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西城詭事】幻境
高異面前這一屋子，基本就是造物主玩笑般的殘次品。
小兒麻痹，雙腿殘疾，腦癱，智力低下，肢體扭曲
這些年齡最大不過十歲出頭的孩子，卻被迫要承受這難以想象的痛苦。
每當高異覺得自己運氣太差時，腦海中都會回憶起這些孤兒院孩子們的身影。
他總覺得，最起碼比起這些可憐孩子，自己還是幸運的。
看到他們，或者說爲了他們，無論遇到什麼情況，自己都有必要努力地生活和工作。
此刻，高異眼前這些孩子們，不出意外是由他記憶中的碎片組合而成的。
年齡和時間點顯然對不太上，只是零星特徵的組合。
他們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哀嚎與尖叫，不顧一切地全速向高異衝來。
當然，他們中一大半沒有正常“跑步”的能力。
呈現的場面，便是在烏黑的地面上，擁擠着向自己爬來。
甚至有一位雙腿殘疾，手臂扭曲的小孩此刻也蠕動着前進。
似乎只要接觸到高異，就能解除他身上的一切災厄一般。
“爲什麼拋下我們！”“好痛苦，救救我啊！好痛苦！”“大哥哥......”
稚嫩的男女童音發出可怖的哀嚎，聽上去悽慘無比。
環視了一圈，高異深吸了一口氣，猛地將房門關閉，把那些“孩子們”留在了教室內。
他當然不可能爲被這羣幻覺中的小孩做什麼，當“哥哥”也不是這種時候當的。
“說實話，這就是美式恐怖的侷限，太執着於感官刺激了，能不能來點觸及心靈的？”
如果說眼前這一幕對高異毫無影響，那肯定也是假的。
看見記憶中的人們變得如此扭曲癲狂，向自己衝來，還是有些驚悚和瘮人。
高異小聲嘀咕着，給自己施加着“小事一樁”的心理暗示。
這也是他在查記者生涯中掌握的技巧。
不過嘛，有些事就是這麼不經念。
當高異轉入下一個走廊時，場景瞬間變換。
本來從走廊外射入的陽光消失，空間變得一片漆黑。
在黑暗中繼續前進，微微的紅光出現在視野內。
有三道搖搖欲墜，腐朽不堪的木製房門，並排出現在面前的牆壁上。
上方，分別用鮮紅的血跡着：
【非常恐怖】，【一般恐怖】，【一點都不恐怖】
“好的，我們先排除【一點都不恐怖】.......”
看見這一幕，高異沒來由地笑出了聲。
說到底，這就是個幻象中的場景，無論如何目的都是要嚇自己。
所謂的“選擇”，其實根本不重要。
相反，太過糾結去找“正確”的選項，反而落入了小丑的下懷。
抱着這樣的想法，高異推開了正中間，寫有【一般恐怖】房門。
門內依舊一片漆黑，高異擡手在一旁的牆壁上摸索片刻，按下了電燈開關。
頭頂的白熾燈閃爍兩下，亮起微弱的光芒，在房間中心，赫然放着個巨大的正方體盒子。
盒子上畫滿了藍紅兩色間隔的條紋，側方還插着個正在旋轉的發條，此刻正在吱呀作響。
“你不會從裏面跳出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沒等高異吐槽完，一個小丑狀的彈簧玩偶便猛地撞開盒子，跳到了高異眼前，紅色鼻子隨着身體不斷晃動。
跳出來的瞬間，還發出了一陣擾民級別的笑聲。
高異還想再吐槽一句，可小丑突然張開了大嘴，吐出一陣黑煙。
“咳咳......什麼玩意......”
閉緊雙眼，使勁扇動了幾下眼前的煙霧，才堪堪能夠視物。
可等高異再次睜開眼時，眼前的場景再次變化。
高異最先感受到的是寒冷，低頭看去，身上的厚重的冬衣盡數消失，只給自己留下了一身短袖短褲。
而四周，全部變成了透明的玻璃牆壁，似乎完全沒有縫隙。
而這一堵堵玻璃，組成了不到一平米大小的空間，正把高異關在其中。
向玻璃外看去，這場景，似乎是自己的小學教室？
高異正處在教室的中央，而四周玻璃外，一大堆身着校服的小學生和衣着光鮮的大人扭過頭來，看着高異大笑。
“兒時自卑，被排擠，格格不入的具象化嗎.......”
高異很快意識到了場景的含義，低聲做着分析。
在學校裏，孤兒們往往是不怎麼受歡迎的類型。
不僅會被同學議論、排擠，甚至會被老師忽視。
雖說教師們不一定都收禮，但他們也更傾向於，關注家長能提供幫助與價值的學生。
醫生的孩子，律師的孩子，公務員的孩子，往往更受歡迎。
這也不算什麼大錯，但對於失去父母的孩子們，這種成年人骯髒的利益世界還是太過難以理解了。
至於那些來孤兒院參觀的人，往往也帶着些不經意的輕視。
高異曾被某個帶孩子來參觀的母親指着，對她孩子說：“如果再不聽話，就不要你了，把你送到這來”。
高異算是個不太在乎這些的人，但那個母親的這段話，至今他還記憶猶新。
四周，玻璃外牆後的嘲笑聲和議論聲越來越大。
他們每個人都穿着統一的校服和西裝，而被圍在中間的高異格格不入。
這也是一種心理上的暗示，“你是那個不合羣的人”
所有人都靠了過來，將臉貼在玻璃牆面上，似乎要儘可能地窺視高異的一切。
他們的五官在壓迫中變得扭曲，隨着後來的人越來越多，最前方被壓在玻璃板上的人，肢體開始變形。
而當壓力大到一個地步時，“爆炸”便發生了。
紅的黃的，濺射在玻璃上，眼球像被髮射的子彈，將玻璃砸出一道道裂縫。
隨着人浪越來越大，被“爆炸”的人體也越來越多，血跡逐漸將玻璃完全覆蓋。
而一道道裂縫也開始延伸，擴大，讓大量血液從外面流入玻璃房內。
狹窄的空間內，血液逐漸在腳下積攢，以極快的速度升高，很快便淹沒了高異的胸口。
粘稠的液體散發着噁心的臭氣，讓本就空氣不足的玻璃房內愈發難以忍受。
但站在其中的高異，卻面色如常，反而嘆了口氣大聲道：
“說真的，沒有別的招式了嗎？”
這句話一喊完，牆外的嘲弄聲瞬間消失，整個空間陷入了寂靜。
哦？真刺激到那小丑了？
胸口處的血液逐漸退去，正當高異奇怪怎麼沒有下一步時。
腳下的玻璃板瞬間開裂，失去支撐的他瞬間失重，掉入了一片虛空之中。
在黑暗中再次睜開眼時，高異發現自己面前的場景再次轉換。
這是一輛小轎車的後座，車開得很快，兩側的街景正在快速掠過。
面前，正副駕駛上正坐着一男一女，此刻正在聊着什麼。
而車載收音機內，播放着高異終生難忘的粵語歌曲。
無需回憶，這一幕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境之中。
這是高異六歲那年，失去父母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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