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許家舊事

作者:莘蔓
揚花落盡在蕭瑟的悽風裏,秋光逶迤遠去,惶惶碎日,墮下幾抹廖然寂色。[燃^文^書庫][www].[774][buy].[]///

  夕陽的餘暉透過斑駁的縫隙,穿過雲層落下,灑在枝頭檐角,染出一片旖旎的光暈。斥去冷宮寒鴉呼起的一片悽清,在淒冷騰起一絲暖意。

  黯然的棲身坐在堂前的榻,於緋詩手捧着已故母親留下來的玉佩。蝴蝶的紋樣,沐浴在柔和的晚霞,胭脂的顏色在玉佩周身打下一片薄薄的霞彩。栩栩如生的模樣,醉在於緋詩的眼眸,蹙起於緋詩眉眼間的一絲愕然。

  記得那日,在乾元殿後的迴廊撿到許皖年的玉佩,可是與她手的這枚一模一樣。他說,他是淮陽許家的人。

  那麼,會是他們麼?

  “娘娘,娘娘你看,誰來了?”沒等於緋詩理清思緒,點紅毛毛躁躁的嗓音化開在夕陽的光輝裏,像一片被清風吹響的薄鼓。輕忽的傳入於緋詩耳,枉凝起眸,看向門口的方向。易無鳶跟在點紅身後的身影,點紅還要來的引於緋詩注意,

  “無鳶,你來了?”

  “嫂子。”打下一聲招呼,易無鳶躍過點紅,徑直走到於緋詩的身邊來,

  “恭喜嫂子,沉冤得雪。我特意來接嫂子你回芳華宮的。”

  “那她會如何?”沒有看見劫後餘生的喜悅,於緋詩面風輕雲淡的,話言清轉。問起易無鳶柳煙兒的狀況,

  “陛下給了她懲處?”明明已清楚的答案瞭然於胸,於緋詩還是不死心的多問一句。

  易無鳶的神色亦是黯淡下來,

  “被廢黜了封號,幽禁在玉清宮。”

  “呵呵!”苦澀的笑出一聲低嘆,於緋詩不動聲色的收起手的玉佩。拂開臉色的悽然之色,站起身,

  “無鳶,謝謝你。若不是你,我也沒這麼快出來。”

  “對不起!”聽着於緋詩道謝的話,易無鳶反而低下頭。

  “傻瓜。”於緋詩輕笑着答。

  碎言過後,兩人相互協同着回到芳華宮。

  於緋詩被貶入冷宮,懷袖跟點紅一同被遣進去。不過芳華宮裏其他的人倒是沒有什麼意外,此時看到於緋詩與易無鳶一同回來。更是欣喜,紛紛跪在宮前,

  “恭請娘娘金安!”

  “起來吧。”臉露出倦色,於緋詩擡了擡手,示意宮人起身。

  還沒跨入門口,一道明黃色身影忽爾擋在身前。定晴望去,慌的於緋詩急忙跪了下去,

  “臣妾叩請皇聖安!”

  “起來吧。”易無風的聲音沉沉的,低迷讓人聽不出情緒。卻是彎下身親手將於緋詩扶了起來,

  “讓你受委屈了。”

  “臣妾不敢!”於緋詩推拒答。

  並不理會於緋詩語氣裏的防備,易無風自顧伸過手,環着於緋詩的腰身。兩人一齊走入芳華宮,瞧的跟在身後的易無鳶咯咯的笑出聲。

  原來,易無風早在芳華宮設下酒席,等着於緋詩跟易無鳶回來。

  沒有想到易無風會有此舉,於緋詩促狹的站在原地,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不知爲何,看着她爲難的模樣,易無風心裏會難以名狀的浮起一絲甜意。不經意的寵溺掠過他的眉梢,攙着於緋詩一同坐到席,

  “這是朕吩咐御膳房特意爲你做的佳餚,爲你洗塵的,看和你口味不?”

  “謝皇。”受不得君王突如其來的聖恩,於緋詩誠恐的道着謝。

  一頓晚膳用下來,並沒有看到多少的情意延綿。

  自然,易無鳶也是一同留下與於緋詩及易無風一起用膳的。退去膳席後,於緋詩坐到一旁的位子用着涼果。易無鳶特意坐到於緋詩的身旁,纏着於緋詩拿出那枚母親留下的玉佩給她把玩把玩。

  於緋詩纏不過她,遞了過去。易無鳶接過於緋詩的玉佩,仔細的把玩起來,驚呼出一聲,

  “果然是跟的許皖年的那枚一模一樣。”

  此話一出,驚的於緋詩神色一邊,悄然的瞅過易無風的臉色。看着高居在主位之的易無風神色無異,纔敢看回到易無鳶身,

  “這玉佩乃是母親所留,不過不知道爲何許大人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

  “其實,我知道爲什麼?”聽的於緋詩這麼一說,易無鳶立刻得意的接過於緋詩的話,答,

  “因爲,你母親也是許家的人。”

  “額。”沒想到易無鳶會有此一眼,於緋詩神色暗暗一愣。

  莫說是於緋詩,易無風也是深感好,不由出聲問着易無鳶,

  “這事你是如何得知,萬不可亂說。可有真憑實據?”

  “我沒有亂說。”易無鳶回望過易無風,定然的回答,

  “是許皖年告訴我的。他們許家的子孫,都會有一枚這樣的玉佩,並且刻自己的小字。無論男女,你看,許皖年的那個刻的是年字,而嫂子的那枚刻的是雲字。敢問嫂子,你母親的小字是否帶有云字?”

  “正是。”知道易無鳶說的不差,於緋詩點了點頭,

  “家母閨名,正帶着雲字。”

  “那是啦。”易無鳶篤定的開口,

  “其實,嫂子你的母親乃是許皖年的姑姑。只不過,當初持家的大夫人容不下你母親母子二人,後來,在先夫人死後。嫂子的母親被嫁入於府爲妾,從此跟許家斷了聯繫。”

  “誰告訴你的?”沒有想到易無鳶知道的那麼多,易無風深深感到驚訝,不解的望着易無鳶。

  “許皖年說的。”易無鳶如實答。

  “是麼。”雖然已經隱隱猜到一些,從易無鳶嘴裏確定下來,於緋詩還是不禁有些難受。她的母親是庶女,由小不被家待見。在母親在於府受盡欺凌之時,許家沒有一人問過。哪怕是後來,母親染病而亡,許家也沒有一人前來弔唁過。

  如此冷漠的血緣親情,實在讓她不敢恭維。

  此時再次提起,於緋詩着實的不屑。

  “嫂子。”當然明白於緋詩心底的怨恨,易無鳶輕輕喚過於緋詩一聲。

  “嗯。”於緋詩點了點頭。

  “你會原諒許皖年的是不是?”幾是小心翼翼的開口,易無鳶格外小心的看着於緋詩。

  驀然的一怔,於緋詩擡起頭,看着易無鳶,

  “其實,我也不知道。”

  聽出於緋詩與易無鳶之間的詭異,易無風突然脫出一言,

  “要不,朕明日命許皖年帶着許家老爺夫人還有老夫人進宮,然後你們好好聊一聊。還真是巧了,許皖年被封爲戶部尚書的時候,親自回淮陽將他的父母及祖母接到了宮。”

  “沒想到,許家的人還有如此的孝子。”淡薄的語氣,於緋詩臉弄起嘲諷。倒是讓人看不出她是何種心性。

  見她沒有反駁,易無風當她是應承下來。

  易無風當真是言而有信,許父許母果真帶着許家的老太太進了宮。

  淮陽算不得是大的城鎮,許家世居在淮陽,許家的人哪裏見過宮裏的繁華。入宮之後,不禁被宮裏的亭臺樓閣迷幻了眉眼。

  在宮女的指引下,兜了好大的圈子,纔算來到於緋詩的芳華宮。

  許父是於緋詩的母親許如雲的兄長,自然記得許如雲的容貌。於緋詩的容貌隨了她母親,乍一看,許父還以爲是見到了當年那個膽小的妹子。不由低喚出聲,

  “小妹?”

  於緋詩聞音過後,挑了挑娥眉,迴應一聲,

  “許老爺認錯人了,本宮可不是老爺的小妹。”

  許父這才驚覺失態,在許母的提醒下,攙扶着許家老太太,一同在於緋詩的跟前跪拜下來,

  “草民見過於妃娘娘!”

  “起來吧!”於緋詩淡淡的答,示意懷袖跟點紅給他們看座。並且奉香茶。

  仔細的看着於緋詩的眉眼神態,許父記憶許老太太看着越覺越像。只是,許如雲的眉眼間沒有於緋詩的淡薄與疏離。在許家人的記憶,許如雲是唯唯諾諾的,怯弱帶着悲憫還有可憐。

  見的於緋詩沒有說話,許家的人也不敢開口。場面頓時尷尬的靜諡下來,許家三人握着手的香茶,不知該做何處。

  候了許久,於緋詩才像是想起什麼,微微啓了啓脣,

  “各位是淮陽人?”

  “回娘娘,是的。”三人齊齊答。

  不想再這麼尷尬下去,於緋詩看過殿的幾人幾眼,又是開口,

  “如此說來,家母倒是與幾位是老鄉。家母姓許,小字如雲。也是出自淮陽的許家。”

  心縱然已經知道答案,但從於緋詩嘴裏說出來。許家的幾人還是愕然的驚愣一下,怔了許久,回神過來的時候,許父眼竟是溢出清淚。不管是何種心性,在於緋詩看來,終歸有着惺惺作態的嫌疑。

  “如雲,如雲小妹。”許父喃喃吟出一句。

  惹的於緋詩薄涼一笑,

  “家母是庶女,素來不討家喜歡。當年病重之時,家甚至無一人到來問過一句。那年家母染病仙逝,外祖家更是無一人來弔唁,本宮還曾以爲,家母族應是無人的。”

  知道於緋詩說的都是實話,許父在眼底抹過淚後,再也發不出一言。

  像是經不住於緋詩的責怪一般,許老太太忽然跪在地,

  “當初之事,都是老身的錯。因爲如雲的母親長的貌美,老身善妒於她,纔會百般的刁難她們母子。後來,還爲榮華富貴,將她許給了於府做妾。這些年來,是老身害瞭如雲。如果娘娘想怨想恨,恨老身吧。”

  “老夫人還是起來吧,這樣的大禮,本宮可是受不得。”看着許老太太這樣直生生的跪在自己跟前,於緋詩不知爲何,竟是頗有些於心不忍起來。撇過頭,逼着自己涼涼說出一起。示意老太太起身。

  坐在一旁的許父跟許母急忙蹲身下去,將於許老太太扶起。不料,許老太太根本不願起身,許父跟許母也只能陪着老太太一起跪着,

  “娘娘,是我們許家對不起娘娘母子。若是可以,草民願意補償娘娘。”

  聽完許父此言,於緋詩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

  “你們覺得,本宮還需要你們的補償?”

  “草民不敢!”哪能不知道於緋詩說的實言,許父惶然低下頭。

  “還是,本宮登如今的位置,許家才記得,曾經有過許如雲那麼一個女兒?”看慣了人間百態,世情如霜。於緋詩早看明白凡塵俗態,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漫不經心的點涼許家人的心事。

  不敢回話,許家人只是默然的跪在原處。

  原來,有些東西辜負了是辜負了,縱然想着怎麼去修補,也是無濟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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