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執念深入骨
“來人啊!把狗皇帝從他的寢宮拖過來!”一聲令下,若是平日裏,他的心腹一定會興沖沖地跑進來應下。但今天蘇癸洲叫人的時候卻沒人應答。
他進金鑾殿的時候便讓他們在外面守着,並未讓他們跟着。蘇癸洲的心腹都是跟隨他計劃多年,不少是蘇家的外戚子弟,且不說是忠心耿耿,倒也是沒那個膽子不應他的話的。
蘇癸洲心下生了疑,莫不是哪裏出了岔子?萬不能在這時候出了岔子。這樣想着,蘇癸洲決定出去探一探究竟,若是被那些老臣得了消息,鑽了空子就不好了。
“唉。”一聲嘆息驀地在空曠的殿上響起,蘇癸洲猛得一激靈。
這聲音沒有人比他更熟悉了,就算僅僅是一聲嘆息,他也能一下子聽出來。爲此,他才更加驚愕,爲什麼?爲什麼狗皇帝會在這裏?他不是被他的人拘在寢宮裏了嗎?是誰?是哪個不忠心的狗東西居然敢背叛他?
果然不出蘇癸洲所料,皇帝從金鑾殿的幕後走了出來。
蘇癸洲看着皇帝從幕後走出來,下意識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然後意識到自己的行爲,心裏唾棄了自己一番。怕他做什麼?現在狼狽的應該是狗皇帝纔對。
於是蘇癸洲攥了攥自己的袖子,對着皇帝怒目而視,“你怎麼在這?我的人呢?”
皇帝朝他走了兩步。誰知蘇癸洲反應極大,猛得向後退了兩步,顯得有些狼狽。
“蘇癸洲,你真的不肯回頭嗎?”皇帝看着蘇癸洲的眼睛,突然覺得那雙眼睛若是沒有被執念充斥,定是十分澄澈的。
蘇癸洲被皇帝這話逗笑了,帶着幾分譏諷問他,“回頭?呵。”
“當初你滅我滿門的時候可曾想過回頭?現在與我談這些,怎麼,陛下慈悲心作祟了?還是陛下可憐我一個孤兒如此籌謀十分不易?”
皇帝搖搖頭,“我早就與你說過,你父親是他罪有應得,是你不肯相信。若是你肯放下執念,定是個極好的孩子。”
“呵,好孩子?陛下在和我開玩笑?”
“當初陛下差人領我去斷頭臺的時候可沒當我是個孩子!你知道親眼見到父母慘死的我是什麼心情嗎?你知道看着父親的頭顱滾到我腳邊我有多害怕嗎?”
“您不知道,您怎麼可能知道呢?您可是陛下,至高無上的陛下啊!”蘇癸洲面色悽慘,眼眶泛紅,說着說着,竟然泛起了淚花。蘇癸洲覺得在仇人面前太過狼狽,雙手捂着臉,滑落在地,一時間泣不成聲。
皇帝皺了一下眉頭,並沒有出聲,只是站在原地,任由着蘇癸洲發泄着自己的情緒。
見他穩定了些情緒,皇帝纔開口道,“當初並非是朕差人領你去的斷頭臺。那日我並不知道你在場,你有沒有想過,朕既然已經開恩留你一命,爲何還要做這些無用功?”
“呸!”
“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蘇癸洲並不相信皇帝的說辭,在他的心裏,皇帝就是十惡不赦,毀掉他的家的劊子手。
“朕早知你不會相信。不過你父親一案確確實實是真的,你若不信可以看看這個。”皇帝說着,便從懷裏掏出一疊書信。
許是放的時間太過久了,信件都有些發黃了,上面還有些許斑駁的蟲洞。
蘇癸洲警惕地看了一眼皇帝,只見皇帝直直的盯着他,並不畏懼他探究的目光。蘇癸洲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接了過來。
小心翼翼地打開來。看着泛黃的信紙上熟悉的梅花小篆,蘇癸洲一下子落了淚。父親一向喜歡用梅花小篆,從他記事起就細細地教他。
父親說,這梅花又叫做五福花,象徵着快樂,長壽,順利,安定,吉祥,他希望自己能快樂安定。
蘇癸洲的雙手微微顫抖,因爲信的內容讓他震驚。
“當年是你父親勾結佞臣,妄圖吞下南方修河款,橫霸一方。若不是偶然被朕的心腹官員撞見他與人談話,朕還翻不出這一堆信件。”皇帝搖頭嘆息,現在想想都一陣後怕,若是真被他父親吞了南方的財銀,國庫的損失不知道該有多大。
蘇癸洲的髮髻早已經散亂,凌亂的髮絲散開來,幾縷頭髮和着汗水淚水黏在臉上,衣衫凌亂,整個人又受到打擊癱坐在地上,好不狼狽。
“怎麼可能呢?父親明明是個好官啊,母親告訴我他是個清正廉明的好官啊。”蘇癸洲的瞳孔已經失去了焦距,整個人都渙散了。
“成了家的男人總歸會是這樣的,有什麼難堪,有什麼腌臢事全都自己做,不肯告知家裏人一點。就只想在妻兒面前維持一個好的形象。”皇帝雖身份高貴,但到底也是個男人,總歸是知道點成了家的男人的些許心思。
“不過,”皇帝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凌厲起來,“現在你知道這些已經晚了。我三番五次提醒你,若你悔改我還能留你一命,你卻如此執迷不悟。”
“早知道你的執念如此之深,當初就不該念你年幼留你一命!”
“呵,”蘇癸洲冷笑一聲,“現在您後悔了?我還當帝王的心有多軟呢!”
皇帝見他諷刺自己,心下有些火大,“死到臨頭還牙尖嘴利的。還想見你的心腹們嗎?”
蘇癸洲眼神一凜,語氣變得危險起來,“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皇帝輕笑,“想見他們,好啊。”
“來人!帶上來!”
只聽剛纔蘇癸洲招人上來沒有反應的大殿外傳來陣陣腳步聲。
“主公!”心腹被人壓着肩膀推了進來,踉蹌了一下,帶着些驚愕得看着蘇癸洲。
蘇癸洲大驚,雙目睜圓。
“到底怎麼一回事!其他兄弟們呢!”蘇癸洲不敢置信,他的部下,他的精銳爲什麼就這樣被俘虜了?龍元修怎麼訓練的人?
心腹欲哭無淚,“主公我們的人其實一早就被控制了起來,我們兄弟幾個在大殿外守着,突然就來了一波人將我們控制住了。”
蘇癸洲怔住了,他是說爲什麼皇帝死到臨頭了還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結果別人早就知道他的計劃,一直把自己看作跳樑小醜。
腦子一下子被怒氣充斥着,蘇癸洲感覺自己的心臟一抽一抽地疼,驀地吐出一口血來。
都已經落到如此地步,蘇癸洲早就不在意形象了。很是隨意地拿起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鮮血。
他轉頭看向站在一邊氣定神閒的皇帝,“這幕戲還精彩嗎?陛下!”這語氣還帶着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皇帝見此挑了下眉,戲謔的說道,“朕早就提醒過你了,不過你只記得報仇雪恨,對於其他事情都甚不在意。”
蘇癸洲躺在地上,衣袖上斑駁的血跡映在他的眼中,將他的眼也一併染紅了去。他擡頭看了眼皇帝,見他並未注意他,心中的憤怒與恨意交織在一起,似乎又給他供給了力量。
蘇癸洲迅速地從地上爬起來,像狼一樣盯緊了獵物,迅猛地衝了過去,一把扼住了皇帝的脖頸。
“蘇癸洲!”看着皇帝肉眼可見地慌了起來,蘇癸洲諷刺地笑了笑。
“陛下別急,只要你放我走,我就放了你。”說着從懷裏掏出一把短匕首緊緊靠在皇帝的脖子上。
“好好好,你別衝動。”
這時大殿外傳來腳步聲,蘇癸洲的眼神暗了暗。
“龍元修果然是你。”自己的計劃都被毀成了這幅樣子,蘇癸洲就算再怎麼蠢笨也該猜到了。
龍元修輕哼一聲,不屑的看着他,“你的計劃我們與父皇早就知曉了,原來蘇家的兒子,不過如此。”
蘇癸洲平生最恨的就是別人帶上蘇家的名頭罵他,眼神恨恨,低頭看了皇帝,手起刀落,皇帝身上就多了一道傷口。
“父皇!”龍元修大驚。
蘇癸洲勾了下嘴角,“你以爲除了莊明月我就沒有你的把柄了嗎?別忘了,你父皇這不是還在我手上嗎?”
龍元修皺着眉頭,擔憂地看着他的父皇。
皇帝捂着傷口搖搖頭,意示他不要輕舉妄動。
莊明月拉了拉他的袖擺,和他交換了一個眼神。
莊明月轉了轉眼睛,這人可是最是在意別人罵蘇家的啊。
“蘇家真不是知道是造了什麼孽,居然攤上這種兒子。”清脆的聲音在蘇癸洲耳邊響起,讓他怒火中燒。
“不許你罵蘇家!給我閉嘴!”蘇癸洲瞪着他,由於憤怒,他手中的匕首離皇帝遠了些。
就在這時龍元修飛身上前,迅速地打掉他手中的匕首,一把拉過皇帝,速度極快地撤離開來。
蘇癸洲望着空蕩蕩的手,眼裏的光一下子就滅掉了。他最後的籌碼,沒有了。
沒有了籌碼,等待蘇癸洲的將是無望的牢獄之災。
就算心中再怎麼悔恨,也無濟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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