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1章 仙術之詭
黑色的湖泊上，那些身穿白袍，盤膝感悟的仙師，一個個不爲所動，對於許青的到來與話語，置若罔聞。
而那座白色的仙術殿，其內一片寂靜，同樣沒有絲毫迴應。
許青手持主宰令牌，站在半空，等了三十息的時間後，神色如常，再次開口。
“主宰被魔羽大帝召見前，叮囑三次，言及未免傷了和氣，他不便親來，所以命我來此一觀仙術，他老人家之後會在我記憶中觀看。”
“若仙術殿不借，血塵子只能如實相告，屆時主宰親來便是。”
許青聲音低沉，說完之後，望着前方那白色的仙術殿。
他知道，這裏不是自己隨意能闖入之地，此番到來，若是擡出了呂凌子也都沒有用，那麼就只能想其他辦法了。
畢竟自己這一次，其實是借虎皮行事。
而顯然，呂凌子此番來到西魔羽，其姿態於第七主宰山表現出來，其內的細節以及掌握主動，且最終被大帝召見。
這一系列事情所透出的姿態，讓西魔羽的強者，都對這位新晉的主宰，有了更多的認知。
所以……半晌後，仙術殿的大門，緩緩打開，從內走出一男一女，兩個身穿白色長袍的修士。
女的在後，模樣秀美，男的在前，形態俊朗。
出現的一刻，四周所有感悟的仙師，都睜開雙目，微微低頭以示尊敬。
許青一樣看去。
在他的目光中，那從仙術殿走出的青年，擡起頭，望向許青，淡淡開口。
“仙術，非仙師不可悟，但你既有主宰之令，我西魔羽仙術殿，也可給你一個資格。”
“不過，求仙術者，需經生死五劫，期間死活勿論。”
“此地舍仙湖，你尋任何一處，沉入下去，便可五劫臨身，等於一觀了。”
說完，這青年冷冷的望着許青。
許青眯起眼，目光落在下方的舍仙湖上，心底沉吟。
“怎麼，不敢了？”
仙術殿外，青年淡淡開口。
許青不爲所動，依舊觀察，直至片刻後，他身體一晃直奔下方，落在湖面後，直接沉入其內，不見蹤影。
而隨着他的消失，四周所有在湖面感悟的仙師，都是目光閃動，看向許青沉入之地，有的搖頭，有的冷笑。
“這血塵子，着實找死。”
“舍仙湖內，不知葬了多少五劫失敗者，就算是他僥倖活下來，也不可能成功。”
衆人目光掃過後，紛紛收回，不再關注。
即便是血塵子這段時間聲名赫赫，但對他們而言，都不如自身感悟仙術重要。
至於站在仙術殿外的那位青年，嘴角也是露出冷笑，不過其身後的女子，此刻卻神情露出一抹顧慮。
“師兄，師尊雲遊未歸，而那東魔羽的新晉主宰又是風頭正勁，且血塵子此人也非尋常，這大半個月來，聲名赫赫。”
“如此人物，如此背景，來此借仙術，你按照規矩婉拒就是，何必引其走入九死一生之局？”
“舍仙湖內藏五狗天界，闖入者極難生還，就算是最後活下來，也終究無法感悟成功，畢竟……想要感悟五狗舍仙，需特殊的儀式。”
女子輕嘆一聲。
青年聞言，目光依舊冰冷。
“去之前，我已告知兇險，這麼多人見證，是他自己要去，可不是我施加了強迫。”
“他自己找死，與我無關。”
說完，這青年袖子一甩，轉身走入仙術殿。
那女子望了眼湖面，搖了搖頭，知曉多說已無意義，於是也不再開口，回了仙術殿中。
而此刻的許青，在進入舍仙湖後，並無異常之感。
湖水雖是漆黑，可其內沒有異質，反倒是有一種輕靈之意，唯獨對神念有阻礙，使人很難一念全知整個湖底。
許青感受一番，神念散開，一點點搜尋四周。
一炷香後，許青雙眼一凝。
他的神念此刻在搜尋湖底時，看到了骸骨……
隨着探查，骸骨出現的越來越多。
最終，當許青將這湖底全部探查後，他看見了大量的骸骨，至少數千具。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都是睜着眼，皮膚透着蒼白，就連眼睛也是如此，甚至頭髮也都是白色。
臉上，均有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
除此之外，在這湖底，許青還看見了一個巨大的符文，烙印在了湖底。
此符文白色，範圍佔據在大半個湖底，散出古老之感，而最讓許青留意的，是所有的屍骸，都是……在這白色符文上。
許青凝望。
半晌後，他小心靠近。
在臨近的一刻，他的神念已探查了多次，一無所獲後，許青心底思索，十多息後，他目中露出果斷。
直接一步，踏在了這巨大的符文上。
落下的瞬間，許青心神一震，有一種心神不斷下沉之感，隨後眼前一花，當一切清晰時，他所望四周，已不是湖底。
而是天空！
藍色的天，白雲瀰漫，而在他的腳下，看不見大地，只有一條百丈粗細的白線，蜿蜒至遠方。。
好似一根被放大了無數倍的白髮。
許青沒有輕舉妄動，他散開神念，整體去觀察腳下這根粗大的白線。
而以廣泛的視角去查看後，許青立刻就看出，這條白線，赫然組成了一個符文。
此符文，與他所看湖底的符文，一模一樣。
“看來這裏，就是那青年所說的五劫了，此人明顯心有歹念，不過……我既選擇來此，也就不會因歹念而怯步。”
許青心底喃喃，在這白線上沒有立刻前行，而是目中屬於六賊妄生的權柄閃耀。
“人不能長存者因六賊妄生。目妄視，耳妄聽、鼻妄香臭、口妄言味、身妄作役、意妄思慮。故終不能歸根也。”
道痕運轉，六賊仙術，在許青體內驟然升騰。
七情六慾之絲，直接在許青四周無形散開。
“六賊與五狗，本是一體……”
許青眯起眼，在這白線上邁步前行，通過自身的六賊權柄，去感知所有。
同時，其腦海中也浮現當初大師兄所告知的五狗舍仙的信息。
“五狗爲慳、貪、癡、惡、崖。”
“不能捨於諸有，名之爲慳。所欲無厭，名之爲貪。妄生規度，名之爲癡。不識實性諍論取勝，名之爲惡。未得無生妄拒三塗，名之爲崖。”
“至於七殺八邪，玥冬和其師妹，也不理解。”
“而此仙術簡單表述就是……慳狗入舍則失珍寶，貪狗入舍則被繫縛，癡狗入舍則墮生死，惡狗入舍則墜地獄，崖狗入舍則永失人身。”
一邊思索，一邊感知，一邊前行。
可走着走着，許青忽然腳步一停，他四周的七情六慾絲線，正在劇烈波動，似在阻擋着什麼，甚至都出現了凹曲。
但眼前所望，什麼都沒有。
直至下一剎，七情六慾絲線，恢復如常。
許青警惕，仔細觀察，可無論怎樣，也都沒有任何異常之感。
確定無礙後，他皺起眉頭，繼續前行。
但只是三步，許青面色一沉。
“不對。”
“六賊妄生所化的七情六慾絲線，不可能無故這般異常，那麼是什麼地方出現了問題……”
許青眉頭皺的更緊，只是思索之後，還是一無所獲。
可不安之感，卻不斷升起。
於是許青沒有繼續前行，而是在原地回憶之前自己的所有行爲。
最終發現，七情六慾絲線的異常，似乎是自己在腦海浮現大師兄告知的那些信息後，纔出現這個情況。
所以他立刻將之前浮現的那些記憶，再次回憶出來。
隨後，許青眼睛一凝。
“我之前那段記憶，好像有什麼問題……”
他隱隱察覺自己方纔的記憶，似乎有些異常，可偏偏怎麼也都無法找出原因所在，於是許青毫不猶豫，體內冥蜚之目，驀然睜開。
此目，可破虛障！
開闔的剎那，許青瞬間就察覺到了源頭。
在自己的記憶裏，玥冬，竟多了一個師妹！
而玥冬，沒有師妹。
蘭瑤，更不是玥冬的師妹。
可這個師妹的身影，瞞過了許青的感知，如融入一般，與他的記憶結合。
甚至貫穿了他記憶裏所有存在玥冬的畫面。
如一開始風林濤、蘭瑤以及玥冬，與許青初見的畫面裏，那三人身邊還有一個玥冬的師妹。
而之後，當他和大師兄將玥冬生擒時，也是連同其師妹一同擒獲。
只不過因自己的搜魂，導致玥冬師妹的魂飛魄散。
這段記憶，讓許青雙目收縮。
他的感覺裏，這的確是自己的記憶，似乎事實就是如此，可在冥蜚之目下，這段記憶，是外來！
“那麼我記憶裏憑空多出來的這個玥冬師妹，是誰。”
許青面色瞬間陰沉，尤其是他發現，即便是自己以蜚目看出這段記憶不對，可也只是看出，卻無法抹去後，他目中寒芒一閃，體內的命運神權，轟然爆發。
所化刻刀，穿透命運，向着那段記憶裏的玥冬師妹，狠狠一劃。
咔嚓一聲。
玥冬師妹的身影，瞬間崩潰，四分五裂。
只是，許青的心，依舊沉了下來。
因爲，在玥冬師妹身影碎滅的一刻，那段記憶畫面，成了一根枯萎的的白髮，貫穿他一半的記憶。
那些被貫穿的記憶畫面裏，白髮正在融入，且數量不斷增加，不斷蔓延。
這種感覺，很難描述，詭異至極。
就如同是一張畫好的作品裏，突然出現了改動，填入了無數的白髮。
隱約間，許青的腦海，浮現出五狗舍仙裏的一句話。
“不能捨於諸有，名之爲慳……慳狗入舍則失珍寶。”
這些出現的白髮，如在封閉的密室內，打開了一扇門。
這門，是圓形。
此刻轟然洞開，散出白色的光。
如同一隻白色的眼睛。
貪狗，入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