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作者:姑蘇餛飩
五公主趙清萱是寧貴妃膝下,今日寧國公府舉辦紙鳶比賽她自然是不能缺席。

  五公主仗着母妃寧貴妃寵冠後宮刁蠻高傲,自寧家得勢以來,她便欺凌弱小,越發得目中無人了起來。

  先前也沒有少在明面上和背地裏刁難無依無靠的趙清幼,要知道寧國公是極力支持避戰的消極政策,與顏家是勢不兩立的對立。

  這次趙清萱見趙清幼也來參加紙鳶比賽,加上前幾日御京城裏流傳着對趙清幼的稱讚的言論,說她有當年顏皇后的風範,脫胎換骨般得改變了,這讓趙清萱心中不屑與嫉妒,忍不住便徑直走向趙清幼。

  趙清萱身着赩熾絹紗金絲繡花長裙,頭戴銀鍍金嵌寶蝴蝶簪,整個人容光煥發,金瓚玉珥。她高傲地擡着下巴走到了趙清幼跟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道: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三姐姐。怎麼?現在三姐姐敢出門?”

  趙清萱的語氣尖酸又刻薄,刻意地揭去趙清幼以前的傷疤,許多人都紛紛投來目光等着看好戲。

  “公主姐姐我怕”趙清萱的眸光狠辣,嚇得顏汐不禁往趙清幼的懷裏躲了躲。

  趙清幼摸了摸小傢伙的頭,細語柔聲安慰道:“沒事,不怕,我在呢。”

  顏沐剛想起身卻被趙清幼給一把制止了,她的脣角勾勒出來一抹冷笑,站起了身子,妍姿俏麗,氣場卻凜凜令趙清萱不由地縮了縮脖子。

  趙清萱以爲只是自己的錯覺,眼前的少女眸子深似崖谷不見底,如同一隻假寐的猛虎,僅僅是往那裏一站便讓人不自覺地想要擡頭去仰望她。

  “父皇病倒了,三姐姐不去探望就算了,竟然還整日不着地地在宮外玩樂,父皇知曉了那得多傷心呢。”趙清萱陰陽怪氣地自以爲正義道。

  趙清幼撩起彎月眉,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似地反問道:“我又不是太醫,我去看父皇身子就會好轉嗎?”

  趙清萱被懟得一噎,偏偏趙清幼面帶淺笑,眸光閃動宛如寶石一般發着光,令她不禁有些惱羞成怒:“你!”

  趙清幼可不打算給她反咬一口的機會,繼續道:“倒是五妹妹,今日出來穿得那麼光鮮亮麗,漂漂亮亮的,我當是宮裏有什麼喜事呢。”

  趙清幼故意掩面偷笑,憋得趙清萱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她竟然挖了一個坑給自己跳,前面她自己纔剛說嘉帝病倒了,如今身體情況不容樂觀,現在她精心打扮妝容反倒顯得她不守孝道,父親病重她這個做兒女的卻和道喜似的。

  這話絕對不能傳到嘉帝的耳朵裏,趙清萱漲紅着臉反駁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趙清幼一點都沒有被恐嚇到的樣子,含着不深不淺的笑,宛丘淑媛,美若春日的桃花,最後卻隱隱地給五公主來了一刀,道:“還有,我可沒有整日不着地,驃騎將軍府便是我的家,大家都待我體貼如至親。不像五妹妹,只有儲秀宮一個家,在寧國公府連個住的地方也沒有。”

  寧國公爲了上位爭利可謂是不擇手段,寧貴妃在還是嬪位時第一胎生下了公主,這令妄圖利用皇嗣穩固地位,甚至讓寧家出儲君的寧國公大爲失望,是以寧貴妃帶着趙清萱回孃家時被無情地給拒之門外。

  到現在寧國公的眼裏也只有趙清萱的弟弟四皇子,對趙清萱這個公主漠不關心,十分偏心。不僅如此,寧貴妃亦是如此,生下四皇子令她得寵連升位份,所以寧貴妃平日也更加寵愛四皇子,這是趙清萱從小便生在心中的一道疤。

  趙清幼幼時曾躲在角落裏親眼看見,因爲不小心推了年幼的四皇子一把,趙清萱被當年的寧妃給推入了冰冷的池塘之中,險些淹死。

  趙清幼這一番話無疑是分毫不差地一腳踩在了趙清萱的痛腳上,氣得趙清萱擡手便想給她一巴掌。然而這巴掌還未落下便被一旁的樂竹給死死地接住。

  趙清幼斂起了笑意,餘下絲絲挑釁地對她道:“五妹妹想清楚了在動手,今日在場的有不少世家公子,他們可都看着呢,你覺得誰會願意娶一個光天化日當着衆人面摑掌鬧事的人爲妻。”

  趙清萱聞言不禁想到了出門時寧貴妃的叮囑,她也到了適婚的年齡,寧貴妃爲她挑選了不少合適的世家公子,今日也都來了比賽場,想要藉機與他們有一番交集試探一下。若是讓他們瞧見了自己失態的樣子,那她經營苦久的賢良淑德形象便要毀於一旦了。

  一番權衡利弊之下,趙清萱不甘心地抽回了自己手,因爲隱忍着怒火秀麗的面容極盡扭曲地對趙清幼道:“哼,我們走着瞧,我看你以後還笑不笑得出來!”

  說罷,她惡狠狠地剜了一眼趙清幼便轉身極其狼狽地逃離了。

  衆人看着趙清幼的目光不禁都帶上了一層異樣,驚訝不已,誰曾想過她能將當今最受寵氣焰囂張的公主給氣得失態。

  趙清幼感受着四周投來的目光感覺渾身都不自在,但是方纔與謝聽遲這樣被人看了一路,她告訴自己不用多去在意,和謝聽遲一樣,去享受他們的注意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感覺就行了。

  想到這,趙清幼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的慌亂也逐漸平復了下來。

  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衆人也都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目光。謝婉晴收回眸光時也忍不住輕聲感嘆道:“這錦昭公主看起來好厲害的樣子,竟然連五公主都拿她沒轍。”

  說着她便將注意又偷偷轉移到了身邊的男子身上,卻驚訝地見他也正往那錦昭公主的方向看去,指骨分明的手指捏這茶杯輕抿了一口,俊顏上浮現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但謝婉晴早已經習慣暗暗打量着他,他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的寓意謝婉晴都摸索的八九不離十了,如今他這樣看着人的眼神顯示着他對這件事或這個人很感興趣。

  她再一次看向那個眸含春水,勝於星華的女子,即使只是坐在那裏便給在衆人之中亮眼奪目。

  先前趙清幼從來不會參加任何人多的宴會與場合,如今她一來,竟不知原來她是這般脫俗雅麗,驚豔全場。

  謝婉晴再一度落寞神傷,謝聽遲從未這樣看過自己。

  很快便有人宣佈了比賽,這次比賽拔得頭籌的獎勵是名家張君瀾的絕筆真跡《雨落江南圖》。

  張君瀾是有名的畫壇先驅,也是顏皇后一直都崇敬的畫家,是以她總會刻意去模仿張君瀾的繪畫習慣,接着趙清幼跟着顏皇后便也會有意無意地學習那些習慣。

  這個獎勵令趙清幼聽了很是心動,況且還是張君瀾的絕筆真跡。

  大宋書畫藝術文化發展昌榮,幾乎家家戶戶都有會會舞文弄墨,是以不少人都對這場紙鳶比賽暗暗摩拳擦掌,勢在必得。

  趙清幼牽着顏汐一同參加,顏澈幫她們把紙鳶給放起來後便把線交到了她們的手中。

  趙清幼手中握着線,一拉一鬆,空中的淡紫色蝴蝶紙鳶栩栩如生,真如同一隻飛舞的蝴蝶,一不留神就要叫它給飛走了。

  一時間澄淨無雲的遼闊天幕飛滿了各色各樣的紙鳶,大家奔跑着,讓紙鳶飛得更高,但也有人因爲拉的太猛將線給扯斷了,紙鳶飄飄忽忽地落了下來,或是飛向了不知何處。

  趙清幼和顏汐一起拉着線,小心翼翼地讓蝴蝶在天空之中翱翔。

  今日正好暖風輕拂,既不會颳走紙鳶,也不會放不起來紙鳶。但是隨着時間慢慢地過去了,天上剩下的紙鳶越來越少了,不是落下來了就是線不夠長,自己認輸了。

  趙清幼瞧着天上已經穩住的蝴蝶紙鳶,再看身邊小傢伙那一臉期待,搓着手躍躍欲試的樣子,便將手中的線圈遞給了她道:“來試試吧,看看能不能放得更高。”

  “嗯!”

  小傢伙激動地抓着線,學着趙清幼的樣子一拉一鬆,紙鳶在她手裏再一次向上飛了一點,小傢伙忍不住跑了起來,想讓它飛得再高一點。

  不知不覺這場上最高的紙鳶只剩下了三隻,一隻是顏汐的蝴蝶紙鳶,一隻是五公主的青鸞紙鳶,還有一隻便是謝婉晴手裏的鴛鴦戲水紙鳶。

  三隻紙鳶將決一勝負,贏的人便能獲得張君瀾的絕筆真跡。

  “高高再高一點”顏汐欣喜地奔跑着,笑顏可愛。

  趙清幼站在一邊目光溫軟地看向她,不忘叮囑道:“慢點跑,小心別摔着了。”

  誰知她剛說完,小傢伙便“啊”地一聲被一個端茶的侍女給撞倒在了地上,侍女手裏端着的茶撞翻了灑了出來,茶水灑出來眼看便要落在顏汐的臉上了,趙清幼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眼疾手快地擋在了顏汐的身上。

  滾燙的茶水灑了她一聲,疼得趙清幼眼淚都快不受控制地在眼眶裏面打轉,卻硬是咬緊了牙關一聲也沒吭。

  她艱難起身先檢查着顏汐是否有大礙,所幸小傢伙沒事,只是摔了一跤。

  就在以爲無事的時候,“啪!”趙清幼一個巴掌甩在了侍女的臉上,臉色難看地呵斥道:“不長眼的奴才,出了什麼事你擔待的起嗎!”

  侍女便嚇得連連求饒,趙清幼也沒有多和她計較。

  “呀!風箏飛走了!”顏汐一聲驚呼把衆人的注意拉回了比賽。

  只見那隻小蝴蝶不受控制地斷了線,隨着風不知飛向哪片天。

  “沒關係,飛走了便飛走了,你沒事就好。”趙清幼安慰她道。

  小傢伙委屈道:“可是可是公主姐姐好想很喜歡那一副畫”

  趙清幼笑道:“沒關係,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好啦,公主姐姐不難過,你也別難過,一會我們去喫好喫的。”

  一聽到好喫的,顏汐瞬間便忘掉了悲傷,換上了高興的表情,又變得歡呼雀躍了起來。

  一旁的謝聽遲站在謝婉晴的邊上,目光卻往趙清幼那邊看去,方纔的一切他都盡收眼底。一個侍女怎麼會特地穿過比賽場來送茶,肯定不是她的本意,是有人在背後故意指使。

  他的目光如同寒冷的刀鋒刮過在場的所有人,落在了座位上得逞偷笑的五公主身上,露出一個冷笑,原來如此。

  謝聽遲擡頭,看着天上僅有的兩隻紙鳶,一隻是他的,一隻是五公主的。

  謝聽遲嘴角上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虎牙露出,平添幾分不羈與狂傲,他只是捏過了一片杯中漂浮的茶葉,不露聲色地用手一彈。

  下一瞬間,五公主的那隻青鸞紙鳶瞬間便如脫力的病人癱倒了下來,驚起了衆人呼聲一片。

  評判的人員激動道:“勝負已分,恭喜謝侯爺與謝小姐的紙鳶光榮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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