進行治療。
而他現在所在的名爲罪星的星球上，所有人都身患阿爾法綜合徵。
說的好聽點，這是專門給阿爾法病患療養身體安度晚年的星球，但其實這就是其他人怕被傳染，所以變相的‘拋棄’這些患者們。
林安安能理解他們的想法，卻無法認同。
不過……林安安想到了封無精神力暴動的那次，又想到昨天給司遊霖治療的時候。
雖然效果甚微，但他的治癒異能確實在這兩人身上起了作用。
封無：“另外兩位拍下特效藥的人找到了嗎？”
熊英俊搖搖頭：“有人看到烏乎拉離開c城了，但我們的人沒找到他的行蹤。尚有元老爺子……c城的內城已經打聽遍了，沒人知道老爺子住在哪。”
封無皺眉：“外城也找找，他腿腳不便，不會跑太遠，應該就住在c城。”
聽到他們的對話，林安安心裏也跟着緊了緊。
特效藥是催命藥，喝下就幾乎等同於要命，但這件事目前只有他們知道，另外兩位購買者並不知情。
小崽崽在心裏嘆息一聲，現在只能祈禱他們還沒有服用特效藥了。
下午，封無如約帶着林安安去了c城唯一的一所大型醫院。
腦殼昏昏的小崽崽一直趴在封無的手心裏，連動都懶得動彈一下。
治療師看見推門而入的封無，問道：“先生是哪裏不舒服？”
“不是我。”封無攤開手心，“是這隻幼崽。”
看見只有巴掌大的小崽崽，治療師一愣，下意識嘆息了一句：“這麼小就……”
語氣裏帶着一絲憐惜。
“能恢復本體嗎？”治療師問，“第二形態做檢測會稍微複雜一些。”
封無低頭看林安安，林安安也擡起頭，豆豆眼茫然又無辜：“……嚶嘰。”
封無於是對治療師搖頭，治療師輕輕皺眉：“是還不會變幻形態嗎？還是沒辦法變幻？”
封無沒有回答，他想到這段時間一直都以第二形態示人的小崽崽，心裏有些懷疑小崽崽的阿爾法症狀就是無法變回人形。
治療師問：“這孩子哪裏不舒服？”
“咳嗽，打噴嚏，發熱，渾身無力，沒有胃口……”封無說了一大串，“可能還有精神力和異能透支。”
“雙重透支？”治療師的表情凝重起來，“這麼小就雙重透支，如果太嚴重的話，可能會給身體帶來不可逆轉的傷害。”
他的語氣中帶有一絲責怪，似乎在譴責身爲家長的封無沒有照顧好孩子。
封無沒有爲自己解釋，沉默地聽治療師的指揮，把小崽崽放進了檢測艙內。
光屏上迅速刷過一串數據，除了幾個一閃而逝的黃色，其他都是代表着健康的綠色。
封無在心裏悄悄鬆了口氣。
林安安用小觸手拍拍封無的手指安慰他：“嚶嘰。”
狼哥莫擔心，他雖然看着嬌氣，但實際上可經造啦！
封無卻把小崽崽的舉動當成是不舒服的催促，於是他微微蹲身，用大拇指輕輕蹭了蹭小崽崽軟乎乎的腦門。
“精神力和異能輕微透支，免疫系統輕微失調。”治療師說，“問題不大，表面症狀如咳嗽發熱，上過一次治療艙就可以完全治癒。精神力和異能透支需要休養一段時間，這幾天多讓他喝點營養液，他有輕微的營養不良。”
林安安在心裏點頭，心說這和他自我評估的結果差不多。
不過……怎麼還要上治療艙？他這咳嗽發熱打噴嚏啥的又不嚴重，開點藥喫喫就能好的事，怎麼就要上治療艙了？！
眼瞅着封無就要把他放進治療艙裏，林安安有些急了：“嚶嘰嚶嘰嘰！”
狼哥不要！咱喫點藥就行了！這治療師是個心黑的，治療艙可貴了，他在坑你錢呢！
可惜這次封無並沒有理解到林安安的意思，見小崽崽掙扎得厲害，他還以爲小崽崽是害怕躺進治療艙裏。
“不要怕。”封無安慰地輕捏了一下他的小觸手，“我就在這裏，不會走。”
治療師也在一旁安慰：“治療艙裏很舒服，叔叔給你放首歌聽，聽完身體就不難受啦！”
封無最終還是把林安安放進了艙內，艙門關閉後，林安安啪嘰一下撲到了透明的艙門上，把自己拍成了一攤軟嘰嘰的崽餅。
耳邊是治療師好心放的音樂，是那種哄小寶寶睡覺的安眠曲：“我的寶貝小寶貝，乖乖睡覺長高高，睡醒有糖喫……”
封無的手指隔着艙門落在小崽崽的觸手尖尖上，還衝他微微勾起脣角。
林安安吸了吸鼻子，差點汪嘰一下哭出聲。
他的老大哥啊，怎麼被人坑了錢還這麼傻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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