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未卜先知
“开春之后江南将开始干旱,我叫三皇子過去,不過是個他扣一個无能的帽子,从此以后他将在皇上面前地位一落千丈,太子将坐收渔翁之利。”
“你和我說這些干什么!”花解语皱眉。
傅颜却俯身凑近花解语:“我說江南干旱的时候,你一点怀疑的神色都沒有,莫非你真的知道?”
“沒有。”
“奉常說明天洪涝的事,是我安排三皇子的。”
“你跟我說這些干什么,管我什么事!”
“现在公主知道了前因后果,如果不立即禀报给皇上,便和我在一條船上了。”
花解语瞪圆了眼睛:“你……”
“沒错,就如公主预想的一样,我是在将你拖下水。”
傅颜笃定她不会去皇上面前揭发,于是笑的越发散漫悠闲:“不過我至今好奇的是,公主如何未卜先知,得知明天的事。”
一双清明的眸子上下打量花解语,似乎要将她看個通透。
花解语重活一世,对于一些以及深刻的大事自然有些印象,但是個傅颜……
“那太傅又是如何得知,开春干旱一事。”
“我自有我的手段,但我相信這种手段,公主绝对用不了。”
花解语挣脱开傅颜限制,向后退去半步:“时候不早,解语先行告退。
“去急着见宋裴?”
花解语一愕,似乎自己每一步要走什么,要說什么,他都一清二楚。
心中惊骇,甚至有一丝恐惧,花解语沒有多言,直接举步离开,连头都沒有回。
因为去贵妃那裡耽误了時間,花解语有些担心宋裴已经出宫。
好在刚拐入月亮门,便见一道锦绣身影依靠在墙上,微微侧脸含笑看着自己。
花解语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宋公子在這裡做什么。”
“原来公主還记得我,刚刚在御花园的时候,我還以为公主将宋某抛之脑后。”
花解语抿了抿唇:“不知宋公子来朝霞宫有何贵干?”
“闲来无事,就不能来看公主嗎?”
“宋公子与长公主才是亲戚,解语自知福薄,恐怕受不得宋公子关照之恩。”
“哦?既然如此說,那我的确应该去看看拢蕊。”
說着竟收拢了折扇,当真要离开。
花解语蹙眉,在两人擦肩而過时无奈开口:“站住。”
“看吧,我就知道公主舍不得在下。”
宋裴微微向后倾身,易折扇抬起花解语下巴:“几日不见,公主似乎清瘦了不少?可真叫人心疼。”
“宋公子有些放肆了。”
“总听你清冷一口一声宋公子,不如像拢蕊一样,叫一声兄长来听听?”
花解语愠怒,今日若不是有事相求這宋裴,她早就动怒赶人了。
偏偏百裡离的事,只有他能帮自己。
无奈,只得暂且忍下,伸手将折扇退开。
“宋公子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同我一起园中吃茶,小歇片刻。”
宋裴扬眉:“解语公主可不像热情待客的人。”
“你說去不去就是了!”
“哟,怒了?我就觉得這样才是真实的解语公主嗎?人前温柔不言不语的模样,原来都是假装的。”
花解语有些头疼,前脚刚应付完傅颜,這么会儿又来個狐狸似得宋裴。
“不与宋公子玩笑,解语的确有事拜托宋公子,請吧。”
见花解语一副认输的模样,宋裴這才收敛玩世不恭的笑容,跟在花解语身后来到苑子。
天气已经入春,最近挂了几场春风,雪水化开不少,但枯枝依然沒有发芽的迹象。
花解语褪下了一個月前的夹袄,此刻披在她身上的,只有一件流仙裙,颜色清透,人影虚扶着一根枯枝站着,微风吹過来,她衣服的下摆有些微微的摆动,青翠别有韵味。
宋裴跟在花解语身后,见状不禁翘起眉梢,折扇微微敲打掌心。
“雪河清清水,空谷幽幽人。”
花解语闻言回头,见宋裴一脸挑笑,登时想骂他一声登徒子,无奈有求于人,只得暂且忍下。
宋裴也看出了花解语脸上神色变化,心中不由挪揄含笑。
花解语這個人,素来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求人的,宋裴正是明白了這一点,觉得自己抓到花解语小辫子,实在是一件幸事。
因此他眯了眯眼,见花解语站定,玩笑:“见過冰雪姿容七公主。”
一开始,宋裴只是以外臣之礼规规矩矩地拜下身去,可是還沒等花解语客客气气地說免礼的话,他自己倒很自觉地站起身来了。
两人已经见過,此刻他才行礼,分明是拿她寻开心。
宋裴他虽然是外臣,但是和宫裡的皇后一派挂钩的话,身份有些神秘,往来宫中自由,偏偏又沒有什么职位,花解语一直心头疑惑,虽觉气闷,但沒敢发作。
說来他流连花丛,见過的佳人自然是无数。
可是,面对花解语的时候,他总觉得玩笑不能开得太大,不知道怎么的,花解语身上的那股微微的冷意总是让他不自觉收敛。
见她已然薄怒,宋裴立即含笑上前:“公主不是說有事与宋裴說嗎?为了美人一笑,在下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肯的。”
“刀山火海倒称不上。”
“哦?只要不要在下性命,解语公主只管吩咐便是。”顿了顿,又斜了花解语一眼:“不過七公主,您一向是有恩报恩的识礼之人吧?”
這便是在讨人情了?
花解语转眸:“只要公子帮我度過难关,好处自然是少不了的。”
宋裴闻言,收起了扇子,底下的吊坠因为收回的动作有些猛烈,有些微微的摇动。
与之前的黄玉想比,這次的玉坠质地虽然上等,却好似不比黄玉那么惹他喜爱。
花解语心思百转,之前寿宴上一事,宋裴倒是帮了自己不小的忙。
以德换德以后才能继续做朋友,何况自己又有求于人家。
思前想后,花解语态度有些好转。
她微微地欠身,施了一個普通的文人礼。
宋裴等着的自然就是花解语這样的态度,见到花解语果然和他所料的差不了几分,便险些露出他的狐狸尾巴来。
“那公主你要怎么报恩呢?”
宋裴自然想說类似于以身相许之类的鬼话,但他及时地收回了胡思乱想,否则后半句话說出来,花解语大概会這辈子都不与他再见一面。
通過這两次的接触来看,她倒是的确做得出這种事来。
及时敛了后半句锋芒,宋裴笑的温润宽厚。
“我的意思是,公主再怎么說,也要表示一下這恩情……”
“你還沒有问我,究竟是相求何事。”
“不用问大概也能想到,之前四公主下嫁是顶替了你位置,這沒過几天,又出来一位百裡离……”宋裴缓缓凑近花解语:“想必公主是以为自己還小,不想下嫁吧。”
花解语:“……”
宋裴和傅颜的睿智属于两個层次,一個内敛和煦在外,给人造成温润的假象;一個花言巧语毫不掩饰真性情。
显然后者更容易应付,起码不必和他猜心,想要什么他会直接告诉你。
譬如现在,宋裴想要讨要一個人情,绝不会拐弯抹角。
宋裴這個人,若是不熟悉的话,花解语肯定以为他是一個翩翩的佳公子,甚至是可以担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美名。
但偏偏,他辜负了自己這皮相。
花解语叹息一声,转眸:“在下有一把好琴,琴座是上好的桐木,曾经天雷猝练,琴弦也是极为难得,若是宋公子喜歡的话,改日我一定派人送到府上……”
花解语是爱琴之人,更是懂琴之人,否则皇上寿宴那日,她也不会選擇奏琴来压长公主风头。
此刻她将心头肉割爱,宋裴即便是再有调笑的心思,也觉得自己应该收一收了。
“這琴果然如公主所言一般好?”
“自然,琴音淙淙如流水,觉得宛若天成。”
“哦……”宋裴颇为心动颔首。
却在花解语以为他要答应时,他又明眸含笑:“這琴既然如此之好,想必你甚是喜歡,若是让你把自己的琴给让出来,实在是一件忍痛割爱的事情,何况我向来是自诩为翩翩公子的,怎么可能会夺了佳人的东西?”
可是這世上有种人真的是很奇怪,明明是心裡是为着你好的,甚至是可以达到事事为你考虑的地步,只是那话从嘴裡說出来,总是带着不正经的意味。
不巧的是,宋裴就是属于這一类的。
“不過是桐木琴罢了,在下虽然是见识少,但是這样的东西总归是见過的,所以公主這個建议,恕我不能接受了。”
“那公子的意思是,說我自己见识少?”也不知宋裴是有意還是无心,花解语被這话堵得有些气闷。
音落,下一刻便听到了身后侍女的笑声。
花解语凝眉看去,不知何时身后已经三三两两站着公主,正在你朝两人行礼。
花解语沒有旁的心思,挥袖令她们退下。
再回头看宋裴,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那日自己在宫苑弹琴,宋裴他還說希望见到弹琴之人,花解语原本想,他若是喜歡桐木琴,自己兴许可以透露身份,令两人关系更紧一分。
但到了现在,只怕是這弹琴之人和琴本身,对于宋裴而言,都只能是作为俗物而存在了。
花解语的心底出了一种奇怪的不明的失落感,更多则是忐忑担忧。
宋裴也看出花解语为难,她一介冷宫公主,自然拿得出手东西少之又少,自己刚刚不過逗逗她,沒成想她竟当真。
无奈之下,宋裴只得自己出来圆场。
“公主的琴技在下是领略過得,称之为无双,如果您愿意的话,事成之后,弹一曲高山流水给在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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