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轻轻地叹了口气，蒹葭走到了一家贩卖馄饨的小铺前，坐在椅子上，拿出三枚铜钱放在一旁的篓子裡，对那卖馄饨的男人說道：
“一碗小馄饨。”
那男子乐呵呵地走到一旁的大锅前，开始舀馄饨。
而就在這时，一個浑厚的金铁碰撞声响起，馄饨摊的老板和蒹葭齐刷刷地抬起头，看向一旁的钱篓。
“一百碗馄饨。”
周离拎着饿到昏厥的唐莞，冷静地說道：“可以不放肉。”
“怎么····也·····有点····肉腥·····”
唐莞有进气沒出气地說道。
“哦。”
点点头，周离对傻眼的老板补充道：“那就一百零一碗，来一碗多肉的。”
唐莞幸福地昏死了過去。
蒹葭看着那将唐莞随手一扔的少年，眼裡浮现出错愕。
是他？
周离看着面前的漂亮大姐姐，有些懵。
這白头发怎么和唐莞這么像？
脑海裡浮现出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但唐宋那個和老学究能相提并论的四川耙耳朵应该是沒有這個胆子，更何况面前的女子总给周离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
“奇变偶不变？”
周离下意识地问道。
蒹葭眼中浮现出了惊愕。
周离敏锐地捕捉到了這一点，他连忙站起身，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动都动不了，整個人被牢牢地固定在了椅子上。
一旁的唐莞瞬间察觉出了不对，直接掏出一把解毒剂塞进周离嘴裡，随手一挥，木灵法和暗器铺天盖地袭向了那白发女子。
怎么回事。
蒹葭皱了皱眉，身体如梦泡影般穿過了那些术法和暗器。她走到周离身边，眼眸浮现出淡淡的白色光晕，开始打量起周离。
不对！
突然，蒹葭的脑海裡浮现出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沒有任何的迟疑，蒹葭后退半步，随后消失在了原地。
周离身上的束缚也被解除了，他差点跌落在地，身体的无力感提醒他刚才的女子实力很强，一眼就能将自己定死在椅子上，除了老天师之外周离想不到第二個人。
“她是谁？”
一旁的唐莞问道：“老周，你认识她？”
“不知道。”
周离心中隐隐约约地产生了些许奇怪的感觉，但他沒多想，只是摇了摇头后說道：“可能只是见過，但得多注意，這個女人不简单。”
唐莞点点头，那女人方才施展的术法她根本就看不穿，甚至连理解都做不到。她就像是一抹泡影一般穿過了那些暗器和木刺，仿佛她并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一样，极其诡异。
她到底是什么人？
云端之中，蒹葭捂着额头，看着那四处询问的周离二人，眼裡浮现出了凝重。
他竟然能看到我。
脑袋裡的那些杂乱记忆让蒹葭感到了些许不适，残留的能力让她能直接接触到他人的记忆，但她很少会這样做，因为不属于她的记忆贸然出现在脑海裡是一個很难以接受的事情，会让她感到一种无法抹除的怪异。
抹除掉吧。
就在蒹葭准备抹除掉這些记忆的瞬间，她突然看到了那如云雾般的记忆裡，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闪而過。瞬间，蒹葭瞳孔紧缩，原本要抹去云雾的手也僵在了原地。
是他？！
怎么会是他？！
就在這一瞬间，蒹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伸出手握住了這枚记忆的残余。過了不知多久后，蒹葭的手缓缓松开，她整個人也坐回在云端之上，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原来如此。
“看见了？”
桃夭站在她的身边，手裡還沾着些许面粉，让本就白皙的手更加洁白。她看着一旁的蒹葭，轻声道：“沒错，就是他。”
“你怎么做到的？”
在漫长的沉默后，蒹葭抬起头，凝视着桃夭的双眼，轻声道：“你做了什么？”
“等待。”
桃夭用着极其平淡的口吻，說道：“只是等待。”
“即使你不知道结果？”
蒹葭反问道。
“可是结果是好的。”
桃夭說道。
“你真是···”
蒹葭难以言喻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该說些什么了。她看着桃夭，问道：“這就是你为什么要让他留在北梁，对嗎？”
“因为我爱他。”
桃夭低垂着眼眸，轻声道：“所以我不希望他去以身犯险，我不能再失去他了，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想失去他。”
蒹葭怔住了。
“既然如此。”
蒹葭深吸一口气，她看着面前的桃夭，问出了她最后的疑惑。
“你为什么又让他遇见了我？”
桃夭沒有言语，她站在云端之上，看着那平日裡她生活的小城，眼中看不见情绪。
彩霞落日，水面如镜。桃夭似乎从那河流之中看到了一双眼眸，却又转瞬即逝。良久，桃夭如同波浪般消失在了蒹葭的身边，只留下了简短的一句话。
“因为我爱他。”
蒹葭坐在那云雾之上，她看着不远处的落日，明明很远，却又很近。她似乎明白桃夭为何這样做，可那种挥之不去的感觉又萦绕在她的心口。她开始有些踟蹰，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继续生活在北梁。
爱总是如此沉重。
诸葛清端坐在床榻上，裹着白袜的双足盘在其中，双手落叠，吐纳着仙气。
不对。
双眼沒有睁开，但即使睁开，诸葛清也只能看到那些挥之不去的柳絮。可這個时节根本不会有柳絮纷飞，也不会有无处不在的水纹。
這不对。
直到现在，诸葛清才意识到這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城，有着一种极其怪异的现象。
镜面。
北梁不在大明，或者說，北梁从来都不在這個世界之中。它就像是镜子倒映出的一個画面一样，存在，但却无法解除。
为什么自己现在才看到？
不。
诸葛清抹去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因为她意识到并不是自己现在才看到，而是北梁允许自己看到。
为什么。
睁开双眸，诸葛清透過门扉看向对门的桃夭屋子，眼中浮现出了不解与担忧。
为什么会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