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三家姓......三姓家奴!(坤多一點兒)
牧緩緩擡起頭,目光不帶任何情緒,直直地與禿頭團長對視。
他臉上塗抹着的小丑妝容,在這凝重的氛圍裏,色彩似乎愈發鮮豔,紅的像血,白的似雪,透着幾分詭異。
時間仿若凝固,一秒、兩秒……許久,
牧深吸了一口氣,胸腔微微起伏,那口氣在他喉間徘徊,帶出的聲音裏夾雜着難以捉摸的情緒,
“團長,這話是您出於自己想法告訴我的。”
“還是,有人託您告訴我的......?”
“牧醬,這不重要。”禿頭團長避開了牧的目光,眼神閃爍,語氣故作輕鬆,試圖將這個話題一帶而過。
“不。”牧搖搖頭,聲音很輕,卻帶着堅定,
“這很重要。”
禿頭團長沉默了一瞬,像是在抉擇着什麼。
隨後,他微微低下頭,額前稀疏的頭髮滑落下來,遮住了他的眼神。
緊接着,他拉開辦公桌的抽屜,拿出一個陳舊的錄音裝置。
那裝置的外殼上有幾處磨損的痕跡,在燈光下顯得有些黯淡。
團長當着牧的面,手指微微顫抖着按下了播放鍵。
一陣“滋滋”的電流聲,打破了辦公室的寂靜。
隨後,略顯嘈雜的對話逐漸清晰起來。
“......我們的耐心不多,讓那個妄圖喫天鵝肉的小丑老實一點兒。”一個尖銳而傲慢的聲音響起。
“您消消氣,希露瓦小姐何等高貴,又怎麼會看上索托斯那個窮小子......您放心,等他來了,瓦達西一定會替您好好教訓教訓他!”
“跟個平民廢什麼話?直接打個冰洞給他沉下去一了百了。”
“慎言!我們未來可是要進參議院的人,這話以後還是少說爲妙!”
“而且像我們這種大貴族,一定要有足夠的......修養,沒錯,修養!我們至少要給那平民一次機會。”
“嗯......桑博團長,我相信你能很好的傳達我的意思。”
“誒呀,您放心!瓦達西一定不辱使命,讓......(雜音)......”
(雜音
隨着錄音裝置裏的人聲逐漸消失,辦公室的空氣彷彿再次被抽乾,氛圍比之前更加凝固。
牧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團長,而後輕輕鞠了個躬。
“感謝團長從中斡旋。”
“但......”他頓了頓,臉上的表情突然發生了變化,嘴角緩緩揚起,露出一個略帶嘲諷的笑容,
“我想他們或許是搞錯了什麼。”
禿頭團長聞言,原本低垂的眼皮猛地擡起,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什麼意思?”
“很簡單,”牧嗤笑了一聲,擡起手,在虛空中做出一個抓取的動作。
隨即,在禿頭團長驚訝的目光中,一把漆黑的狙擊槍憑空出現在他手中。
那狙擊槍線條流暢,散發着冰冷的金屬光澤,在鮮豔的燈光下,卻透着一股肅殺之氣。
“那些活在夢裏的豪門貴公子可能忘記了。”
他做出了一個虛瞄的動作,
“這是個超凡的世界。”
“而我,”
他咧開嘴角,身上的氣息不再掩飾,瞬間噴涌而出,聲音也變得自信起來。
“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超凡者之一。”
禿頭團長見狀,眼底閃過了一抹難以言喻的光彩,像是重新認識了牧一樣。
但很快,他像是想起了什麼,那光彩被一抹憂慮所取代,
“牧醬,雖然不想打擊你,但我還是要說。”
“朗道家,也是貴族。”
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他們深植於貴族階層的土壤,有着自己的立場與利益糾葛,你做不到讓他們背叛自己的階級。”
“要是你憑藉武力去威懾那些紈絝子弟,逼他們退縮,朗道家作爲與你關聯的一方,必定會承受大半壓力。”
“這600年間,貝洛伯格的社會規則已然根深蒂固,難以撼動,你若執意打破規則,就得承受規則的反噬。”
“或許你確實強大到那些貴族難以正面抗衡,可你千萬要記得,你的母親,還有希露瓦,她們只是普普通通的人啊。”
他的聲音愈發輕柔,卻似重錘般砸在牧的心間,
“在你試圖扭轉這一切之前,你是否已深思熟慮,做好了周全的準備,去保護她們不受傷害?”
牧聞言,身體微微一震,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不過他並沒有擔心莎布的安全。
開玩笑,把貝洛伯格人加一起,也碰不到莎布一根觸手。
他擔心的,只是怕給希露瓦帶來麻煩罷了。
畢竟,
他們之間那份好感早已在相處中悄然滋生,若順其自然發展,或許真能成就一段美好感情。
半晌,
牧再次給禿頭團長鞠了一躬,隨即輕輕搖頭,
“您說的對,但,我也不會就此放棄。”
他轉過頭,朝着辦公室外走去。
“我會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會讓您和希露瓦難做。”
“謝謝您的提醒。”
“我先去熱手了,今晚還有演出。”
禿頭團長聞言,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只是佇立在原地,目光緊緊追隨着牧離去的背影。
辦公室內,寂靜無聲,唯有牆上那古老的掛鐘,“滴答滴答”地記錄着時間的流逝。
也不知過了多久,
仿若從漫長的思索中回過神來,禿頭團長輕輕顫動了一下肩膀,隨後發出一聲輕笑。
下一瞬,奇異的變化發生了。
他原本龐大魁梧、如小山般的身形,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開始迅速坍縮。
身上的衣物隨着身形的變化而扭曲,原本稀疏的頭髮在這過程中迅速生長、變密,顏色也逐漸化爲深邃的深藍。
眨眼間,
一個深藍短髮、眼眸深邃的壯碩青年出現在原地。
“貝洛伯格的人性,真美好啊......”
他微微仰頭,目光望向天花板,喃喃自語着,神色中帶着說不出的憧憬。
緊接着,伴隨着一陣空間的扭曲,周圍的空氣彷彿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攪動,發出“嗡嗡”的聲響。
壯碩青年的身形在這扭曲中逐漸變得虛幻,僅僅一個眨眼的功夫,他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當他再次現身時,已然站在了下城區那座高大的神明雕像前。
此刻,四下裏一片死寂,雕像前早已沒了人員逗留,只剩空蕩蕩的場地,地上散落着些許被風吹來的垃圾,在寂靜中顯得格外落寞。
而那青年,模樣也發生了駭人的變化。
他不再是之前魁梧健碩的身形,身上竟長滿了奇奇怪怪的血肉,那些血肉仿若擁有獨立生命一般,正一點點地蠕動着,好似無數條無形的蟲子在皮膚下穿梭。
半晌,
青年仰起頭,直勾勾地盯着那粉發少女的雕像,原本臉上憧憬的神色如潮水般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極度諂媚的神情。
他的嘴角高高揚起,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雙手交疊在胸前,微微弓着身子,活像個討好主人的奴僕。
「無瑕原初的締造者」
「永駐樂園的始源妖精」
「沉溺人間的希望之神」
「您最最最虔誠的信徒老桑博,祈求您的注視,祈求您爲我消除舊日支配者帶來的扭曲。」
與其他人不同的是,這青年僅僅唸誦了一遍尊名,原本平靜的虛空便瞬間有了變化。
只見,那來自雲城的視線仿若一道無形卻磅礴的光束,瞬間直直地降下。
可奇怪的是,這視線不再如往昔那般溫柔悲憫,其中竟夾雜着一絲絲毫不掩飾的嫌棄。
無聲無息間,一朵粉色的花瓣從虛無縹緲的空中具現而出,仿若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拋出,不偏不倚,“啪”地一聲砸在了桑博臉上。
那花瓣看似輕柔,卻讓桑博如遭重擊。
“ohhhh!”
桑博發出一陣怪叫,身體猛地向後仰去,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試圖保持平衡。
緊接着,奇妙的變化發生了。
他身上那些不斷蠕動的奇怪血肉開始迅速萎縮,皮膚逐漸恢復平整,身形也漸漸變回了人類的模樣,認知也開始朝着普通人類扭轉。
“嘿嘿嘿,感謝希望大神!”
桑博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一邊笑着,一邊還輕輕拍着自己的胸脯,像是在向神明表忠心。
但很快,他便站在原地,雙腳併攏,雙手垂在身側,眼睛不時地左顧右盼,像是在等待着什麼極爲重要的事情發生。
也不知過了多久,
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了一道道整齊而有節奏的腳步聲。
一羣地火成員和幾個神職人員,簇擁着一位面容剛毅的中年人快步向着雕像走來。
桑博耳朵一動,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動靜,臉上瞬間逐漸浮現出笑容。
他轉過頭,看向那爲首的中年人,聲音再次變得諂媚起來。
“誒呦,奧列格大人,今天怎麼來了這麼多人啊?”
那被稱爲奧列格的中年人聽到這話,不由得挑了挑眉,眼神中閃過一絲審視,開口說道:
“這我還嫌帶少了。”
“你小子雖然對磐巖城的貢獻很大,但性格太不正經。”
“我是真怕你跑去投靠上城區那些異化者。”
桑博聞言,臉上的笑容愈發諂媚,像是要把自己的態度毫無保留地展現出來,
“瞧您這話說的,咱老桑博還能不當人了不成。”
說着,他便拿出了一個空間裝置,將視線投向奧列格身邊穿着修女服的兩個小女孩,
“兩位修女大人,上城區的醫療物資把控很嚴,老桑博的馬戲團也只能收集到這些,你們可得省着點分嗷。”
說罷,他便雙手捧着那空間裝置,畢恭畢敬地遞給了兩位女孩之一。
那女孩見狀,不慌不忙地從隨身的包裹裏拿出了一個由花瓣構成的手套。
手套製作精美,花瓣散發着柔和的光芒,隱隱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女孩輕輕戴上手套,隨即伸出雙手,接過裝置,開始仔細查看起來。
半晌,
她對着奧列格輕輕點頭。
“污染並不嚴重,淨化之後可以直接使用。”
奧列格聞言,原本嚴肅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他對着身邊的女孩行了一禮,
“感謝您,布洛妮婭修女。”
布洛妮婭恬靜的笑了笑,拉起身邊和她同齡的修女,便開始準備淨化儀式。
儀式並不複雜,從流程上看,和祈禱儀式差不多,同樣是呼喚希望之神的力量降臨。
只是,在這看似莊重的儀式過程中,卻出現了一些小插曲。
“希兒!你怎麼又把給神明的貢品偷吃了?”
“啊啊啊,笨蛋希兒,祂的尊名是始源妖精,不是始源妖怪,你都說了些什麼!!!”
“祈求淨化,淨化啊!不是精華!你這個笨蛋!”
伴隨着少女好聽的嬌呼聲,淨化儀式終於在手忙腳亂間被逐漸完成。
那被稱爲希兒的少女絲毫不在意頭頂剛剛被布洛妮婭敲出的兩個大包,此刻正開開心心地喫起了神明賜予的小蛋糕。
沒錯,
這位少女每次都在祈禱的過程中夾帶私貨。
比如向希望之神祈求蛋糕,甜水,好看的小裙子之類的小玩意。
令人奇怪的是,那神明像是對她有求必應一般,每次都會給她所祈求之物。
也正因如此,讓她這種看似十分不虔誠的小傢伙,在這個年歲便當上了「希望教會」的修女。
一旁的桑博見此情形,臉上的笑容簡直要咧到耳根,可又不敢發出太大聲響,只能強行屏住呼吸,肩膀不受控制地一抽一抽,憋得滿臉通紅。
半晌,他終於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再次將視線投向奧列格,臉上依舊堆滿了討好,
“奧列格大叔,有句話,老桑博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奧列格揮了揮手,直言道,
“下城區的醫療體系能有如今的局面,全歸功於你,你的意見地火會認真考慮。”
桑博點了點頭,神色間露出些許無奈:
“咱們總這麼運送醫療物資也不是長久之計啊。”
“要我說,你們真得做好打算,在上城區淨化幾個醫生下來。”
“要不然,一旦出現了藥物治不好的疾病,那不就只能等死了嗎!”
奧列格聞聽此言,不禁有些驚訝地看了桑博一眼,沒想到他會提出如此務實的建議。
隨即,他警惕地四處打量了一番,確認周圍沒有可疑之人後,才湊到桑博旁邊,刻意壓低了聲音:
“這事兒地火已經在做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彷彿在回憶着什麼,
“昨天,咱們的調查員上去過一趟,找到了那位底子乾淨的娜塔莎醫生。”
“雖然過程不算完美,但卻成功的在她身上留下了希望之神的力量。”
“等她的異化進度被淨化之後,我們會派人將她們一家人接到磐巖城的。”
桑博聽到這話,眼底瞬間閃過了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莫名神色,不過很快便依舊維持着那副笑呵呵的模樣,諂媚道,
“還得是您老啊!”
“這下,未來磐巖城的子民應該是衣食無憂了!”
奧列格豪邁的笑了笑,笑聲爽朗,
“這正是我的願望!”
他頓了頓,眼神閃過一絲堅毅,
“早晚有一天,我會將「希望」帶到上城區,徹底終結這場「瘟疫」!”
“好!”桑博很配合地鼓起掌來,臉上寫滿了敬佩,那表情彷彿奧列格已然是拯救貝洛伯格的英雄,
“有您這樣的領袖在,貝洛伯格早晚會幽暗復明的!”
說着,他像是不經意間看了看時間,突然一拍腦袋,
“誒呀,我在這裏待的太久了,該回去安排馬戲團的進度了。”
“您先忙吧!”
“等下週這個時候,咱老桑博再給您送下一批物資!”
奧列格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關切,
“桑博兄弟,疫區不比這裏,請務必照顧好自己。”
說着,他便示意手下送來一些金銀鐵錠和礦石,交到了桑博手裏。
做完這些,奧列格揮了揮手,帶着大部隊井然有序地離開了這裏。
桑博沒有言語,只是靜靜地目送着衆人離開,臉上一直維持着那熱情的笑意。
直到那些人消失在了拐角,再也看不到一絲蹤影,他才緩緩將笑意收斂。
半晌,
他深吸了一口氣,張了張嘴,軟化了一下臉部肌肉,做出了一副更加諂媚的表情。
而後,伸出右手,在腦門上使勁搓了搓。
下一刻,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隨着一道灰芒閃過,他的額頭處陡然浮現了一道鐮刀型刻印。
緊接着,那刻印開始快速明滅,其中傳來了一道帶着磁性的男聲,那聲音彷彿從無比遙遠之處傳來,帶着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桑博?”
“喚我何事?”
桑博立刻堆起笑容,發出諂媚的聲音,
“死亡老大,娜塔莎即將就位,下城區的劇情已經步入正軌了。”
“您看,咱老桑博馬戲團團長的戲份啥時候殺青呢?”
“嗯......”那聲音沉吟了一瞬,
“你要是喜歡那個身份,可以一直演下去。”
畢竟,”
聲音微微一頓,似有深意,
“想讓牧快速成長,也用不上你犧牲。”
桑博愣了一下,腦海中浮現了牧的身形,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忍。
“......老大,咱不能換個人嗎?”
“小牧他......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
“小,小牧?”那聲音瞬間卡殼,像是被桑博的話觸動了某根心絃。
沉默了好一陣,祂才繼續發出聲音,
“他確實是個好人,我比你更瞭解他的本質。”
“但他不能一直是好人,他必須要快速成長起來!”
“你要記得,只犧牲一人,對整個貝洛伯格來說,是最輕的代價。”
桑博聞言,沉默了下來。
半晌,他閉上眼,嘆息了一聲,
“我會促成劇本的,死亡老大。”
“願您庇護他。”
那聲音似乎也被這壓抑的情緒感染,有些感慨:
“我一直以爲你是個樂子人,卻沒想到你的感情要比其他生靈更加充沛。”
“去做吧,無論過程如何,你都會獲得你想要的!”
話音剛落,那鐮刀型刻印不再閃爍,如同完成使命的精靈,再次隱入皮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留下桑博獨自站在原地,眼神波動着,彷彿靈魂還沉浸在剛剛那如噩夢般的對話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
他那諂媚的笑容逐漸收斂,眉眼低垂了下去。
“神明啊......”
“哈~”
他嗤笑一聲,將手探到腰間,輕輕撫摸着大衣下充滿光滑質感的笑臉面具。
“我想要的......”
“正是您給不了的過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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