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殿下兇猛(新書求收藏)
“多年不見,殿下如今竟長成了這般模樣。”鄭夢境先陰陽怪氣地說了這一句,而後纔將冰寒的目光看向朱常洛身邊跪着的那個太監,“王安,萬歲爺讓你爲皇長子伴讀。你照料不周以致殿下重病在先,如今還導引殿下操此賤役大失體統,該當何罪?”
“貴妃娘娘容稟,奴婢……”
朱常洛的袖子剛剛放下,如今聽得鄭夢境忽然抖威風,他也忽然猛地抖了抖袖子。
布帛聲響中,他撫着掌心擦搓着灰泥。
不等他的伴讀太監王安把話說完,朱常洛就開了口:“娘娘突然大駕來臨,是來興師問罪的?”
鄭夢境不由得再次看了看他,眼神中多了一些疑惑。
今天聽了魏崗遣人傳報,聞得有那句大逆不道的話,她這才決定親自來一趟。
在那件事傳得沸沸揚揚之前,有必要再壓一壓景陽宮。
但多年的稟報裏,這皇長子不是一直十分怯懦怕事嗎?
“殿下何出此言?”鄭夢境看着朱常洛,聲音莊肅起來,“本宮既佐皇后娘娘打理後宮諸事,規束奴婢以正宮規可是大事。上下有別,殿下親掃庭院,足見王安伴讀有過,該當嚴懲!”
聽到氣氛很不對,王恭妃頓時有點想下拜求情的意思:“貴妃娘娘還請開恩……”
朱常洛卻拉住了她的胳膊,而後直視鄭夢境,聲音冷冽:“若說照料不周讓我大病一場,那麼景陽宮上下都有過錯,一應奴婢皆當嚴懲。至於要親掃庭院,是我自己的意思。魏崗,你倒是把話說全。什麼叫你們自然聽命?不是見我都親自動手了,你們怕落個不聽使喚的罪名,這纔不情不願開始應付?斷章取義,欺瞞娘娘,那又是什麼罪?”
王安跪在地上,一時大大意外。
魏崗同樣如此。
正旦節後,羣臣又紛紛請行請行皇長子冊立、冠、婚三禮,萬歲爺震怒異常。
因爲後宮之中緊張的氣氛,皇長子年初重病一場又好轉之後,就彷彿變了一個人。
這一點,王安感受到的是殿下更好學了,也向他問了不少跟國本之爭有關的問題,讓他心驚膽顫。
但沒想到,皇長子如今面對皇貴妃竟然也這麼大膽,針鋒相對。
魏崗更是驚愕:過去不讓他出門的時候,皇長子只如鵪鶉一般,哪裏敢這樣侃侃而談?
被皇長子點名扣上罪名,更是根本沒想到過。
“殿下,奴婢冤枉……”魏崗一時思緒紛亂,卻不知該怎麼辯解,眼神看向鄭夢境多有懇求,“貴妃娘娘明鑑……”
鄭夢境蹙着眉:“奴婢若有過錯,自該責罰。然而殿下貴爲皇長子,焉能不顧尊卑、丟了體統?”
“尊卑體統?”朱常洛露出了好笑的表情,“我年近二十,仍不得不居於後宮,已是失了體統。說到尊卑,三弟和貴妃娘娘在翊坤宮裏,自然犯不着要像我母子一樣。看着屋裏屋外日久不經灑掃,奴婢又使喚不動,只能親手做點什麼。”
他走上前一步,直視着鄭夢境:“貴妃娘娘,景陽宮多年所承恩惠,我都記在心裏。今日大駕來臨,要再施什麼恩惠,不如直言吧。”
鄭夢境心頭大震,一時不知該怎麼說,反而因爲他這言行舉止的壓迫感退了半步。
倒是王恭妃聽了這些言語,忽然覺得腿一軟目一眩,有些暈倒過去的跡象。
景陽宮內安靜無比,人人驚懼。
皇長子和皇三子之間的國本之爭,居然被皇長子這樣近乎點明。
太后一心禮佛,皇帝獨寵皇貴妃,皇后謹小慎微不理事。
十幾年間外臣苦勸不已,陛下已經拖延了這麼久。
而皇長子忽然對皇貴妃說道:我記得你多年給的“恩惠”。
這話一說出來,隱隱已有“你死我亡”之勢,鋒芒畢露。
皇長子言語中陡然展露出來的,既有野心,也有殺意!
若不是他心裏極爲有底氣,焉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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