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章 小夥子你還年輕
徐厚的同科進士,有那拔尖兒的做了清貴的翰林待詔,直入中央成爲宰相預備役,有的經歷幾任外放,已是一方大員。像徐厚這般輾轉蹉跎多年,才混了一個小小知縣的,想都不用想,用屁股猜都能猜到,指定是一沒後臺二沒錢,純熬資歷熬出來的。
當年徐厚也曾意氣風發,指點江山臧否朝政,這麼多年冷板凳坐下來,他早已不是當初的毛頭小子。爲官一任,造福一方,真的就只能當個口號了,徐厚現在想的只有兩個高,一是搞錢,二是高升。
這大荔縣地界偏遠,縣城中勢力不甚複雜,諸位土豪鄉紳對於徐厚的工作也很支持,可以說要人給人要錢給錢,徐厚在這裏乾得很舒服,兩次吏部考覈都得了中上等。
據徐厚在朝中的同年來信說,他這一任知縣過後,很可能就要往上走一走了。
莫非是多年背運一朝掃盡,這是要時來運轉了?沒等徐厚高興,治下大荔縣就鬧出了天大的亂子。
一夜之間,富商陳之洞滿門滅絕,一百多口人死於非命。
死的人太多,影響十分惡劣,不僅縣裏流言蜚語滿天飛,州郡的長官也對此事十分不滿,甚至大理寺都來函詢問。儘管一些人一再保證,會很快結案,絕不會影響到徐厚的官聲,但徐厚仍舊爲此煩躁不堪。
這倒黴催的喝涼水都會塞牙,真是一點都不假,陳家滅門案還沒什麼頭緒,多年未響的鳴冤鼓竟然又響了起來。
徐厚一個頭兩個大,什麼玩意兒你就敲鼓鳴冤?知不知道這關乎到我的KPI?你這鼓敲一下容易,我多年的冤案零記錄就這麼沒了。再怎麼不滿,徐厚也得規規矩矩升堂問案,鳴冤鼓就算成了擺設,可那只是潛規則,明面上誰敢不遵太祖皇帝政令?你當那些動不動就喊着祖宗之法的大臣是鬧着玩的?
升起堂來,徐厚理好了官袍,拍過驚堂木,這纔有空觀察堂下擊鼓的人。這人年歲不大,身上髒兮兮的,兩眼無神,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堂下何人?本官問你,爲何不答話!”
陳長安也在看徐厚,他確定徐厚不認識自己,但他仍要試探一番。
“我是陳長安,你不認得我?”
“陳長安?聽着耳熟,你是秀才還是舉人?”
“都不是,我不識字。”
“呔!大膽刁民,緣何見官不跪?我把你個不識輕重的菜頭幫子,左右,與我拿下,先打二十大板!”
敲了鳴冤鼓,那就是在縣老爺頭上拉屎,這還能輕饒了你?徐厚找了個好藉口,根本問都不問陳長安爲何敲鼓,什麼審案不審案的,先教教你什麼叫規矩!
這年月,讀書人身份很高,因爲屁民是沒資格也沒那個實力讀書,能讀書出頭,中了秀才或者舉人的,絕大多數都是有些根底的人家。既然陳長安啥都不是,那徐厚最後一點後顧之憂也沒有了,這還不打,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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