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文書花火與不講理的莎布

作者:丸子落落莓
而另一邊,這一個月的時間裏,牧的生活如同被設定好的程序,一成不變地在馬戲團、希露瓦以及自家小屋這三點之間來回穿梭。

  每天,他從家中醒來,簡單收拾後便奔赴馬戲團,全身心投入到表演籌備中。

  結束一天的忙碌,便開心的找到希露瓦,或是一起用餐,或是分享彼此一天的經歷,之後才拖着略顯疲憊的身軀回家,補充睡眠。

  因之前那場令人震撼到靈魂深處的表演,馬戲團仿若一夜之間成了城中熱點。

  門口每日都排起長龍,原本就受歡迎的小丑表演,如今更是一票難求。

  不過,這於牧而言,忙碌的生活不過是幸福的煩惱,遠不足以讓他掛懷。

  真正讓他心力交瘁的,是此刻在馬戲團後臺化妝室裏發生的事情。

  ……

  化妝室內,燈光昏黃,將四周的角落照得影影綽綽。

  牧站在化妝桌前,雙眼滿是無奈,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少女。

  那少女戴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鏡,鏡片後那花瓣形狀的瞳仁,透着說不出的靈動感。

  她安靜地站着,雙手不自覺地揪着衣角,微微低着頭,長長的睫毛時不時顫動一下。

  “花火小姐,”牧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聲音儘量放柔,

  “我打心底感激您對我的這份喜歡。”

  “可您要明白,愛情,從來不是能用任何東西來交易的物品。”

  “這世界廣袤無垠,夕陽也終有一天會毫無保留地落在您身上,只是那個人,註定不會是我。”

  牧頓了頓,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我早已心有所屬,我的心,也早已裝不下旁人。”

  “所以表白之事……”

  他加重了語氣,

  “……今後就莫要再提了!”

  牧心裏清楚得很,若不這般決絕,眼前這心思單純的姑娘,定會心存僥倖,一直執着下去。

  而這樣的結果,對花火、對希露瓦,都不會是什麼好事。

  或許此刻,花火會很傷心。

  但時間總會治癒一切,終有一天,她會徹底釋懷。

  牧在心底暗自告誡自己,絕不能做那種拖着女孩子,給人虛幻希望的渣男。

  而一旁的花火聽到這話,原本清澈的眼底瞬間如微風拂過湖面,泛起絲絲波動。

  隨即,她緩緩低下頭,目光輕輕掃過自己此刻的裝扮。

  白襯打底,外面套着深色西裝外套,搭配同色百褶裙,雙腿包裹着貝洛伯格特產黑絲,整體看起來既乖巧又不失知性,散發着一種溫婉的氣質。

  而這精心搭配的一身……

  ……怎麼看,都至少要比那個平日裏總是不修邊幅的朗道家大小姐要強得多吧?

  念及此處,花火心底重重地嘆息了一聲。

  不過,她很快收拾好情緒,臉上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種楚楚可憐的表情,眼波如水般流轉,糯糯的聲音輕柔地從口中傳出。

  “牧哥哥,妹妹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

  她微微仰頭,看着牧,眼中滿是祈求,

  “哥哥知道的,妹妹不圖錢財,不覬覦你超凡者的力量,甚至連名分都不圖。”

  “只求能在哥哥心裏留下一點小小的位置。”

  “妹妹不願破壞哥哥家庭,所以……”

  她的聲音越發輕柔,還帶着一絲顫抖,

  “如果哥哥答應,妹妹甘願低伏做小,從此隱於人後,不出現在人前……”

  說罷,花火還癟了癟嘴,隨後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輕輕抓住了牧的袖口。

  那動作彷彿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指尖都微微顫抖着。

  牧聽到這話,只感覺頭皮一陣發麻,身體都隨之一僵。

  他下意識的將手背到身後,眼神也投向了別處,不敢看那雙愈發泛紅的雙眼。

  “我是檐上三寸雪,你是人間驚鴻客。”

  他努力調整着呼吸,試圖用更爲文雅的方式來拒絕這位文藝少女,

  “我們之間只是兩條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線。”

  “況且霜雪早已歸屬寒月,隨其陰晴,目中只餘銀白二色,萬象入眼皆是空無,再難泛起漣漪。”

  牧的腦海中浮現出與希露瓦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溫馨的畫面讓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心意,所以語氣格外篤定。

  花火見此情形,不知想到了什麼,原本滿是淚痕的臉卻突然破涕爲笑。

  她毫不猶豫地徑直走到牧的跟前,身體微微前傾,壯着膽子,再次握住了他袖口的衣襟,

  “你說入眼皆空,卻轉移了視線。”

  “若是你能轉過頭來看看我……”

  “我就是看你又能怎樣?”牧蹙起眉頭,語氣強硬,但卻依舊沒有轉過頭去。

  花火伸出柔夷,那白皙纖細的手指微微顫抖着,緩緩將那少年的臉頰扶正,讓他強行看着自己,聲音輕柔得彷彿能滴出水來,

  “我不相信……你能兩眼空空。”

  剎那間,時間仿若被施了定身咒,凝滯在了這個微妙的節點。

  牧望着眼前這位眼波流轉、溫柔恬靜的少女。

  心臟竟像是掙脫了束縛,不爭氣地劇烈跳動起來。

  花火是在一個月前踏入馬戲團擔任文書的。

  這位才華橫溢的少女,只用了短短几天,便將團內雜亂無章的文件整理得井井有條,那些繁瑣的演出記錄、人員檔案,在她手中彷彿被賦予了新的秩序。

  她還憑藉出色的文筆,爲馬戲團撰寫了幾篇宣傳文案,一經發布,便吸引了衆多潛在觀衆的目光,使得演出門票的預售量大幅提升。

  而她所做的每一份努力,每一次熬夜撰寫文案,每一個仔細整理文件的日夜,

  卻只是爲了吸引自己的目光,讓自己能看到她最優秀的一面。

  這般心思,這般深情,牧又怎能不心動?

  但……

  牧最終還是乾澀地說出了一聲抱歉。

  然後再次決絕的退後一步,動作生硬地捲回了自己的衣袖。

  “花火小姐,還請自重,不要輕賤自己!”

  “你這般溫柔的姑娘,值得更好的歸宿,不應在我這尋不到迴應的感情裏蹉跎。”

  說罷,他猛地一揮衣袖,帶着幾分逃避,直接離開了化妝室,步伐急促地向着排練場地疾行而去。

  而他身後,

  花火怔怔地看着牧的背影,直至變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視線盡頭。

  她的腦海中滿是他臨走之前的最後一句,“——你值得更好的歸宿。”

  不知怎麼回事,

  此時此刻,

  這位在戲臺上歷經無數風雨、堪稱老戲骨的女子,心底突然升起了一絲恐懼。

  酒館裏的樂子人們都知道,

  假面愚者百無禁忌,只爲尋求自身的歡愉。

  他們在生活的舞臺上肆意穿梭,不畏生,不懼死,不敬天地鬼神,

  卻唯獨恐懼於動情。

  因爲感情是這世間最不講道理的東西,

  它會讓生命變得不再像自己。

  特別是……最先動情的那個人……

  牧並不知曉花火的真實身份,也不知她究竟有什麼目的。

  但有句話說得好,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是相互的。

  牧在這一個月裏,真切地感知到了花火的溫柔,和那種刻在骨子裏的熱情。

  而花火也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深深地感知到了牧的善良,和那種無法掩飾的純粹。

  是的,純粹!

  失去了本體的牧,完全不用再僞裝自己的性格,將自己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展示在了檯面上。

  瘋狂是他,恣意是他,善良是他,隨性是他。

  花火完全無法抵抗這種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複雜氣質,各種矛盾特質在他身上奇妙交融,像一道漩渦漩渦,將她的目光與心思緊緊勾住,讓她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所以……

  哪怕被拒絕了無數次,她還是可恥地動心了。

  她口中的那句“只求在你心裏留下一個小小的位置”,有幾分真假,或許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沉默了好一陣,

  花火眼底閃過了一絲複雜到難以言喻的情緒。

  但身爲愚者的她,卻能完整的體悟到自己此刻的心緒。

  那是失望、是不甘、是無奈,更是一種自我放逐的悲涼。

  或許離開雅利洛……纔是最好的選擇吧……

  她在心底默默地想着。

  我只是個配角……

  而配角……就要有配角的自知之明……

  ……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最終,

  她還是像往常一樣,擡手拿起耳機,輕輕塞進耳朵。

  剎那間,那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

  ……

  「我也算萬種風情,實非良人。」

  「誰能有幸錯付終身。」

  「最先動情的人,」

  「剝去利刃,淪爲人臣……」

  ……

  歌聲在耳畔縈繞,每一個音符都像是在她的心尖上跳躍、撕扯。

  她緊緊攥着隨身的文件夾,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隨後緩緩打開,開始梳理起今天參演的項目。

  一行行文字在眼前模糊成一片,可她還是強迫自己專注,彷彿這樣就能將滿心的酸澀與失落都埋進這枯燥的工作裏。

  就當是爲這一個月的心動買單吧……

  用自己的落寞,換取他的幸福。

  或許……

  也不失爲一種歡愉……

  畢竟……

  我只是個配角嘛……

  ……

  ……

  ……

  時間白駒過隙,眨眼光景,便已夜上三竿。

  認知內的貝洛伯格很美。

  倘若千年前的人類依舊存活於世,定會驚覺這裏甚至比往昔那被譽爲寰宇度假勝地的雅利洛還要繁華幾分。

  但此刻,牧的心情卻十分不美,甚至都帶上了幾分鬱郁。

  畢竟,

  任誰平白無故因一些莫須有的罪名,被自己親媽狠狠揍了一頓,心情都很難愉悅得起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只知道,方纔自己剛推開家門,便看到了莎布手持七匹狼,面色陰沉的站在玄關處等待着自己。

  然後……

  “砰——你是不是又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鬼混了?”

  “砰——天天就知道喫那些垃圾食品,媽媽做的飯不好喫嗎?!”

  “砰——被子也不疊,就直接出門,你怎麼這麼邋遢!”

  “砰——誰讓你買的布丁?什麼?我讓的?我讓你買你就買啊?我看你就是誠心氣我!砰砰砰!”

  “砰——都十八了,連個女朋友都帶不回來,我怎麼生出你這麼沒用的兒子!”

  “砰——你居然還敢躲?!翅膀硬了是不是?!”

  ……

  回想起這一幕,牧有些欲哭無淚地揉了揉自己此刻還隱隱作痛的屁股。

  莎佈下手那叫一個精準且有分寸,全程只抽屁股,對其他地方“秋毫無犯”。

  畢竟,打壞了牧,最心疼的還是她自己,所以索性專挑肉多的地方“下手”!

  而此時,

  莎布那無比溫柔的聲音緩緩從廚房中流淌開來,

  “寶貝,出來喫飯啦!”

  牧聽着這聲音,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身體微微縮了縮。

  他突然覺得,比起自己,自家老媽纔是真真切切的人格分裂。

  不過,牧雖然心中有些鬱郁,但在那情緒的深處,卻隱隱透着一絲開心。

  母親看似抽象的行爲,實則每一下抽打,每一句嗔怪,都在無聲地證明着自己本體口中那“毫無人性”不過是一句虛假的謊言。

  畢竟,

  沒有人性的母親,又怎麼會選擇閒着沒事打孩子呢,

  對吧?

  可這麼一想,牧心裏更鬱悶了。

  他撇了撇嘴,口中含糊着,語氣裏帶着一絲賭氣,

  “我不餓,你自己喫吧!”

  “來嘛!”莎布的聲音依舊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媽媽做了你愛喫的松鼠鱖魚!”

  “我說了!不喫!沒有胃口!”牧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帶着少年特有的倔強。

  “是不是生媽媽的氣了?媽媽也是爲了你好,你怎麼不懂得體諒媽媽的苦心呢?”

  “我沒有,我只是不餓!”

  “你這孩子,工作了一天,怎麼能不餓呢?”

  “誒呀!別催了,我沒生氣,我是真不餓!”牧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不耐煩。

  莎布:“……”

  短暫的沉默後,廚房裏傳來一聲低喝,

  “我是不是給你笑臉給多了?!”

  只見莎布關下閥門,面色瞬間陰沉了下來,那眼神彷彿能射出利刃,直直地將視線投向牧的房間,聲音也不復溫柔,變得冷硬,

  “過來喫飯!

  牧聽到聲音,心裏咯噔一下,但少年人的叛逆還是讓他嘴硬道,

  “不去,我不餓!”

  莎布沉默了一瞬。

  隨即默默地抽出了掛在工裝上的七匹狼,臉色逐漸漲紅,聲音也因爲憤怒帶上了方言的腔調,

  “好好給你說話當耳邊風似吧?”

  “勞資蜀道山!”

  “夷!!!”

  牧聽到這話,條件反射般直接一個鯉魚打滾從牀上跳下,穿着拖鞋就往廚房走,邊走邊嘟囔着,

  “喫就喫嘛,你魔法披風!”

  “你說啥子?!”莎布瞬間紅溫,整個人像被點燃的火藥桶,“你再說一遍哈?你敢跟你老孃子這個說話?”

  牧瞬間一驚,心裏暗叫不好。

  壞了,這小聲嘟囔,正常情況,正常母親肯定是聽不到的。

  但親媽人性太充足,一時間忘了她本身是個神明來着。

  於是……五分鐘之後……

  牧坐在椅子上,身體不自然地扭動着再次“遭重”的屁股,臉上滿是無奈與憋屈。

  他看着眼前如同川劇變臉一般,神色又恢復溫柔的母親,一時間只覺得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哽住,無語凝噎。

  而莎布卻一臉的愉悅,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沒發生過,甚至還貼心地爲牧夾了幾個他喜歡喫的菜餚。

  “等你長大,有了孩子,就知道媽媽的一片苦心了。”

  莎布一邊說着,一邊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臉上原本洋溢的喜色瞬間收斂,

  “對了!”

  “那個桑博一看就是個不正經的,以後少和他接觸,容易學壞!”

  “至於你們單位新來那個小姑娘,倒是可以多接觸接觸!”

  她話鋒一轉,又變得語重心長起來。

  “別嫌媽媽嘮叨,媽見過的人比你喫過的鹽還多,那小姑娘一看就是過去受了委屈,性格才變得現在這樣!”

  “但她對你的感情肯定是真的!”

  牧聞言,神色變得有些疑惑。

  “你說的是花火嗎?她性格挺溫柔的啊?”

  “而且待人接物都落落大方,一點兒都不小家子氣!”

  “再說了,”

  牧頓了頓,神色變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和希露瓦都已經確定關係了,您怎麼還在這亂談鴛鴦譜啊!”

  “希露瓦……”莎布聽聞,神色微微一滯,修長的手指下意識地輕輕敲擊着桌面,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好一會兒,她才緩緩開口,話語像是從心底反覆斟酌後才吐出,

  “……媽媽明白希露瓦對你的心意。”

  她微微頓了頓,目光中帶着一絲猶疑,似是在思索如何措辭才能不刺痛兒子,

  “……可你也別嫌媽媽囉嗦”

  “於你而言,希露瓦確實並非良配。”

  說到這,莎布的神色愈發認真,

  “那小姑娘心裏的家國情懷太重。”

  “倘若有朝一日,命運將她置於貝洛伯格與你之間,逼迫她做出抉擇……”

  “……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貝洛伯格,而不是你。”

  “但那個花火不同!”

  莎布的神色露出一絲肯定,

  “她的性子就決定了,無論面臨怎樣的抉擇,她永遠都絕不會捨棄你!”

  “媽媽真心希望,你能找一個像這樣,滿眼都是你的女孩子組建家庭。”

  牧聽着莎布的這番話,眉頭不自覺地微微蹙起,心底涌起一股強烈的不耐煩。

  不過,看着母親眼中那深切的關懷,念及她的一片苦心,他還是強壓下內心的牴觸,聲音裏帶着一絲敷衍,順從道,

  “放心吧媽,我會慎重考慮的!”

  可實際上,他心裏卻直接把這話當成了耳旁風。

  笑話!

  等我這面板開發到了極致,誰敢讓希露瓦做出這種選擇?

  再說了,

  解決不了問題,

  我還不能直接解決提出問的人嗎?

  這種情況,發生不了一點兒!

  莎布對自家寶貝兒子瞭如指掌。

  看他那心不在焉的眼神,嘴角微微耷拉的模樣,就知道自己這番話,他壓根沒聽進去。

  但她也沒再繼續規勸。

  畢竟,

  在這寰宇之中,除了那位生死之王,沒有任何存在能與身爲“黑暗豐穰女神”的自己爲敵。

  星神不行,深淵神明更不行。

  在她面前,

  那些存在就像孩童一樣稚嫩。

  一念皆殞,生死不存於身。

  想到這,莎布對安排自家孩子未來生活的心也漸漸淡了下來。

  她有足夠的能力爲自家寶貝試錯!

  她相信,經歷一兩次打擊,自家寶貝一定會快速成長起來的!

  她也不怕牧會被打擊的一蹶不振。

  畢竟,

  自己懷胎這麼久生下的孩子,繼承了自己的性格優點,還能受個打擊就直接瘋掉了不成?

  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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