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梁友徳能有什麼頭緒,他只覺得剛剛的清明只是一種錯覺,這個世界依然處處都是迷霧。
樂正宏抽出一張地契,讓人拿給梁友徳:“看看可有疑點。”
梁友徳看到地契後,目光漸漸睜大。
若不是他知道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張地契,怕是也會以爲這上面的名字是他自己簽下的。
像,太像了。
他沉默。
他找不出破綻,毫無根據的辯駁只會顯得蒼白無力。
一直默不作聲的鄭珣無奈地在心裏感嘆。
【難怪被耍得團團轉,你別光盯着名字看啊!】
樂正宏目光微動:“梁友徳,你仔細看看。”
梁友徳腦子一片空白,聽到這句話纔回過神。
他擡頭看了一眼樂正宏。
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到底不是蠢人,很快聽出樂正宏話外的暗示之意。
雖然不知道大人在暗示什麼,但他還是重新低下頭,仔仔細細地從頭開始細看。
直到看到印章處,他怔了怔,接着臉上迸發處驚喜之色:“大人!這不是草民的印章!”
他拿出貼身存放的家主印章:“草民的印章前兩年磕掉了一個小角,大人可以找到梁家近兩年蓋了家主印的契約,便可以證明草民所言非虛。”
樂正宏點頭:“梁友徳,家主的印章可是隻有你有?”
“不是!”
梁友徳看向族長。
在他心裏,族長光風霽月,他自是不曾懷疑對方的:“族長,你的印章可還在?”
族長低下頭,在衣裳裏翻了翻:“在的!”
在這麼多人的凝視下,他有些緊張,抖着手裏裏外外翻了一遍,卻並沒有找到印章的蹤跡。
“樂大人……印章應該是被我留在了家裏,我這就讓人回去拿!”
樂正宏阻止了他:“今日就到這裏,此事尚有隱情,待調查一番再行審問。”
公審結束得突兀,百姓們抱怨了幾句才散去。
而他們不知道,審問並未結束,而是由明轉暗。
其他人紛紛散去,留下的除開當事人和樂正宏,就只剩下鄭珣和她的青龍衛。
待進入室內,樂正宏當即吩咐衙役把梁族長扣下。
梁族長似是已有預料,弓着腰,反應十分強烈。
樂正宏厲聲道:“搜身!”
梁族長到底敵不過衙役的壓制,身上很快就被搜了個遍。
這一搜,就從他身上搜出了已經“消失”的印章。
徐氏臉色數變:“族長不是說印章不見了嗎!”
樂正宏冷笑:“若他不這樣說,怎麼洗脫自己的嫌疑?”
梁友徳不可置信地看着族長。
他又不傻,自然看得出來是族長利用印章做下了侵吞土地之事。
“族長?你……”
他有許多髒話,又不敢當着樂正宏和鄭珣說。
不是,族長剛剛還義正言辭地打了他一頓!
他就是個蠢蛋,被族長几句話說得自責不已,還覺得對方坦蕩正義。
他捂住臉,笑出了聲。
徐氏擔憂道:“友德……”
“我沒事,”梁友徳放下手,臉上的笑意轉爲冷漠,“我就是覺得自己蠢得讓人發笑。”
他捏着拳頭,目光復雜:“族長,你這是圖什麼?”
徐氏嘲諷道:“還能圖什麼,不過就是一個貪字。”
梁族長低着頭,沒有掙扎,也沒有辯解。
不是他不想,而是如今的情境,由不得他不認命。
梁友徳靠近一步,逼問:“族長,我還有一個疑問,真正跟褐國勾結的是你對不對?”
梁族長擡頭:“沒錯。”
“參與此事的人……”
“梁友徳,你自以爲聰慧,實際上就是個蠢貨,你就是我們推出來背黑鍋的替罪羊,早知道我就該打死你,只要把什麼都推到你身上,梁家雖然傷筋動骨,但至少能脫身……”
他話裏的遺憾刺激到了徐氏,徐氏衝上去,對着他的臉就是一陣狂抓亂撓。
樂正宏示意衙役壓制着梁族長,好讓徐氏好好發揮。
他則是津津有味地開始看戲。
看着看着,他似乎來了興致,湊到鄭珣旁邊,興致勃勃地點評:“這也不行啊,抓臉除了讓人面子上過不去,也沒什麼實質作用,照我說,就該衝着要害,比如……”
鄭珣輕咳一聲:“樂正宏,樂大人,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樂正宏:……
他臉上的興奮“唰”地消失,恢復嚴肅的模樣。
見徐氏也發泄得差不多,他示意衙役把人拉開:“咳咳,行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徐氏喘着粗氣,回到兒子身邊。
梁友徳聲音晦澀,依舊死死盯着梁族長:“所以,那些照顧和教導都是假的對不對?”
梁族長咧嘴一笑:“所以說你是蠢貨,你們孤兒寡母的,若非有利用價值,我們爲什麼要照顧你們?你不會真以爲這世界上都是好人吧?沒想到啊,你那腦子確實不錯,做生意也挺有一套,別說,有人在前頭費心費力,而我們只需要在後頭享受,這滋味兒還真不錯。”
他像是知道今日必死無疑,乾脆破罐子破摔,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惡意。
梁友徳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那些所謂的風光和權力,都是鏡花水月,他就是梁家操控的傀儡,他們利用的工具。
什麼對孤兒寡母的照顧,什麼風骨,什麼脊樑,都是他臆想出來的美好。
實際上,梁家都是一羣畜生!
他沉默片刻,忽然道:“梁族長已經一把年紀,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野心,你不知道吧,你的孩子不是自己的種,孫子也不是,你的妻子被你打怕了,所以僞裝懷孕,又找了個嬰兒來糊弄你!你爭得再多有什麼用?你快死了,再多東西也是送給其他人的血脈!”
囂張的梁族長被戳中死穴,不可置信地反駁:“你胡說!”
“我胡說?你的孩子和孫子孫女,有哪個像你?”
“不……不可能……”
“你說我是蠢貨,哈,說得好像你多聰明似的,你還不是替其他人養孩子?”
梁友徳自以爲他這些話攻擊力不算強,但沒辦法,梁族長在乎啊!
只有在乎,纔會被戳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